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玉观音
柏云的行事作风果决狠辣，亦是江湖绿林中少见的才貌双绝，他有着高挑的个子，修长的身段，比漂亮女子还妩媚的样貌，一副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摄人魂魄的桃花眼，无论男女深深望上一眼，都会心甘情愿的沉陷其中。但作为心狠手辣的山匪，他处决无用或者对手也绝不手软，一柄白玉扇所及之处，血溅当场，白衣不染。
想当年他穿着粗布麻衣，浑身上下除了一柄白玉扇再无长物，只身一人叩响乔寨的山门，张嘴就说要当二当家，乔飞天还讽刺他自命不凡，但如今看来，幸亏有他的加入，乔寨才能蒸蒸日上。
“柏二爷今天又带什么回来？”
乔飞天是个双目狭长、鼻翼宽厚的胖老头，虽已过花甲之年，但耳聪目明，心思仍旧缜密，一点也不糊涂。
“天色暗了，天爷还没休息呢？”
“你不回来，我哪能睡的着。”乔飞天眯着眼，吝啬的笑了笑，“怎么样？敬过咱们二当家的实地考察一番，王员外家值得一去吗？”
“比起将军府，是穷了些，但这么多年他经营酒楼饭庄，也藏了不少过河钱，只能说还好。如果勉强去一趟，兄弟们应该不会空手而归。”
眉眼弯弯，柏云邪魅一笑，潇洒的甩着袍角，落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大方的翘起一条腿。身为绿林界的后起之秀，柏云善于心计，他当然知道乔飞天的那点小心思，但他也知道，当初这个胖子没有杀了自己，如今就更不会，就算老不死的真想杀了自己，如今也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乔飞天肚子虽大却是个小气吝啬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处事圆滑，却十分记仇，任何人的些许不敬，都能在对他无用之时，被狠很的抛弃。至于柏云，乔飞天对他的傲慢已经习惯，碍于他有些真本事眼下也还有用，就只能先在心里暗暗记下。
“我们柏二爷，还是那么贪婪。不过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看来这个王员外的过河钱要飞咯！真希望他能直接嘎一声也去那边看看，过个河，是不是需要阳间的银子，如果没有银子，会不会被阴兵鬼差踹下忘川河淹死。”
乔飞天的面上是若有若无的阴狠，那双狭长的眸子盯着柏云，半晌谁都不肯屈服。他便冷笑着踹了一脚地上的麻袋泄气。
麻袋里的张玄觉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叽哩呱啦的把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而对于乔飞天这狠狠的一脚，疼的他险些叫出声来，心里又狠很的咒骂了几句这条老泥鳅。
“哎哟，天爷不提醒我还忘了，这还有俩宝贝呢！”
昵了老胖子一眼，柏云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这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屑更有几分狂傲。其实柏云早就想将这个老不死的除掉，自己取而代之，只是奈何现在羽翼还不丰满，不能自立山头，否则，自己才不会忍着这个吝啬、狭隘又整日色迷迷盯着自己的老不死的。
“来人，将麻袋拆了，把人拽出来。”
“是！二当家！”
当眼前重新恢复光亮时，同袍本能的眯起眼睛，张玄觉则夸张的用双手捂住眼睛，本人却透过指缝暗中观察屋内两位大人物的神色。年幼之时，他曾随师傅游历至此，是见过乔飞天的，没想到七八年过去了，这个老家伙居然比之前还胖，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才补成这个德行。
“二爷，这是？”
乔飞天看了一眼张玄觉，轻蔑的哼一声，并没有将这个愣头青放在眼里，反而有些瞧不起，这般懦弱的动作，怕是乔寨中打杂的人都做不出来。当他看向同袍的时候，眼前一亮，只觉十分面熟，他飞快的在脑海中搜寻着相似的面孔，不禁想，这是谁的儿子，为何如此眼熟？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却怎么也想不来在哪里见过。
“这两位少公子的身手不错，山寨正在用人之际，柏某不才，我觉得可以训练一下，成为咱们的人，就擅自作主了，还望天爷不要开罪。”
顺着声音，同袍第一次正面打量面前这个堪称阴柔的男子，他的容貌已经无法用俊俏来形容，如果说花木云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男子，那这个柏云就是自己迄今为止见过最为貌美、雌雄难辨的男子。他举手投足中都充斥着邪魅，好似母亲口中的地狱里最美丽的修罗。
“这么久，还没看够？不管你是否断袖，但二爷我可是喜欢女人的。”柏云站起身来，用玉扇挑起同袍的下颚，眉眼中闪着邪气，“不过公子的身手不错，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乔寨，就能天天看到我。这个交易，很划算。”
“咱们二爷慈眉善目，吸引了不少人才啊。”话中带刺，乔飞天端起酒盏，浅抿一口，“不过，像这二位相貌周正的，可不多。”
“你是白玉观音？”见他点头，张玄觉又故意道，“你是乔寨主？”
