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选拔赛（上）
选拔赛即将到来，校场上一改人声鼎沸、安静的出奇，在静谧的夜色中，蠢蠢欲动的除了暗藏的野心还有担忧与不安。
向来沾枕头就着的千秋一一整晚都为选拔赛的事担忧，翻来覆去的彻夜未眠，天知道她有多想睡着，可一闭上眼睛就是已经死去的战友，吓得她将被子紧紧拽在手里，生怕在打盹的时候被人抹了脖子。
“小一？”
花木云对于选拔赛一事是势在必得的，他不怕比赛，也不怕小一会进不去经营选拔，就怕她愣头愣脑的会为此受伤。
“木云兄，你没睡啊？”
千秋一不想吵醒别人，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转过来的面上是难掩的兴奋，正对着近在咫尺的花木云，嘿嘿一笑。
随着她的转身，一缕带着女儿丝丝幽香的发丝从鼻尖划过，花木云还未来得及害羞，只见她的脸已经快贴在自己的脸上，白皙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个透。
“小……小一。”
“木云兄，你也没睡，这知道你没睡，我就不怕了。”千秋一笑着长出一口气，“我可怕睡着睡着就去见阎王了。”
“傻……”
丫头两个字哽在喉咙里，花木云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心中涟漪波波，额间渗出了丝丝细汗。
“傻什么？”
“傻小子，睡吧，我陪着你，等你睡了，我再睡，可好？”
“嗯……”
拖着长音，千秋一鼓起脸颊，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下，她知道不论发生什么，木云兄都会保护自己的，她也不知道这种信任来自于哪里、又什么时候生出，总之，有他在，就没有任何问题。想到这里，她学着花木云的样子，揉了揉他的乌发，笑逐颜开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木云兄。”
夏季的燥热、聒噪的蛐蛐也无法阻挡一颗暗生爱慕的心。所谓情不知所起，当你发觉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实际早已陷落，无法自拔。
千秋一熟睡的样子很安静，只是紧紧的握着花木云的一只手不肯松开。红润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安心的笑容，他枕着自己另一只手臂，感受着她的温度，呆呆的凝视着早已刻入心间的五官，从眉眼到嘴唇、从下颚到额头，从左边脸颊上细小的黑痣到右边耳垂上的耳洞……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千秋一咂了咂嘴，嘟囔了一句才转过身去，只是她的手并没有松开花木云的，而刚刚打盹的花木云，被她使劲儿一拽，身体没有防备的直接贴在她的背上。
亲密的动作，如一盆冰凉的井水浇了个透心凉，花木云瞬间没了困倦之感，脸颊红的像个烧红了且正冒热气的铜壶。他姿势尴尬，转身也不是、翻过千秋一另一边也不是，只能这样任由她如个猫儿一样背对着、窝在自己的怀中，一颗心砰砰跳动着，似乎只要他一张嘴就能从喉咙中直接蹦出来。
天色越来越亮，花木云见隔壁铺位的杨宇有醒来的迹象，心中虽百般不舍，但为了保护千秋一的声誉，只能连忙掰开了她的手。
“木云兄？”
说也奇怪，花木云刚抽出自己的手，千秋一就眯缝着眼睛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目光有些呆楞的盯着自己，半晌，似乎确认了面前的人是花木云，便傻呵呵的笑了一声，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还不安分的蹭了蹭。
“木云兄，你真好。”
被她这样抱着，花木云紧张的不得了，他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一双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虽然魏国民风淳朴，从小来府上提亲的达官小姐也不少，可自己与她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哪怕游湖泛舟，也是一个站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恪守礼仪连手都没牵过。今日，千秋一居然毫无顾忌的钻进自己的怀里，这怎么能让他不心猿意马呢？
感觉到杨宇在翻身，花木云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千秋一环在怀中，他瞥了一眼杨宇正在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再回首，只见千秋一正盯着自己，他连忙松开了手，快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小一？”
“木云兄。”
千秋一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气，并未注意到刚刚两人的姿势。如往日一般，弯起了笑眯眯的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小一，既然醒了，咱们去吃饭吧，今天就是选拔赛了。”
“选拔赛，我……”
千秋一清醒了之后，想起今天是选拔赛，猛地从铺位上坐起身来，有些害怕的盯着花木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是很紧张？”
重重的点点头，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怕自己练不好剑法给木云兄丢脸，怕莫名其妙的被杀，更怕在初赛就被刷下来，如果死了，除了对不起千秋家祖上和父母，好歹还能让同袍念着自己，哪怕一刻。但若是初赛就落榜，怕是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跟同袍并肩而立了。
“别怕，会没事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
