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指尖微凉
宁既微的指尖同他的人一样,带着些凉意,许是常年修行的缘故,他的指腹被灵力滋养,愈发地模糊了轮廓。
不同于慕容筵练剑的薄茧,宁既微虽指导过弟子用剑,但他本身的灵器并非为剑,是以宁既微不常练剑,他的指尖要柔软得多。
这样的一双手搭在腕间……
哪怕是凉的,亦是能催动慕容筵的情愫,就好似冬日映泉融在烈阳之下,被蒸发得一点也不剩。
而蒸发过后,那热度自然便爬了上来。
那是从未有人开发过的领域。
也从未有人知晓,那片领域是怎样的风情。
这是独属于慕容筵一个人的,只有慕容筵才见过那指尖带着湿意,连同那指尖的主人也好似浸泡在水中。
汗涔涔的……
低低喘息的……
慕容筵敛下了视线,无端便有些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口水。
“阿筵。”宁既微的声音使得慕容筵回过神来。
“啊?”慕容筵眼底疑惑。
这模样一看就在开小差,敢情自己刚刚说的慕容筵全都没听见,宁既微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这人形迹可疑,恐有危险。”
宁既微跟在那素色之人身后进了戏台,却发现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支开了戏台后的所有人,悄然进了里间。
这种偷摸的行径很是可疑,宁既微为免被人发现,索性施展了结界笼罩他和慕容筵二人,隐去身形也入了里间。
“是因为这个原因,宁哥哥才那般关注他的吗?”
不然呢?宁既微转过了头看着那里间,没有答话。
“那我们现下……”慕容筵话未说完,便听得里间传来一声嗤笑。
那里间不大,戏班的住处占据了大半,剩下的便是妆发及行头放置的里间。
此时那里间内只坐着一个人,是先前戏台上的旦角,他连妆容都未卸下,抬眼瞧着里间门口站着的那人。
那旦角扶了扶额上的凤冠,珠玉碰撞清脆作响,他维持着先前的笑意,有些随意地问:“万公子从皇城开始便跟着我,我所有的开演场次都有你在,你跟了我这么久,想做什么?”
被称作“万公子”的那人一袭素色,冲旦角微微行礼,端的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也回以一笑,“薄倾先生才艺绝佳,颐酌佩服之至,实乃敬仰,别无他想。”
那旦角唤作李薄倾,据说是个名伶,他随着戏班漂泊,至皇城游走而下,一旦开场则座无虚席。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名伶,在文人眼中也仅仅是个戏子,戏子无情,他换不来他人的敬意,身份甚至低如尘埃。
可眼前这万公子竟用“先生”二字尊称,尊的是敬意,道的是敬仰,这话倒是有趣。
连宁既微听着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就是……万颐酌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李薄倾挑了挑眉,他不曾卸下妆容,以那妆容来看,现下这神情多少带着些轻佻的意味,“这世上倾慕我的人众多,敬仰我的人倒是少见,就是不知万公子说的是否真话?”
李薄倾缓缓起身,宽大的戏服掩去了他的身形,衣摆在地上氲开一道阴影,流苏轻晃,“还是说,万公子想说的话不敢说出来,只怕不是敬仰,是倾慕我?想同我颠鸾倒凤,对吗?”
他眉眼挑起风情,在精致的妆容上更添一抹艳色,越是不在意,反而越是勾人,就好似一瓶无色无味的毒药。
万颐酌眼底映着李薄倾近在咫尺的面容,熏香散了满屋,忽然,他抬手,抓住了李薄倾的手腕。
“你!”李薄倾面上终是慌乱起来,他使力挣了挣,却没挣脱万颐酌的束缚,反而被万颐酌紧紧扣着手腕,顺势将人拉了过来。
一吻落下,李薄倾瞪大了双眸。
而一旁隐身的宁既微……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平心而论,宁既微跟着万颐酌过来是想查线索的,不是想看人家两个谈恋爱的!
