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逆转局面

微风吹着血腥之气入鼻，木玄空微蹙着眉头，他是出了名的护短，此刻愤怒的他已经忘了要在世人心里留下温婉良善印象的信念，以空气为刃，修长的手指画了个弧形，李世昌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道将自己的一只铁锤击漏。

        他惊愕的盯着露出大窟窿的武器，如看到妖邪一般，本能的向后又退了几步。但视线中，那个自称木玄空的少年，又不着急杀了自己，而是如同猫捉老鼠一般，与自己戏耍着。

        三五个时辰仍旧不分胜负，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同袍与秦永礼还在毫不留情的决战着。自从木玄空出现带走了张玄觉，他这颗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了地。长矛耍起来，也更有力道了。

        秦永礼感受着他招式的变化，心头一惊，他的招式竟只是披着秦家枪的外皮，实质却与孟洵的枪法如出一辙，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同袍，孟洵在哪里！”

        “永礼叔叔，你是想念我舅舅了吗？”同袍喘着粗气，笑道，“还是说，你看到我的招式，怀念当年的比武了？”

        “臭小子，小时候你不苟言笑，没想到与孟洵呆的久了，竟然也学会了他的嘴黑。”秦永礼捋着胡子，口是心非道，“叔叔我，还是如当年一般喜欢你！”

        “呸！叔叔，你当年赖在我们家，还不是因为喜欢我母亲！你当我们都傻啊！”同袍无情的道出事情，哂笑着，“可惜，我娘慧眼识人，根本就不会听你的污言秽语，与你私奔！”

        话音刚出，秦永礼的脸上就一阵红一阵黑的挂不住面子，他瞥了一眼身后血流成河的战场，庆幸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不然自己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想到自己的名声，他黑着脸，二话不说的，伸长了手臂，再次出枪。只是这次他做了假动作，看似枪头对着的是同袍的腹部，却在接近之时，瞬间上挑，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一个半指长的伤口。

        血液流入口中，同袍勒紧缰绳，向旁边挪了几步，他知道现在不是在意这么多的时候，刚刚若非自己闪躲，此刻划破的就不是脸，而是右眼了。夜色越来越黑，若是此时真的失了一只眼睛，绝无裨益。

        接连的战事持续了整整一夜，李元昌在被玄空玩弄的精疲力竭之时，失手被擒，秦永礼则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跌落下马，被同袍的长矛指喉，挣扎半晌，终是选择了投降。

        同日，秦怀山与宋显率领残部攻破毫州城，俘虏了二十万秦国将士，实现了此次烽火狼烟中的真正意义的逆转乾坤。

        荡平了战事，暂时安静下来的朔州府内，张玄觉仍旧昏迷，木玄空盯着他的手臂发呆，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这条手臂就算如今被接好日后也不能如往昔一般灵活耍剑的病况。

        从日及夜，昏迷了两夜的张玄觉醒了过来，视线似本能一般落在手在床头的同袍身上，他扯着干裂的嘴唇，本想抚摸他脸颊的伤口，却发现自己的左臂竟没有任何知觉。

        “玄觉，你醒了！”

        同袍见他盯着被棉布缠满的左臂，心疼的坐到床上，将他揽入怀中，只是，张玄觉没有如预想般哀嚎恸哭，而是抬起右臂，抚摸着自己脸颊上的伤口，落下疼惜的泪来。

        “同袍，疼吗？”

        疼吗？

        原本应该由自己问出的话，却被他刺入心头。同袍看着他的左臂，知道他正在经历心里与身体的双重打击，醒过来之后，也没有问及自己受伤的左臂，而是第一时间关切着自己，勉强逼回的眼泪，不听使唤的簌簌而落。

        “不疼，一点都不疼。”

        “傻瓜，受伤了怎么会不疼呢。”

        虚弱着声音，靠在他的胸口，双目失神的盯着毫无知觉的左臂，张玄觉别过脸落下泪来。

        “玄觉师弟！你醒了？”

        正在煎药的木玄空一听屋内有了张玄觉的声音，连忙把滚烫的汤药倒了出来，笑着跑进来。见他脸颊白皙如纸，嘴唇干裂，虽十分狼狈，却眼中有神，才缓缓从身后掏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到他面前。

        “我亲自给你出的方子，药也是我熬的，喝吧，不是特别苦，但肯定不好喝。不过你若是喝了，我可以给你吃块糖，当然啦,如果你不喝我也会给你灌下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看看该怎么选择。”

        “木玄空，你怎么还是这么唠叨。”昵了他一眼，张玄觉叹了口气，“实话告诉我，我的左臂，还能保住吗？”

        木玄空没想过他会当着同袍的面直接问出这个问题，尴尬的瞥了一眼同袍，又思忖了半晌，才缓缓的将他的病情一一道来。

        “左臂的骨头碎的比较厉害，保是肯定能保住的，就是日后表面看起来无异，但不能灵活用剑了。”见他神色暗淡，玄空连忙道，“不过是不耽误正常生活的，而且你知道的，师兄我的医术还在日益精进，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好办法帮你恢复如初呢！我正在研究五怀山的内家医术，肯定有办法的，你放心，我跟你报证，我肯定不会放弃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

        “絮絮叨叨的……拉倒吧，你的话，我才不信。”丢给他一个白眼，张玄觉扯出一抹笑，拉着同袍的手，轻柔道，“幸好这一锤的伤，不是落在你身上，眼下，我就算废了这条手臂，也值了。”

        紧紧咬着嘴唇，同袍紧紧抱着怀中的他，却是除了哽咽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宁可这伤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让张玄觉替自己承担。

        “你看你，这样抱着我，岂不是更让大家误会咱们俩之间有事了？”

        “谁爱说就说去，我不管，也管不了。”

        “傻子。”

        眼泪滑落，张玄觉不知道自己是在哭劫后余生，还是在哭自己这一丝感觉都没有的左臂。如果这就是父亲所说的命定，那自己宁可要一副完整的身子，而不是这样一副残缺的躯体。

        夜色凄凄，蝉鸣不断，木玄空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战场上纵使受伤也不会蹙一下眉头的男子正抱着自己骄横的师弟嚎啕大哭。他不知道一向自私只顾自己的师弟是如何让他进了心，更不知道这个将门之子又是如何将师弟揉进了骨血中，只是看着他们这般亲密要好，周身的血液都充斥着感动。

        “同袍，别难过，我是你的宝藏小道士啊，小道士是不会有事的。何况我又不是左撇子，不耽误日后陪你杀敌。”张玄觉轻柔的抚摸着哭如孩童的他，“说也奇怪，你这么一哭，我竟然不觉得身上的伤有多疼，也不再遗憾左臂不能恢复如初，只是觉得，咱们都能活着，还能并肩作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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