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假装坚强（上）
花木云摸着千秋一的脸颊，本想擦拭她的泪水，却见掌心满是血迹，一颗心不由咯噔一下，连忙捧起她的脸，当那伤口入目，心口疼的连呼吸都不能。
“小一，这脸……”
“木云兄，秦凉言她给我下药，趁我浑身无力……”
“趁你浑身无力如何？”
花木云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声音中充斥着温柔与疼惜，转瞬，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秦凉言，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死女人！
“木云兄，我……”
千秋一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只觉疼痛，可当看到手上的殷红一片的血迹，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自己被毁容了，而是这样丑陋得自己，敬之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了？想到这里，原本可以隐忍的眼泪，一串串滚落而下，她抽搭哽咽着。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听她的诱惑，主动陷入圈套里。”
“先别说这个，我看你衣衫上都是血迹，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伤？你可别瞒我小一，你必须和我说实话。”
花木云眼里的痛楚应在眸子里，千秋一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和父母、舅舅一般疼爱自己的人，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多么丑陋，他都不会嫌弃，可是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不能让他更加难过。所以她准备摇头隐瞒伤势，就在她准备摇头的时候，逆光中匆匆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慌乱的想要转过身去，却被他紧紧抓着双臂，动弹不得。
“小千！小千你真的在这里！”匆匆赶来的同袍，入目的是千秋一左半边脸布满血迹的，他的双手不听使唤的颤抖着，“小千，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是谁？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秦同袍，谁伤了我的小一？自然你的好亲戚，好姑姑！”
“秦凉言？”
“对，秦凉言！”
花木云犀利且失望的盯着秦同袍，恨不得在他身上穿出几个洞来，虽然知道他也没有预料到今天的事情，可如果不是他心慈手软，秦凉言这个走狗，早该死了，她死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同袍，别冲动！”
“放开我，让我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拉住拔出剑准备冲进去杀了秦凉言的同袍，张玄觉看着周身遍布血迹的千秋一，不安的摇了摇头。其实，他知道自己能拦得住同袍，可是花木云的眼神如此犀利痛苦，怕是真的会杀了秦凉言，甚至……甚至将仇恨记在同袍身上。
“敬之！”
“小千，事已至此，你还要替她说话吗！”
同袍的眸子猩红且闪着泪光，他既恨自己的心软又恨秦凉言的无耻，女子该有多在乎自己的样貌啊！
“敬之，她说她知道当年将军府灭门的原因，先别杀她……”
“我不想知道原因！”
“敬之，别这样。”拉住他颤抖的手，千秋一扯起一个笑容，“敬之，我知道你想知道，我知道的。”
“我……我现在不想了。”
“同袍，千秋一说的对，问清楚再杀也不迟啊！”张玄觉见事有所缓，连忙道，“秦凉言左右都是死，再留她几天又如何？咱们问问副帅吧，这件事你现在不理智，不能做决定！”
“敬之!”
左边是自己受尽委屈和伤害还要苦苦哀求自己查明将军府覆灭真相的千秋一，右边是不肯让自己做出后悔之事再三劝阻的张玄觉，面前是因自己犹豫不决而心痛却忍着谴责的花木云，同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他盯着千秋一恳切的眸子，抚摸着她不知伤成什么样子的脸颊，手指颤抖，终是点了点头。
“对不起木云兄，我一定会给小千一个交代的。”
“交代？”花木云对他十分失望，冷笑一声，“我还能奢望秦将军给我妹妹一个什么交代呢？属下不敢。”
“花木云，同袍也是有苦衷的，你何必苦苦相逼？”
“相逼？我从头至尾都没有逼迫过他什么，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承诺，承诺会保护好小一，可是他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花木云将千秋一拉回自己的身边，愤怒道，“我妹妹为了他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不说，你们就不知道吗！”
“木云兄，不怪敬之，真的……”
“小一，你心里的苦，我今天一定要替你说出来！”
花木云虽愤怒，但扶开千秋一手的时候，还是极尽温柔，不带一丝粗鲁，那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刻意收敛了戾气与狠绝。
