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骨中生花
拎着同袍的剑壮胆,张玄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脚下的每一步。火折子的光渐渐弱下来,黑洞仍旧是看不到尽头的一片漆黑,同袍紧紧握着张玄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心满是冷汗。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至火折子的光暗淡下去只剩点点火星,张玄觉还没来及的长吁短叹,突然不知踢到了什么,使得整个黑洞中回荡着一种碰撞后的声音。
“同……同……同袍,是什么?”
“不知道,摸摸看吧。”
“别,万一是有毒的或者是活的呢?”
张玄觉忙拽起已经蹲下去的同袍,自己则弯下腰飞快的拎起一块东西。对朋友的担忧盖过了恐惧,在确定自己拎起的东西并非活物之后,他才壮着胆子细细的摸了摸,这种冰凉的质感,触摸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是什么?”
“别急,我再捞一块。”
摸索着将剑塞进同袍手里,张玄觉又弯下腰,这次他没有着急起身,而是试探的在一堆凸起的东西中寻找着什么。此时,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同袍看不到他面上难以掩盖的兴奋。
“找到了。”张玄觉将手里的东西扔掉,拎起一个熟悉的物件,掂了掂,肯定的说,“是白骨,而且不止一具。”
“你拎着的是什么?”
同袍摸索着寻找张玄觉,其实张玄觉虽然怕死,但他从小就对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机敏的听觉能准确判断出活物的位置,他主动走到同袍身边,抓着他的手轻轻覆在上面。
“别怕,是尸体的头骨。照这种风干的程度,起码死了十几年。”张玄觉感觉到同袍的颤抖,忙将头骨拽了回来,扔到地上,连忙转移话题,“不过奇怪的是,我从没听说玄妙山有过恶斗,也没听说这是什么乱葬岗,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呢?”
“据你判断,有多少人。”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当,同袍继续道,“我是说多少尸骨?”
“你说的没错,尸骨生前也是人。”摇摇头,意识到同袍看不到,张玄觉才道,“没摸全,不过我刚刚转圈摸了一下,尸骨所占的面积可不小,排列的又很密集,估计怎么也得四五十。”
“你说排列的很密集?那会不会是有人把他们杀了之后集中掩埋的?不然为何这么紧凑?”同袍抓着他的手,确认位置,“还有,你刚刚不是怕得要死,现在怎么又如此镇定?”
挠挠鼻尖,张玄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个毛病。如果身边有个自己愿意依赖的人就会表现得很胆小,或者说他就很愿意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胆小鼠辈,等到朋友需要帮助或者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他又会展现出不一样的自己,比如,嗜杀。
“怕啊,我现在还是怕的要命。”他故意委屈着声音,“但是我想着你不能受伤,你要是受伤了谁来保护我啊,就只能壮着胆子咯。”
“你没说实话。”同袍戳穿他的小伎俩,捏了捏他的手,“不过无所谓,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我懂。”
张玄觉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不想因此生了隔阂,但自己若说出来又怕吓到这个心思干净的少年,索性同袍没有因此不悦,他便再次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在白骨中继续摸索。
“刚刚我摸到了植物,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你听过骨中花的传说吗?”张玄觉踩在尸骨上,在黑暗中准确的摘了几株,凑到鼻尖闻了闻,“这味道怎么有点儿香?糟了,该不会是迷魂草吧!”