虽然应着，但千秋一的心早就七上八下的怕的要命，早饭吃的如同嚼蜡，当她列队的时候看到同袍清冷的目光，恨不得就此别过，也好过在他面前丢人现眼。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眼神好像一把利剑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穿个洞。
“现在，想要参加精英选拔的，到高台左边站好，不想参加或者没胆子参加的，站到右边去。但你们记住，选拔赛，一年一次。在日后的操练中，不会因为你的出众而破格提拔，就算精英队有人不幸战死，也不会挑选替补！”
尉官的话很威严中充斥着一丝挑衅，有些跃跃欲试却胆子小的人被他这么一激，便提着胆子，来到了高台左边的队伍。花文兴满意的看着越来越壮大的参赛队伍，嘴角浮起笑容，其实在他看来，结果是不确定的，但能有勇气挑战别人、战胜内心恐惧的人，已经是胜者。
“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可要锁队了！”扫视着高台右边的队伍，尉官轻蔑一笑，“那参赛的人，有没有要退赛的？现在弃权还来得及！”
张玄觉环视了一下周围参赛的人，少说也有二三百人，几乎对战时有基础的人都选择了参加，如此，他很担忧千秋一的战况，若是按照平日的战绩，无论抽到哪个对手，她都必输无疑。
“好，既然都不退出，就到我这里写上自己的名字，签下生死状！”
尉官此言一出，队伍里就炸了锅，大家本以为就是比武选拔，点到为止，没想到还会涉及到生死，不免有些退却。
宋显轻哼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最后一排走出，来带高台前，写下名字并在生死状上重重的按下手印。在他看来，比武不关生死，才是对武学最大的亵渎。就像读书人如果不参加科考取得功名，还不如拎着锄头去种地，好歹每年的秋天还能得到些许收成。
“这人是谁啊？怎么眉上还有疤！”
“张玄觉，队列言语，罚十圈！”
“我……”乖乖闭上嘴，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名字写下，他小生嘟囔着，“我是个正常的人，又不是木头疙瘩，好奇也不行，不愧是花老鬼的得力助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在宋显的带领下，大家都陆续在生死状上签下名字，千秋一看着众人，吞咽着口水，更为紧张，若非花木云拉着她上前在呆愣中签下名字，生出弃赛念头的她早就拔腿开跑。
“好，落笔为钉，诸位将士、诸位勇士，明日，咱们校场见！”花文兴翻看着生死状，捋着胡子笑了笑，“今晚为英雄们加菜！”
“谢将军！”
没有过多振奋人心的鼓舞，一句勇士、英雄，已然表达了将军对参赛人员的期盼，众人心中好胜的火苗被滋生、滋养，有的甚至摩拳擦掌，恨不得比武赛事立刻就开始。
“完了完了，我这下是死定了。”
同袍等着张玄觉跑圈后一起去吃饭，视线中自从散了队伍，千秋一就原地转圈重复着同样的话。想着，她应该是害怕了，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并将手按在了她的头上，早已忘了昨晚看到她紧握着花木云的手信誓旦旦要再也不理她的话。
仰起头，逆光看着微蹙眉头的同袍，本想撇嘴哭，却见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千秋一想，或许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才一直板着脸，此刻，口中的糖果很甜，却比不上他掩饰的关心。
“同袍，我要是死了，记得告诉爹，我起码努力了。”含着糖，她苦着脸，“不对，告诉是我爹。”
“放心。”同袍淡淡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嗯？要是对手是你，我肯定放心啊，要是别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那个宋显，凶巴巴的，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
想起第一个去签下生死状的宋显，即使站在阳光下，千秋一也会忍不住颤抖。同样是冷着一张脸，但他给人的感觉与同袍完全不同，那种从眼神中折射而出的嗜杀，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会让你死的。”
重复着承诺，同袍在张玄觉暧昧的目光中移开了自己在千秋一头顶的手，将毛巾递给他，再无言语，转身而去。
“同袍，一定要告诉我爹，我努力了。”
喃喃着，千秋一挠了挠周身的瘙痒，拖着千金重的步子回到营帐拿起木剑，到老地方等着花木云陪自己练习。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守时的花木云迟到了，她只好抱着木剑蹲坐在角落，随意在地上涂抹着。
“你的陪练还没到？”
讥讽的声音出现在头顶，千秋一仰起头，入目的是宋显，下意识的想要逃，只是他的剑先于自己的步子挡在了面前。
“兄台何意？”
“人呢，要明白自己的斤两，别听旁人说几句天花乱坠的鼓励之言，就忘了自己是谁。”宋显昵着她，轻哼一声，“就你那垫底的武功，明日赛场，我劝你还是早早弃权，免得搭上小命。”
说罢，也不给她反唇相讥的机会，宋显抬腿就离开了，千秋一盯着他高傲的背影，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不能打退堂鼓，千秋一，舅舅不是说秦将军和夫人的爱情就是在军队开始的吗我也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孟夫人！再说，千秋家没有逃兵！”
摇摇头，千秋一拍了拍脸颊，扯出一个笑容来，给自己鼓气。本就是出来看她进展如何的同袍，没有听到她的豪言壮语，入目的是阳光下的满满笑意，见她没有什么要退赛的意思，便弯起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木云兄，你来的正好，咱们开始练习吧！”
“好。”
余光中是同袍离开的身影，花木云摸了摸千秋一的头，笑着接过木剑，略微颔首，正准备陪她练剑，却见她额上又鼓起了红色的疙瘩。
“小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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