第209章 奔赴天山（1）
简短的互诉衷肠，同袍将千秋一哄睡后，本想趁夜离开，但见她眉头紧锁，身子偶尔会颤抖，便忍住了离开的冲动。
“别，别划我的脸，别……”
听着她睡梦之中惊恐的呓语，同袍抓住她在半空中挣扎的双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胸口，眉头紧锁，酸涩的眸中蓄满自责，终于，一颗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
“小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轻轻擦去滴在她脸颊上的泪水，同袍轻柔的抚摸着她五官的轮廓，贪婪的将她的样子再一次清晰的印在心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去天山是否能活着回来，若是真的回不来，对于小千来说，也是一种成全吧。
“小千，你要记住，我是爱你的。”
俯下身，在她苍白的额前印下一个诀别之吻，同袍为她掖了掖被子，流连的同时决绝的掰开了她紧握着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房。
被临时抓去值夜的张玄觉打着哈气，蹲在池塘旁边，与胸前挂着同裳的木玄觉探讨着天山的凶险。从下午同袍的神色，自己已然看出他的决心，所以，既然劝不动，那就索性陪着他一起疯。
“师弟，你变了。”
“变了吗？”
“变了。从前的你，冷漠如冰，是不会管旁人死活的。”木玄空昵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师傅这次赶你下山，是对的。”
“或许吧，因果轮回，前缘今生，或许我上辈子欠他的，谁又说得准呢。”
池塘中倒映着破碎的月光，波光粼粼的水面摇曳生姿，盯着看久了，仿若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张玄觉不愿回想过去的事，更不愿意想起那时的自己，或许是因为自责，或许是因为痛苦，总之，他不喜欢过去的自己，也不喜欢过去的回忆，哪怕那段回忆中有自己最疼爱的玄灵。
“此去天山，一定要在六十日内与大军会合。战场瞬息万变，同袍这样突然撒手，不利于军心也不利于局势，从将领的角度来说，他不称职。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不管从前如何，这一次，我敬佩他。”
清冷的月光撒在白色的衣衫上，微风吹起乌黑的发丝，木玄空身子单薄，仿若世外高人凌空而落，他的视线落在同裳熟睡的面颊，温柔一笑，更添飘然仙气。
“秦家的人，好像骨子里都有一种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东西，只是同袍的更为复杂。我猜，或许因为他是家中长子，早早就在本该活泼的年纪学会了隐忍，后来生逢变故，又在一群大男人中长大，所以也没人教他怎么去疼惜一个人，他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爱一个人，可能就是让她活着。索性同裳从小跟着干娘长大，没有如两个兄长一般，不然我真要愁白了这一头惹人羡慕的青丝。”
“木玄空你前几句还像人话，最后一句话说的，渍渍，你还真是不要脸！”张玄觉嫌弃的咂咂嘴，“师兄弟中，数你长得丑，还最爱臭美。”
“师弟，说话要讲良心的，凭良心说，你见过我这么美的丑八怪吗？”木玄空怕吵醒同裳，只能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我今天把话放这，你要是不活着回来，我就把天山铲平！”
“为了天山的安危，我一定活着回来。”张玄觉起身，笑了笑，“替我照顾好同泽，那孩子虽然爱笑，但和他哥一样，心事很重。”
“我只管我的裳儿。”
“等你娶了这丫头，那也是你二哥。而且，你要想娶她，同泽那关，可不好过。”张玄觉伸了个懒腰，随意道，“听说她还是同泽在乱葬岗捡回来的。”
“臭小子，话里话外提醒我报恩!”
