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争
他心下一阵狂喜,恨不得立时穿身进入这石门,他断定此处就是关押无争的地方。然而不等他回神,石门里就传来一声熟悉问候“长老”果然是无争!宫锦几乎立刻就想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无争,我来救你了!”然而,“大人,”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回道,石室里还有别人“圣子聪慧,各项课业均过耳不忘,如今涉猎读心之术,亦是信手拈来,心如明镜,真乃天赋异禀。”
若没听错,这是念涯的声音,宫锦没想到这个长眉银发的白袍老怪,竟对他赞赏有加,只是不知他方恭称的大人,究竟是谁。只听无争接道:“他向来如此,自3岁识字就是过目不忘,如今已满九岁,无极宗的藏书,涉及天文,历法,卜术推演,以及地志方面的书也都已补阅完了,唯余苍龙宗的帝王之术与无极宗内《四驭论》因有近似之处,唯留至今,请诸位长老教诲。”这是无争的声音,宫锦笃定,然而听起来完全不像被拘禁了,倒向是念涯在向他口中的大人无争恭诉自己的情况,宫锦不禁有些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接着室内又传来二人的对话“大人放心,教圣子统御万物乃是我等分内之职,只不过圣子虽聪慧,对读心之法都可推演如流,但却不愿用推演之结论顺势而为,此间可如何是好?”
念涯说的宫锦自然明白,他在这里修的读心术,无非就是揣度人心所想,然后根据他人心中的意愿通过若干手段,收为己用。在宫锦看来无非是玩弄人心的谬论邪术。自然即使读的明白,也不会去在人身上任意施为,毕竟那些读心的对象都是如自己一般大的孩童,有的甚至是这一个月来照顾自己的一些嬷嬷和婢女。他实在不懂如此窥探他人有何用,自然是不配合的。因而有空闲的心思都用来摆脱下人的跟踪监视,寻找暗道机关,查找无争的下落。
“长老,读心之术的本意为转己欲以为他,借他欲以修大行,我所言可是?”无争声音沉定
“大人所言极是”念涯恭认道
“既如此,读心之根本是为己欲还是他欲?”
“自然是以己欲为根,修己欲以为圣,以圣欲御万物”
“何以为圣?”无争看似疑问,却似早有答案
“执掌轮回者,与天地同岁,泽被世下,绝无有私,以为圣”念涯慷慨激昂
“绝无有私,说的不错,私心不除,无以为圣,长老以为呢?”终于,无争说到了症结
那方一番沉寂后,忽而传来一声苍茫长叹“大人所言极是,所谓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
宫锦听着听着不禁怔在那里,虽然二人的对话他不慎懂得,但他听明白了一点,这对话里的主导者是无争,无争是这里尊贵的客人,被尊称为大人,所以无争根本就没有被囚禁!他骗了自己,他联合这里的人欺骗了自己!?这里囚徒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他自己!
他顿时头上像挨了一记闷棍,疑问恼恨屈辱心伤一股脑儿向他砸过来,他恨不得立时跑到无争面前去对峙,却又踌躇的挪不动步子,不想这边还在恍惚,那边却似早有察觉,眼前的石门忽地轰然开启“进来吧,我知道凭你的能力定然会找到这里“忽然的传唤让他愣在那里,虽然没叫他的名字,但这平静的声音,像从前唤他温书一般,不急不徐,自然再熟悉不过。他一步步走进石门,却忽然觉得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终于他不愿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相比他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和想念,无争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异常平静,见他过来也并未转身,如此平淡冷漠的同他说话,”无争”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回到在石洞冰冷的空气里,他喉头发酸但强哽着没有哭,他记得无争说过,你是强者,当不该有眼泪,因为那代表软弱。
他站在那里等着无争解释这一切的原由,他以为无争定会给他个好的解释,或许他没有骗他,只是无奈被抓到这里的曲意逢迎,又或许是骗了他,但都是为了能让他戒除依赖,最终成为王一样强大的人。他想了很多无争可能有的说辞,并一一想着如何应对回答,甚至在考虑该用怎样的说辞表达原谅。
然而并没有,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无争根本不屑于跟他解释,他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他记得他只是背对着自己淡淡的说:“你都听到了,那我也无需再多言,我是无极宗第九任无极帝的大祭祀,我只服从于这天下的王,也就是无极帝。而你,做为继任帝位的一个种子,就像这些天你见到的那些与你同岁的人一般,我从前培养你,是因你与他们一般,拥有无极宗的血脉,但能不能称帝,还要看你自己的能耐,如今你已到了交割年纪,从今以后,除非你能成通过殿试,成功登临帝位,否则,你我再无必要交集”
