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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疲困乏军


月色寒光,风且悲凉,孟府的凉亭中孟洵捏着同袍传回的信,紧紧的攥着,心头思绪久久难平。

        “入潮州,杀陈康。”

        记忆就像堤坝,开了闸,覆水难收。短短六个字,早已使他热血沸腾。多年来孟洵经常在梦中重回战场诛杀陈康与燕驰,只是每每惊醒,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荡与哀思。

        “姐,小洵想你了。”眼泪低垂,他淡淡的笑着,“你总是说小洵不需要长大,因为有你,可是你已经离开我十年了,同袍和同泽都长大了……姐,你已经半年没有入梦了,小洵真的……真的想你。”

        饮尽杯中烈酒,孟洵有些醉了,他仰起头呆呆的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如年少般一颗颗的数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百。”猛地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一百零一,一百二零……两百!”

        孟洵布满泪水的面上露出稚子般期待的笑意,只是身后仍旧是空荡荡的,笑容僵住,他狠狠的摔了酒杯,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喃喃的哭诉。

        “姐,你说数到一百就出现的,你骗我。你怎么能骗小洵,你怎么能骗小洵……你怎么能……”

        孟同江从外面回到家的时候,孟洵已经在池塘边睡着,看着怀中那满脸的泪痕,想到今天是家主夫人的生辰,心中顿时充满了惆怅。

        天边的星辰璀璨夺目,平江与平川虽只有一山之隔,但却两地殊途。漂泊的游子没有了家的温暖,只剩死扛。

        刚来到平川城的那几年,孟洵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总是夜里偷着一坛一坛的往嘴里灌酒,眼神却无比清澈。他说,自从将军府败落,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干巴的人,干巴到喝醉了也睡不着。

        可是孟洵不知道,那个叱咤风云搭他,仍旧是各国军事家们研究和敬畏的对象。或许他是知道的,只是已经不再在乎了。曾经过往,荣耀也好、辉煌也罢,不过都是过往,风光过后,徒留的只剩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有时候他想不通,到底自己是孩子们的依靠,还是孩子们是自己的希望。

        黑风坳的顺利穿过节约了至少两天的脚程,但接连的跋涉没有因此而停止。距离潮州越近,花文兴就越着急,他甚至将每日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改为一个时辰,新兵们都为此叫苦不迭,却也只能是有苦难言,默默忍受。

        同袍的脚底满是血泡,磨破的还没愈合,新的又磨了出来,一层又一层。千秋一的脚底更是惨不忍睹,只是她一直都笑着忍受不曾言语,无论花木云如何要求都不肯褪下鞋子。一次,趁她睡着,花木云悄悄脱下她那能倒处血水的靴子,瞬间红了眼眶、落下泪来。知道她的自尊心强,便只能为她上了药之后,选择闭口不言。

        君心不可测,战局亦是瞬息万变。

        潮州的位置隶属魏国北部,驻守此处的城主是魏林唯一的胞弟,他没有军功也没有什么大的才能却能年纪轻轻成为一城之主,其受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本次魏国国君魏林的计划是效仿三十六计中的围魏救赵,一面遣兵袭击陈国都城,一面差花文兴带兵协助潮州,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速战速决。

        魏林野心勃勃且志向远大,早在登基之时就有吞并陈国与魏国接壤的十二城之野心,如今内忧外患的陈国主动出击,更是给了他绝佳的出兵契机。花文兴深知国君之心,更想着能在此战中增加功绩,再上一层军衔,所以对于他来说,这次解潮州之围,只能胜,不能败。

        “出发!”

        张玄觉撑着玄铁剑,踉跄着步子、勉强站起身来,喘了口气,扶起同袍,他深深看了一眼骏马之上的花文兴,心中道,疲惫之兵如何应战?魏诚不过是魏林的弟弟,难道他的命就那么高贵,比五万将士的命还要贵重吗?

        眼下将士们都十分疲惫,而且离潮州越近,越是急速行军,就连自己走路的时候都会打瞌睡,何况旁人。花老鬼并非第一日当兵,应当知道疲兵难胜的道理。烦他此番却如此急于求成,难道他不清楚若到了潮州不能休整便直接应战,是会把大家的命都白白搭进去的吗?

        “同袍,还能走吗?”想着他刚倒出的血水,张玄觉心疼道,“要不要我背你走一会儿?”

