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云泥之别
有风而过,李薄倾发丝被那风拂乱,青丝一缕垂在耳畔,他微抬了视线,眉眼如画。
他主动伸出双手递至孙训面前,道:“你要抓我去皇城,我不反抗,不过,源诃村中的人你不能动,抓我一事,勿要殃及无辜。”
孙训顺势让其他官兵拿来麻绳,他一边绑李薄倾双手,一边不齿地道:“都说戏子无情,不过一个伶人,你做什么装出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
孙训“啧啧”两声,低下头靠近李薄倾,笑容暧昧地道:“当初你勾引我们王爷的时候,怎么不自命清高呢?”
孙训那声音不大,但却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李薄倾立时便怒了,他攥紧了指尖,眼眸通红地看着孙训,“你胡说!那时分明是钺王混蛋!不是我……”
“行了!”孙训有些不耐烦,把李薄倾推给一旁的官兵,嗤了一声,“一介戏子而已,我懒得同你废话,将人带走!”
李薄倾被推得有些站不稳,发丝垂了大半搭在肩上,他自那间隙敛下视线,但分明是厌恶的,愤愤的目光,而那目光之中,还萦绕着一股极其浅淡的灵力。
只可惜那灵力气息实在太淡,加之那目光被官兵掩去了,宁既微未曾得见。
奇怪,这万颐酌再不来,李薄倾就要被人给带走了,他那么沉得住气?
“宁哥哥,我们是否……”慕容筵握了握宁既微的手,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宁既微是修仙者,修仙者在凡尘的地位不言而喻,且宁既微还是宗师,如果他出手的话,那些官兵肯定有所顾忌,不仅能保下源诃村,李薄倾也不会被带去皇城。
虽说钺王不至于为了一个戏子而对源诃村下狠手,但钺王此人据说阴晴不定,万一李薄倾跟他们走了,钺王还是不能如意,转头对源诃村出手呢?
再者说,李薄倾本就不曾被官兵抓到,他费尽心思躲避官兵,却肯为了源诃村村民的性命而束手就擒,好歹有那么一丝义气。
于情于理,都该救他一救的。
宁既微神情凝了下来,心下亦是挣扎,他想说要不还是救一救吧?只要李薄倾还在源诃村,万颐酌总有现身的那一天不是?
宁既微正待出手,却瞧见有人从天而降,一袭素色落在了孙训面前。
万颐酌还是来了。
在最后的关头出现。
他特意带了把折扇,不轻不重地抵在孙训腰侧佩刀上,低声笑道:“官爷,可否卖我个面子,这李薄倾,我保了,你看如何?”
孙训将头一歪,很是不屑地道:“我劝你还是滚远点,别多管闲事!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无人收尸啊。”
孙训随即想拨开万颐酌的那把折扇,岂料万颐酌主动移开了,转而从腰间扯下一枚令牌,稳稳地立在孙训眼前。
“在下万颐酌,归元门派弟子,不知这归元门的面子,官爷卖不卖?”
孙训皱着眉仔仔细细地瞧了瞧那令牌,那令牌上灵气满溢,上刻“万”字分外明显,再真实不过。
修仙门派的令牌是无法伪造的,孙训的脸色瞬时就变了。
“哦……原来是仙君大人!”孙训恍然大悟般笑道。
“但是仙君大人呐,这戏子,是我们王爷亲口说要带回皇城的,王爷看上的人,仙君大人,您要不再好好想想?”
万颐酌和孙训那处仍在交谈,但宁既微却没那个心思听了。
难怪他觉着万颐酌这名字耳熟,原来是归元门的弟子。
宁既微所在衔霜门排名十大门派第二,而归元门便紧随衔霜门之后,排名第三。
天下门派众多,归元门排名第三,这名气自然是不容小觑,想来是万颐酌先前在戏台刻意用宝物掩去了修仙者的气息,宁既微这才没有看出来。
不过……说起这万颐酌,原主身为宗师,之所以能对这样一个他派弟子有些印象,那是因为,这万颐酌当年可是叛出师门的!
他叛出师门的缘由归元门三缄其口,对外只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虽说这缘由修仙界的人不知,但原主那时便在猜测,到了什么地步会让门派对叛出师门的缘由瞒得如此紧实,那很大可能便是威胁到门派清誉的大事!