看着张玄觉离开的背影，木玄空的视线重新落在同裳的脸上，他轻轻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他想，为了同裳，自己是该讨好她的家人，虽然讨好别人，是自己最不屑的。
“罢了，为了裳儿，我还能说什么呢？”
天色微亮，酒量本来很好的花木云因为有心事，一坛酒下肚就醉的一塌糊涂，只是他的酒品很好，虽然醉了，却也只是双臂环着双膝安静的发呆。
蔺桡也不是多嘴的人，便静静陪着，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嘴角弯起罕见的笑容，他想着儿时母亲坐在摇椅中指着天上的星星讲述一个又一个星宿的故事，那是自己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声音。
同袍出现在孟洵床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外甥是留不住的，也没有多言，而是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交到他手上，便拎起床头的佩剑，和着衣衫，朝着许久不曾去过的书房走去。
“舅舅。”
“早去早回。”
孟洵留给他的背影是后盾般的坚强，同袍拎着包袱，不知道舅舅是否会对自己此番行为失望，只是重重的嗯了一声。
当千秋一从睡梦中惊醒，入目的是打瞌睡的同泽，她四下都没有寻到同袍，脑海中闪过他昨晚闪躲的眼神，仓皇的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跑了出去。
“嫂子，嫂子你干嘛去！我哥让我守着你，你这样我没办法交差的！”
匆匆跑到门口，撞入蔺桡怀中，他正扛着醉醺醺的花木云，见千秋一的样子连忙红着脸转过身去，半晌又觉得不妥，将花木云交给赶过来的同泽，扯下自己的外褂子追着将她裹了个严实。
“一儿，赤脚无衣的，去哪里？”
“敬之不见了，我怕他是去天山了！”千秋一的眉头拧着，焦急道，“我不能让他去，天山在燕国境内，燕驰于他是杀父之仇，斩草除根定不会放过他的，我得把他追回来，师傅，你帮我。”
“一儿，他已经离开两个时辰了。”蔺桡实话实说，“我本想陪他一起去的，但他执意一个人，而且，我答应要帮他拦住你、守着大局，我不能食言。”
“一个人？那么危险的事，他一个人做？不行，我要去追他！”
说着，千秋一直奔马厩，没走几步却被木玄空拦了下来。两袖清风的他本不想掺和别人的家务事，但没办法，谁让自己那个小师弟求自己了呢？
“你让开！”
“千秋姑娘，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
木玄空抱着同裳，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转而对千秋一冷了脸，众人看的明白，他是将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秦同裳一人，且不对任何旁人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柔情，尤其是旁的女人。
“我要去追敬之，我不能眼看着他去送死！”
“他人都走了，你眼看着什么？你看的见什么？”木玄空的声音清冷，“千秋姑娘，我师弟玄觉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却是个重情义的人，我相信他此刻一定、肯定，跟在了同袍的身边。”
“那也不行，我就是不要这张脸，也不能让他们去冒险，他们俩谁也不能有事！”
千秋一尝试了几次都推不动木玄空，便转而去求同裳，可同裳也没有为她的亲情牌而动摇，因为她也是答应了兄长，要拦住嫂子的。
“嫂子，大哥说，他不想后悔，裳儿起初不是很明白后悔什么，但见你今日模样裳儿明白了，他的后悔是自己不能好好保护你。”同裳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稚嫩道，“嫂子，我大哥一直活得很拘谨，也很克制，甚至活的没有自我。这次，为了你他放弃了所有的原则，也突破了坚守二十年的规矩，你就让他好好活一次吧。”
“敬之，敬之……你为什么那么傻，我不要你为我作什么，我爱你是我的事，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拒绝了蔺桡的搀扶，千秋一走了几步，靠着旁边的大树，默默的看着天空中那一排排飞鸟，眼角的泪仍旧滑落，她不能追出去和他一起历险，只能默默的祈祷着他可以毫发无损的回来。
此刻，奔袭在郊外的同袍仍旧一袭黑衣，他目光如炬，心中坚定着目标，这一次他不只是要带回雪莲，更是要好好的活一次，哪怕是世人眼中的任性，也要热血滚烫、敢爱敢恨的拼一次。
“秦同袍，你让琏鹤等等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同袍下意识的勒紧缰绳，转过头来，果不其然看到张玄觉正兴高采烈的对着自己挥动马鞭，面上仍旧是熟悉的笑靥。
“你滚过来作什么！”
“滚过来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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