        “没事,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将他的手臂拉着搭在自己肩上,同袍瞥了一眼更为狼狈的千秋一,“她有人管,我担心也没用。你进出黑风坳那么久,身子本就吃不消,又跟着大军片刻不歇的走了这么久……你就别替我操心了,靠一会儿。”

        靠着同袍的肩膀,感受着他炙热的关怀,张玄觉好看的眉眼紧紧的蹙着。心里的悲伤因他的温柔而化解些许,他有点想对同袍全盘而出自己的心事,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每个人都自己的秘密和心事,自己不能用那些过往作为交换去撕扯同袍的伤疤,而且……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把那件事分享给旁人,这样想着,他便没有言语。

        又行进了两日,终于到了潮州边界,花文兴在马上远远看着被围成铁桶的潮州,紧紧蹙着眉头,当即决定直接冲过去作战。

        “花老鬼是想立功想疯了,就咱们现在的状态打仗?是送死好不好。”

        精英队中不知谁嘟囔了一句。千秋一本想跟着附和,但花木云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才让她没有在错误的时间站错了队。

        “木云兄,刚才为何拉我?”

        “木秀于林,则风比催之。”见她不懂,花木云又耐着性子,轻声解释道,“大局已经如此,你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候去逞一时口舌之快。祸从口出,你不知道谁是谁的眼线,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幕僚,所以最好的安身之法就是安静。”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

        挠了挠头,余光中是于张玄觉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同袍,她认命一般的抿着嘴唇,佯装出一副并不害怕的样子。可是天知道,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陈军,就怕的要死。

        其实不只精英队,如此强度的劳顿就连老兵已然吃不消。但碍于军令如山,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战争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发生的,固守安乐是一种很常见的生活状态。那些希望靠着战争赢来身价与荣耀的人,终归是少数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就算没有上过学堂的庄稼汉也明白的道理。

        此番,陈康能率领十五万陈国大军围攻潮州,显然是势在必得,若非潮州易守难攻,凭着魏诚只会莺歌燕舞、纸上谈兵的本事,早就被夺城易主了。

        “将军,魏国援军到了,距咱们还有五里!”

        “扎营了?”

        陈康捋着胡子,小如黄豆的眼睛中,满是张狂。行军至今,魏国就没有他惧怕的将帅,哪怕是当年秦长玉的先锋张恒,他也是从不放在眼里的。

        “回将军,没有扎营,还在行进!”

        “哦!那就是想给咱们来个突然袭击呗?”哂笑一声,他自信道,“带兵的可是张恒的副将花老鬼?”

        “将军猜的不错,正是花老鬼!”

        “花老鬼,驻守平川城。从平川到潮州奔袭一路或□□日或十一二日,风尘仆仆之军,想出奇制胜?是他太看得起我陈康?还是太看得起自己?”陈康轻哼一声,眉眼中尽是算计,“传我命令,整兵两万,迎敌!”

        “将军,两万会不会少了点?”

        “疲惫之军,两万我都嫌多!”

        陈康的军令一出,陈军便迅速整军迎敌。陈康之子,陈俊桡刚走到父亲的营帐外,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尉官连哄带拽的拉走了。

        潮州城主魏诚,本就是个花花王侯,自年少就迷恋书画与淫词艳曲,脂粉堆里长大的他,除了纸上谈兵几乎对军事一窍不通,若不是因与当朝君王魏林一奶同袍,根本没有机会成为一城之主。陈国也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下定决心要拔了潮州,收入囊中。

        潮州城已经被围困近一个月,自求救信传出,魏诚也不研究如何退敌,而是日日站在城墙之上,搂着美人、引着佳酿,不徐不急的等待援军,似乎他才是那个围了别人城池的王者。

        今日他正与怀中的美人亲昵,半醉的眸子远远看到魏国大军的旗帜,嘴角微微上扬,手中力道一松,昂贵的酒瓶从城墙之上垂落而下。

        “啪!”

        酒瓶中的美酒随着破碎瓷片溅落开来,酒香四溢,随风而散。魏诚拍了拍城墙,将怀中的美人搂的又紧了紧。

        “传我军令,开城门应战,咱们与花将军的援军里应外合!”

        魏诚以为自己绝顶聪明,此番里应外合一定能杀陈军个措手不及,但他所读的也不过只是书本中的战例,与实战终有差距。

        久经沙场的陈康虽然狂傲,但军功却都是他一点点亲自积累的,此番他更不会在乎几个疲惫之兵与极弱之兵的里应外合,更不会给魏诚与花文兴绝地反击的机会,因为这次他接到的是死命令,哪怕陈国全国陷落,也必须夺下潮州城!活捉魏诚作为交换从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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