按系统所说,这副本中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或者曾经存在过的,也就是说,这副本中发生的事也有可能是往事的重现。
而慕容筵是十岁那年双亲亡故,全村被杀,这个时间跟万颐酌叛出师门的时间,很相近啊……
如果说,源诃村是重现了万颐酌叛出师门一事,那也说得通……
不远处万颐酌淡淡一笑,“不必了,我说过,李薄倾此人我一定会保,官爷说的假设都不成立,还请官爷放人吧。”
那话不容置疑,孙训只得讪讪地咽回了将要出口的话,改口道:“既然仙君大人如此执着,那这戏子我们不要也罢,仙君大人随意处置吧。”
孙训转过头,朝后使了个眼色,他身旁的官兵便自觉地将李薄倾给了万颐酌。
人已经放了,万颐酌便不再看那些官兵。他将李薄倾拉近了些,低下头认真地去解李薄倾手上的麻绳。
他的心思都在李薄倾身上,因而也不曾瞧见那孙训离开时阴恻恻而布满狠辣的眼神,活像一条饿疯了的毒蛇。
万颐酌将麻绳扔在一旁,细细地抚上李薄倾手腕勒出的红痕,语气柔和,道:“疼吗?”
李薄倾没说话,只复杂地看了万颐酌一眼,随后抽回了手,越过万颐酌往村内走去。
李薄倾离开的动作很是干脆利落,看上去无情极了,万颐酌摇了摇头,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也转过身,走了。
宁既微施展结界,带着慕容筵一路追着万颐酌,才知晓他去的地方,是戏台。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不曾拐进里间了,而是直接去了戏台后李薄倾的住处。
“你来做什么?”李薄倾看着房门口一步步逼近的万颐酌,只一眼便偏过了视线,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
万颐酌拉开李薄倾面前的椅子,径自坐下,“我救了你,你便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呵……”李薄倾轻轻笑了声,有些讽刺,又道:“装不下去了?从前不是唤我薄倾先生吗?怎么?救了我,便觉着手上有了筹码,想让我以身相许吗?说到底,你同那些权贵又有何区别?”
万颐酌似是被李薄倾的态度刺到了,皱了皱眉,“薄倾……”
李薄倾嫌恶地起身,“别唤得那样亲密,我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好。”万颐酌叹了口气,起身道:“薄倾先生,那日之事,我向你道歉,是我逾矩,不该那样对你的。”
万颐酌冲李薄倾微微行礼,又道:“可无论是那日之事,还是今日救你,皆出自我本心,我无法见你陷于险境,便如同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你一样。情难自抑,让薄倾先生笑话了,失礼了。”
那话一出,李薄倾僵了身子,他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我只是一个戏子,与你有着云泥之别,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去寻,定要执迷于我吗?”
万颐酌闻言愣了一瞬,随即郑重地道:“一个人的出生本就无法选择,有些人生来高贵,云锦加身,而有些人生如草芥,渺小未及。这世上‘公平’二字最为难得,但哪怕命运不公,薄倾先生不同样淡然,生得如今这般正直心性吗?”
“说到底,身份不过是表象,我并不在意表象,只要……那个人是你。”
啧啧……一旁瞧着的宁既微在心下颇为感叹,话说这万颐酌的情话说得也太好了,要是李薄倾是个女子,那还不立刻从了他?
可惜了,人家是个男子,还是个戏子,这脾性也高傲,只怕没那么容易服软。
“宁哥哥。”慕容筵似是看穿了宁既微的心思,揽着宁既微的腰,将人搂了过来,展颜一笑,“我们打个赌如何?”
宁既微仍是不能忍受这样亲密的姿势,他不着痕迹地前倾了些,道:“赌什么?”
慕容筵笑容里一丝狡黠,道:“就赌,李薄倾是否会接受万颐酌这一厢情意,如何?”
宁既微只觉自己头顶飘过了一万个问号。
不是吧?大哥你搞清楚没有啊!我是来查线索的,看人家谈恋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还要赌这种事情?
他俩在不在一起,这跟我,跟我查线索有什么关系!
宁既微偏过了头,冷冷道:“荒唐。”
分明是拒绝之言,但慕容筵却当没听见,反而有些坚持,“那我便算宁哥哥答应了!我赌李薄倾会接受万颐酌,若是宁哥哥输了,要应允我一件事。”
宁既微果断道:“不行。”
开什么玩笑!这要是应允了,谁知道慕容筵脑子里在想什么,万一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可不想陪这逆徒一道!
再次失身什么的,想想就很可怕好吗!
但慕容筵却强硬地捏着宁既微的下颌,逼着宁既微正视自己。
他眸子里盛满情意,带着点诱惑之色,“宁哥哥,不敢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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