而且……谈恋爱就谈恋爱,这不至于……公众场合啊亲,就算你把人都赶走了,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宁哥哥……”宁既微身侧的慕容筵直接别过了眼,有些窘迫地道:“我们这样偷窥,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宁既微也觉着这种情况下外人看着确实不合适,可他又不想放过万颐酌这个神秘人物,一时有些为难。
好在里间那状况不曾维系太久,万颐酌“嘶”地一声放开了李薄倾,嘴角淌着血丝,约莫是被李薄倾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很重,万颐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万颐酌!”李薄倾盛怒之下扬起了手,“啪”的一声,那巴掌狠狠打在万颐酌侧脸上,霎时红了一片。
“滚出去!”李薄倾喝道。
戏服下摆因了盛怒而轻轻颤着,李薄倾胸口剧烈起伏,凤冠上珠玉乱晃,搅在了一起。
“抱歉,是我失礼。”万颐酌捂着侧脸道,他疼得轻轻抽气,但仍是冲李薄倾行了一礼,随后退出了里间。
除了先前那一吻,万颐酌甚少有逾矩之处,倒是个君子,只不过,李薄倾身为名伶,脾性不卑却有几分傲气,万颐酌那行为如此强硬,肯定是起的反效果了。
宁既微见万颐酌退出了里间,也带着慕容筵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李薄倾气愤摔了化妆盒的声音,班主随之而来,心疼地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气归气,别摔东西啊!这摔成这样,明日如何演出啊?”
“哼。”李薄倾毫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他瞧着镜中的自己,兀的皱起了眉。
而在宁既微看不见的角落,李薄倾凝了视线,镜中的那人视线极冷,甚至可谓阴寒,他侧过了头。
视线落在宁既微离开的方向。
分明是该看不见宁既微的,他却像有预知般,冷冷地勾了勾唇。
无端凉意。
“不见了?”慕容筵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宁既微带着他几乎是一前一后地出了里间,但分明是循着万颐酌走的路线追的,可一转眼,万颐酌竟消失不见了。
整个戏班里都找遍了,也没瞧见人。
“奇怪。”别说慕容筵,宁既微在万颐酌退出里间后还施展了灵力去追寻那人,可却像是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
难不成,这线索到此便断了?
现在的大boss都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
这也太难了……
“宁哥哥,别急。”慕容筵握了握宁既微的手,“我们先回去,我跟村子里的人说一声,若是见到这人,务必将人留下,源诃村也不大,他应该不会走远的。”
呵……宁既微很想苦笑,这可是大boss!连他都找不到村民怎么可能会将人留下啊?
但他面上还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关于大妖的线索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找到条线索,人还跟丢了,这线索无法继续深入探查,宁既微只得先跟慕容筵回家。
随后慕容筵也如他所言,跟村子里的人都好生嘱咐了一番,只不过那万颐酌实是神秘,寻了好几日,几乎要将源诃村都翻过来了,还是没找见人。
但……抛开万颐酌这事不谈,宁既微觉着其实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等着他。
那便是慕容筵。
因了慕容筵和宁既微在这副本中的关系不一般,慕容筵几乎是整日都跟着宁既微,就恨不能长在宁既微身上。
宁既微对此事颇为无奈,尤其是在夜里……
宁既微为了拒绝慕容筵想了各种借口,但是同塌而眠的结局是避免不了的,于是乎……
宁既微已经有七日未曾睡好了……
他不知道这副本通过了,慕容筵事后恢复记忆会不会后悔自己在副本里对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很清楚:
他真的快要被慕容筵逼疯了!
换在现代社会,逼人熬夜这是谋杀!谋杀懂吗?!
得亏原主是个修仙者,不然他可真撑不住了……
宁既微疲累地倚着床榻,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现下慕容筵不在房内,他才得片刻好眠。
他顶着眼下浓厚的乌青,叹出了一口气。
叹着叹着,他忽然嗅到了一丝香味。
像是鱼的味道。
这副本中时间过得很快,因而宁既微也不觉着饿,这下闻着香味,腹中的饿意倒是勾了起来。
他穿衣下榻,顺着那香味到了东厨。
只见慕容筵做好了菜,将那鱼倒入了瓷碗中。
蒸腾的热气将慕容筵的侧脸掩在一片朦胧之中,隔雾见美人,那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绝色,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老实说,就慕容筵这张脸来说,宁既微还真想象不出他在东厨忙碌的模样,美人本该天上弦月,哪得凡尘俗事缠身?
要是早来片刻便好了。
早些来,他便能瞧见慕容筵做菜的样子,那一定……
呸呸!宁既微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看慕容筵做菜的样子?自己怕不是个变态吧!
“宁哥哥。”慕容筵冲门口的宁既微招了招手,扬起一抹笑意,“过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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