“正是在下。”乔飞天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皮笑肉不笑，道，“老夫年纪大了，快让贤咯。”
“天爷切莫胡言，您正是老当益壮，风华正茂之年月，又何谈让贤，故意寒碜我不是。”柏云接过话茬，不着痕迹的将矛头推了回去，“莫非，您觉得小弟我做事不利？”
乔飞天摇摇头，故作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正义堂，他从第一天就知道知道留着柏云是养虎为患，这小子的眼睛里总是闪着不安份的光芒，但在没有找到更好接替自己的人选前，也只能顺着他，虽然他现在锋芒毕露，却还没有办法自立门户，如此，正是给自己寻找继承人的好机会。
“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兄弟俩可是忘年交，相见恨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对你可是十足的信任。我乔飞天是没有女儿，否则你这一等一的人才，定是要纳为女婿的呀！”
“天爷，您占我便宜!”
柏云的一句娇嗔，瞬间就化解了原本布满硝烟的氛围，张玄觉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很快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心里暗暗的琢磨着该如何顺其自然的在将计就计的基础上施展巧妙的离间计。
“两位公子初来乔寨，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先请下去休息，明日卯时二刻准时带到我书房。”
伸了个懒腰，柏云昵了面若冰霜的同袍，从始至终他都未发一言，空洞的双目虽说在盯着自己看，却又好似从未看过自己一眼。很明显，他对自己是不屑的。罢了，对于一个还剩九天阳寿的人，自己才懒得去因为他的高傲而计较。
“对了，给这矮个子准备几个肉包子。”
“矮子？喂，你说谁是矮子！你……”
直到被扔进柴房，张玄觉也不能接受柏云的这一句“矮子”，他叼着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双目因为肉馅的鲜美而放光。
“包子是好包子，但是话难听，同袍你来评评理，我哪里矮了？我张玄觉可是堂堂七尺高的汉子！”他嚼着包子，含糊道，“是，我比你矮了半头，比那个柏二爷也矮了半头，但我也不是矮子吧！”
“一个称呼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同袍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在张玄觉正笑眯眯准备道谢的时候，只见同袍正将蹭上油的手指在自己的衣襟捻了捻。
“大哥，你为啥不干脆撩起我的袍子给我擦嘴？”道谢的话硬生生噎在嗓子眼，张玄觉剜了他一眼，“反正最终遭殃的还是我的衣服。”
“不一样。直接用袍子擦，脏。”
“言下之意就是你的手干净呗？嘁，看在包子的份上，小道不和你计较。”张玄觉微微一笑，凑到同袍耳畔，轻声道，“不过，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你这个鸡贼又发现什么了？”
同袍笑了笑，从腰间卸下水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也学会了偶尔说些不咸不淡的笑话。
“鸡贼也比矮子强。”张玄觉眉眼一挑，笑嘻嘻的凑到同袍身边，“我发现，这个白玉观音和老泥鳅是面和心不和，老泥鳅在找机会干掉他，培植新的继承人。而这个白玉观音柏二爷，则想自立山头，但碍于名望和人手都有限，才不得不在那个色眯眯的老家伙手底下当差。”
“尤其他们对话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掩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同袍看着紧锁的柴门，“这柴门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或许，这位白玉观音，是想试探咱们的来意。”
“来意？咱们可是被他打晕又熏了迷香用麻袋装来的，他还好意思猜咱们的来意！我呸！张嘴闭嘴的公子长、公子短的，真恶心！”张玄觉咂咂嘴，一脸嫌弃，片刻间，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咱们的来意确实不单纯。”
“或许他猜到了咱们要来乔寨，正巧他现在也需要人手，就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至于故意关在柴房这种容易逃跑的地方，估计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细。”同袍透过木制的栏杆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乌云遮月，怕是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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