他浑浑噩噩听完无争的话,并不是很懂其中的意思,只是隐约觉得这跟从前他所说的九死一生的历练有关,然而此时他却根本无心去想这些,他满脑子都是无争说的最后一句:再无交集,他有些茫然,这是要与他分开的意思吗?他不相信,他冲过去一把拉起无争的手用力的抓紧,那指尖似乎比从前还要凉:“无争,你怎么了,我们回家吧,我不喜欢这里”他死死的把住他然后用力的往后拽着,似乎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无争背对着他,任他拉着,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未动。二人就这样僵持着,忘了过了多久,久到他心口闷的喘不过气,眼里的亮光一点点灭了,眼前的背影开始陌生又冰冷。他忽的什么都不敢做了,无争不要我了,无争也不要我了,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这句绝望的话。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明明分开前他们还好好的,无争还为他做了新的冬衣。一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让无争失望了,他在心底翻阅着什么,眼泪再次大颗大颗掉下来“我会去做的”他嘶哑哽噎“你从前说的让我好好历练,去当人族的王,我一直都记得,也一直都在努力,我一定会做好的!我不会死的!”他赌誓:“我一定会努力成为王的!”他从不是疼了就会哭的孩子,只是这一次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恐慌,“求求你,求求你相信我,不要不我!”他终于抑制不住声痛哭起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却再不敢去抓那只近在咫尺的手。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无争有些不耐,“眼泪是弱者的表现,你的眼泪和保证在这里毫无意义,能不能称王不是保证了就可以,另外努力与否从来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换而言之,无论谁称王,我都毕生辅佐于他,你明白吗”宫锦哑然,他几乎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无争此刻说出的话像冰针一样扎在他心口,他觉得脸上像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仿佛瞬间自己变成了一个对着大人撒泼耍赖的孩子,意识到自己此间在无争面前从未有过的狼狈和失态,他瞬间有些无地自容。
他记得他那天就这样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麻木,不愿离开又不知在坚持什么。从前一起生活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死死的咬住嘴唇,抑住弱者才会流的眼泪,不敢再冒然开口说一句话,因为他怕自己错上加错,或者他以为无争最终还是会回过头看他一眼的,或是给他几句柔软的话,然而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终于,最后在一片暮色的死寂中,他找回了些许往日的沉着和体面,“我明白了”他说,“谁都一样,对你来说谁都一样”他喃喃着:“是不是我都一样”他懂了,真的懂了,所以他的眼睛暗下去了,他想他真的不该在赖在这里了,他该离开了。他怔怔的转过身,朝石门口走去···
自然,他不知道他走后,那个白袍老者,对着座上眉头紧皱的银发青年,一阵慰叹:“圣子天性温厚仁善,看的出来对大人更是情意深厚,大人何苦如此?毕竟他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孩童啊!”
“他的野心不该建立在别人身上,”青年淡淡的道“温厚也好,重情也罢,都是他的一己私念,绝非圣人该有的念想,留着不过是受人以柄,若不早早剪除,日后便沁骨生髓,再拔除时恐是削骨扒皮也来不及”青年眼中一片肃然。
老者闻言了然,却也不免忧虑“但愿圣子日后可以明白您的一片苦心,不要过执才好,过执生嗔恨”
“他无需明白,您方才说天地不仁,他作为日后执掌天地之人,自然要先剪除自己的一己私念,才可生出一颗圣人之心”青年望着空无一人的石门,言语间一片决绝。“若他没有那方智慧,自然也就不是帝子星所指向的那人,届时我与长老的赌约自可生效”
确实当日身为大祭司,法会上他一意孤行选择这个出身真宗却血象普通的特殊孩子是莽撞了些,但他笃定这个孩子就是帝子星所归无差。当时,诸位长老包括念涯都是反对的,他们宁可无人承继,帝位空悬,也不愿接受一个没有半点神龙血象的孩子,虽然最后他力排众议,选定了这个孩子,但也与众人立下赌约,如若这个孩子不能顺利通过殿试称帝,那他也将退还祭司之位,永世不入无极宗。
“大人言重了”老者闻言不免有几分促狭“如今看来,圣子天资过人,治学之术只要肯用心他日必成大器”除了日后的风雷剑,其它看来似乎比预料的要好”
“以他之资,多久可师成出涯底?”青年依旧深眉紧锁。
“半载足以,读心术重在出师后的历练治学,将所学心法融会贯通,学以致用,半载之后,数罟老人就会前来接圣子去无极殿,学习驭死之术,到时圣子自会练就一身盖世武学,可断妄念者生死,我等也不必在旁护卫了”老者道。
青年听后稍慰,转而又想起一事,嘱老者道:劳烦长老费心,在炼心涯周围布上三重奇门,现如今普通的关卡怕是困不住他了,老者闻言不禁惊愕,忙应下:是,多谢大人提点,老朽这就令人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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