“秦同袍，我妹妹一路从平川城跟你参军，苦练武功、兵法，当初为了进精英队，茶饭不思的彻夜练剑，为的就是你与拉近距离。我承认，她爱你爱的卑微，可不代表她能任人践踏！这一路走来，你扪心自问，你对她的关心有多少？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有血肉，会害怕，会难过……她不是阿猫阿狗，你高兴了就拽过来哄一哄、逗一逗，不高兴了、忙了就扔在一边让她自生自灭。秦同袍，如果在你心里，兄弟情、友情、亲情，都能凌驾于爱情之上，你就……”
“木云兄。”
哽咽的声音入耳，余光中是千秋一委屈且恳求的眼神，花木云攥紧拳头，半晌，终是把那句‘放手’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妹妹爱上了你，这可能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罪业！”
说罢，花木云将早已站不稳的千秋一抱进怀中，往事历历在目，这个傻丫头的努力、拼搏甚至假装的坚强都看在眼里、印在心中，他不明白，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为什么秦同袍就是看不见呢！眼泪滑落，他为千秋一觉得不值，这样一个爱的自私的男人，不值得！
“小一乖，木云兄以后会加倍的守护你，我这就带你去找木玄空，他妙手回春，一定会有办法的。”
“同袍，看什么，追啊！”
“玄觉，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花木云的指责字字句句皆有迹可循、有据可依，同袍一直以为千秋一温润体贴，偶尔也会记起她需要保护和陪伴，可是……可是自己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她一个独自面对人和事，难道真的像花木云所说的，爱上自己是她的罪业吗？
“你个傻子在胡说什么！”
“玄觉，一次次伤害小千的人，不是别人，是我。”同袍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是我一次次把她推开，是我不能好好保护她，朔州城门口是这样，战场也是这样，是我逼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可怕的事，是我逼的她，是我，都是我……”
“同袍！”
他和千秋一这一路走来，自己看的真切，他是不太会关心人，甜言蜜语也说不好，可是他在很努力的学习如何去爱一个人，很努力的去告诉千秋一自己的爱，难道这还不够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方式，何况他秦同袍这一生不只有疼爱女人一件事要做啊！
“玄觉，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放手，离开我，小千是不是会活得更好？她的伤，都是因为我才有的，身体上的、心里的，一刀一剑，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爱我，她还是千秋府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穿金带银，高床软枕，梳着女子的发髻，做个普通人的妻子，儿女绕膝……”
“同袍，你醒醒，醒醒！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有江山要打，有万万百姓要守护，这一切她千秋一都是知道的！”
张玄觉承认，自己的话是□□的偏袒，可是自己不能眼看着同袍真的放手，更不能看着他如此自暴自弃。如果他真的失去了千秋一，他这辈子就毁了！
“同袍，我知道这样说不合适，但是你不是花木云，你的人生不是只有一个千秋一啊！”
“花木云的人生也不是只有一个小千，可是他能做到竭尽全力的守护，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了。”
同袍心灰意冷的盯着自己的手，自嘲的笑着，一声高过一声，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砸在地上。
“我父亲也是重任在身，可是他从不曾亏着我的母亲，因为父亲是无私的，所以即使博爱天下，也能专情母亲一人。我是自私的，所以我看似博爱百姓，却不是真的博爱，我利己、不利他……”
“同袍，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用力的摇晃已经陷入自己幻想中的同袍，张玄觉为他这样贬损自己而痛心，“同袍，你和你父亲是不同的，你父亲守着的是一座城，可你要打的是江山啊！你的江山还没打下来，何谈守？又何谈守百姓、护娇妻啊！同袍，你不要再否定自己了，你看看外面的士兵，他们都是归顺你的，都是信服你、钦佩你的，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了，而且你才二十出头，你还这么年轻，你日后还会更进步的，你知不知道！”
“玄觉，我就算对得起所有人，可我也对不起小千。”扶开他的手，同袍落寞道，“她全心全意的爱我，一颗赤诚之心火热而来，可我是座冰山，想要熔化，就要消散她的热火，让她以自焚的形式来安抚我。”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放手了吗？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想把千秋一让出去！”
张玄觉又气又急，扬起的手却也没有落在同袍的脸上，他气的浑身发抖，只能不断地喘着粗气克制愤怒和内心的复杂。
“来人，把这个死女人给我看好了！至于你，跟我走！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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