听他提到迷魂草,瞬间抓着衣襟将他拎起,同袍本想将他手中的东西打掉,眼前却突然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光亮,借着微弱的亮光,他从怀里掏出帕子,捻着张玄觉手中的植物,谨慎的打量。
“传闻骨中花的种子是蛊,这种蛊生于中蛊之人心脏中,以血肉为养料,每年生一厘,若宿主意外死亡,则由心转入骨,从骨头中破裂而出,所以才叫骨中花。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它,都只是口耳相传。”同袍淡淡的说着传闻,却只字不提家中有一株骨中花标本的事,“人们说骨中花是血之花,通体艳红色,被摘下后会如萤火虫一样闪烁着点点光亮,就像死不瞑目一样,叫嚣着什么。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它们就不是迷魂草。”
“你居然如此懂医。”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同袍不知道他是从何推断出的,只是没有辩解,就像自己也不会去要求他对自己展露所有秘密。
“骨中花是奇毒,也是天下解药之首。你放心,皮肤接触是不会中毒的。”同袍将他手中的几株也接了过来,在手帕中包裹严实,“这东西,有价无市,如果……好了好了,贪财不在这一时。”
眼疾手快的拽住见钱眼开的张玄觉,同袍摇了摇头,不去理会他唠唠叨叨的满嘴歪理,将他连拖带拽的往前走。
并不是不想让他多采几株以备不时之需,而是因为舅舅曾说过,骨中花与双目蛇总是一同出现,而且一般是一窝护一株,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为何没有听到蛇吐芯子的声音,但总归要赶紧离开、保命要紧。
怀中的骨中花不再闪烁着光亮之时,漆黑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张玄觉忙闭上了嘴,激动的摇晃着同袍的手臂。
“是光,有出路!同袍,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重重的点头,同袍紧紧握着剑鞘掩饰着激动,于黑暗中对视一眼,二人并肩朝着光亮处而去。
穿过黑洞,尽头并非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一个更深的洞,只是这里有着很多能发出亮光的石头,洞穴中间还立着一块碑,走过去一看,石碑前还插着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
“玄妙山中真玄妙,白面秀才耀此生。偶得……”张玄觉撇撇嘴,指着石碑上的字,忍不住叨叨,“看不清了,好像就是用这把剑刻上去的,歪七扭八的字,还有这不怎么样的文采,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秀才。”
“偶得黑色玄铁剑,扫平众生入炼狱。”接着他的话继续念了下去,修长的手指在文字上抚摸,同袍淡淡说出自己的推测,“这应该是个弃文从武之人,不出意外,刚刚咱们路过的那些白骨就是他用着把玄铁剑杀的。”
“那这里怎么不见他的尸骨?”
环顾四周,张玄觉也没有看到白骨,有些不解,只听同袍淡淡道:“他在那群人的尸骨前,自尽了。”
“自尽了?活着不好?大千世界,美妙奇幻,好吃好喝、好景好人,就这么傻乎乎的自尽了,真是想不开。”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历经绝望后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活下去。”
同袍脑海中闪着父亲的面容,眼中闪过张玄觉看不懂的痛楚,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孟家发生了什么。虽然孟府笼罩的是一片惹人羡慕的祥和,但他却知道那份祥和的背后应该是晦暗的过去。
“同袍,你说这剑下面会不会镇守着什么神兽?”
“看来《山海经》读了不少。”同袍安抚记忆的伤疤,扯出一个笑容,“我希望有轮回,却从不相信世上有鬼,也不信有什么神兽。与其相信那些飘渺的东西,我更愿意相信这把剑在守着一个阵法。”
“奇门遁甲?”
“嗯,我曾见……听说秦国已故的秦长玉将军擅长将奇门遁甲运用在军事作战中。”想起父亲,同袍淡淡道,“只是可惜,天妒英才。”
“秦将军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他是为了护佑平江城的百姓而死,他和他的夫人都是英雄,只是可惜了,秦国继位了那样一位不要脸的君王。”张玄觉不着痕迹的盯着他的脸,继续道,“只是可怜了秦将军的两位公子,年纪轻轻,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或许也是件好事,断了秦王斩草除根的计划。”
同袍的声音比往日又冷了几分,身为宗室嫡子,自己幼年曾随父亲进京参加过宗室祭祖,那时候是见过秦王勇昌的,他还抱过自己,还亲昵的叫自己袍儿……
“政局之事,难言难辨。”
张玄觉的脑海里映衬出一双含泪的眼睛,他忍住了鼻尖的酸涩,淡淡的扯了一抹笑,怕被同袍发现异样,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
故事是人之记忆里的尘埃或大海,能够微弱的随着时光飘散,也能在日月沉淀中波涛翻涌。
两人围着黑色长剑转了几圈,也终究没有得出结论。同袍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便决定要以保护朋友作为唯一的出发点。
“你退到刚刚的门口,我来拔剑。”
“不行,如果真如你所言,这把剑镇守着一个阵法,你会有危险!”张玄觉按着他的手,倔强道,“咱们是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同袍,要么咱们一起拔,要么,你走开,我来!”
“这句话,千秋一也曾说过。”触动了心里的记忆,同袍盯着他的脸,露出温柔,“但是,我却没有听,我……”
张玄觉毕竟不是千秋一那种一根筋,洞察一切的他早就预料到同袍接下来的举动,在他的手刚刚举起的时候就灵巧的闪到了一旁。
“同袍,别想着打晕我自己逞英雄。我不是嫂子,不会任由你胡来。”
说罢,张玄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将同袍震开,并快速的聚集真气将玄铁剑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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