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常乐的厉害之处
不过常乐接下来一句话差点让江北喝水喝噎着了，其话如下：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一边话很少的常乐突然说道。
“这些瓷器明显的都是官窑，而且是御窑。这官窑兴起于南宋，而这御窑则是专门给皇帝用的，其他人是绝对不能用的！而这官窑就是官府办的，不但向官府供应，还会向民间少量供应——比如什么致仕、乞骸骨的官员，回家以后就可以去官窑买需要用的瓷器。甚至能量大点儿的还能定做一批。
若是家里头碰见了诸如起大宅子、祠堂翻新之类的事情，也会需要大量的瓷器，但是这瓷器又不能太次，不然祖宗会不高兴。于是有些有能量的官员就会跑到官府那里去定做一批瓷器来用。当然了，若是那个官员本身就是在那里办事儿的，也可以自己给自己定做一批。
但是！这御窑是绝对不允许出售给任何官府之内或者民间。现在人把这两种瓷器统一称之为官窑，虽然没啥不对，不过就是不严谨。
而且官窑的很多器型、纹饰、颜色民窑是不能用的，只能是御用，皇家用。比如明清时期的龙凤纹、明黄色，这一类的民窑不能用。
而且，即使是官窑烧造失败了，比如颜色不行了、造型垮了甚至皇帝不喜欢之类的理由，那官窑都要被打碎，为的就是防止外流！”常乐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喉咙都快冒烟了，赶忙喝了几口水。
“在南宋时期有龙凤纹的，一定是御窑！”常乐最后喝了一口水说道。
“没想到你还懂得挺多的。”江北看着他，呵呵一笑。这小子也不是不学无术嘛！
“不过你还是没有分清官窑和御窑的区别。首先是宋朝。北宋宋徽宗有一窑叫‘官窑’，就是一种专门的窑口名称，和我们现在所谓的官窑没什么联系。不过价钱方面甩了后面的官窑几条街。
其实真正的官窑说法是从明洪武二年朱元璋在景德镇置御器厂开始的。后来康熙皇帝又把名称变成了御窑厂，现在厂址在景德镇的珠山。现在我们说的官窑有三种：宋代官窑；为各级官府烧的瓷器；御窑有时候也叫官窑。”江北补充道。
江北伸了伸腿——站久了腿酸，得活动活动。
还为了另外一件事，得把东西搬进车里。不过这事儿不着急，主要是因为这瓷器得慢慢清理。
看着那一件件可爱的瓷器经过自己的手重现几百年之前的光彩的时候，那种心情真的没法描述！就好像是深闺里的佳人一样，在重重的帷幕间不见踪影。忽然有一天，这里闯进了一个毛贼，他完全不顾礼仪，直接把帷幕三下五除二地用刀划破了，然后……
那个佳人没有死，而是猛地一回头，眉头微蹙，桃花眼若秋波，鼻梁高挺，桃花一般的薄嘴唇将启未启。一见没有见过的人来，忍不住地将头扭向一边，脸色微微发红，可这个更加让她出尘！
那毛贼看呆了，连护卫来了都未曾觉察，然后他就被带走了……
慢慢悠悠地清洗了几天的瓷器，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装进车子里，最后回填，撒上草种子还养了几天，痕迹几乎是彻底消除。二人扬长而去。
回到北平，先是狠狠地睡了个觉：不睡不行，几天的连夜工作清洗累坏了江北，胡茬子都长了一茬了。虽说白天会补觉，可是这怎么也比不上晚上的睡觉时间。
迷迷糊糊了几天，江北的精神状态总算好了点。江南也早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待在客厅。
江北晃晃悠悠地走到大厅，有气无力地说道：
“老哥，回来了？”
“回来了，精神这么不好？”江南说道。
“别提了，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为了这一批东西我可真的是发挥了我最好的应变能力和影帝级别的演技，更是死了不少脑细胞。老哥你可得给我补点东西。比如抄手什么的。”江北说道。
江南哭笑不得。
自己的这个老弟实在是不正经，都这会儿了还想着吃，虽说自家老弟一直是念念叨说自个儿天天吃老哥的抄手都不会腻，可是也别这么喜欢啊！这都成这样了，你还要吃啊！
看着自家的老哥有些小生气，江北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着：
“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会儿就能好。再说了，这也没什么忌口之类的。老哥我保证，吃了你的抄手我绝对会好得更快。没有的话我随你姓！”
江南也是被自家这个不正经的弟弟逗乐了：你说的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还什么‘没有的话就随我姓’，你和我不就是亲兄弟吗？你我不是一个姓吗？
“你啊你……”江南笑骂道，不过却是很实诚地去做抄手了。
这抄手是岷江省的特色小吃，跟馄饨差不多，不过这外形倒是差了很多。抄手皮薄肉嫩，汤头鲜美，辣椒油红亮，洒上几颗香葱粒，别提多香了。不过这江南做的抄手不一样，江南做的抄手用的是牛肉馅儿，里头还放了各种调料，但是却不会损失牛肉本身的香味。而且这抄手馅儿都是模仿潮汕牛肉丸制作的，特别劲道。江北特喜欢江南做的抄手。
不过做这抄手可是个技术活儿，力气得大，打牛肉得多打，特别费力气。就这么一个小时多过去，江南的做的抄手好了。一看，清亮的汤头配上红红的辣椒油，上头几颗香葱粒，抄手就飘在汤头上。
一共三碗。
江南叫来常乐一起吃。
江北对着常乐嘚瑟道：
“乐乐，你可是有福气了，我老哥这抄手可是一绝——他自个儿的独门绝技，一般人吃不到，在今天之前都是我一个人吃过，现在你小子是第二个吃过的。”
常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这味道确实没得说，兴许怕自己没吃饱，这碗抄手竟然有二十多个，油花也是非常多！八十年代的人为啥吃饭拿巨大一个海碗吃饭？就是没有油花来补充脂肪！只能多吃。
不过这显然不够。
“厨房还有很多没有煮过的，没吃够自己可以去煮。这抄手如果煮了放在锅里几分钟没人捞起来吃的话，这抄手就不好吃了。”江南笑着说道。
又到厨房捞了满满一大碗，吃完了美美地打了个饱嗝。江北更甚，居然一个人吃了三碗，美其名曰不浪费，要现做现吃，放久了不好吃。
“老哥，看了那批瓷器没有？”江北说道。
“看了，货色很不错，看样子当时买房子买对了。不然东厢房真的放不下那些个东西。”江南笑道。
“你能和我讲一讲你对这批窖藏的猜测吗？”江北说道。
“这倒是不难。那批瓷器里头有一件铜器上写着‘凤翔楼钱鑫’的字样，而且从这批瓷器的纹饰推测，这个钱鑫可能是皇亲国戚。
而且很有意思，宋朝的窖藏一般都是拿着转头砌窖坑，而这批东西就是直接打坑埋了。虽然这东西的摆放很有次序，不过显然这批东西的主人很匆忙，甚至连窖坑都没时间砌了。这批东西是南宋末年的，那时候应该是……”江南突然卡住了。
一旁的常乐补充道：
“端平年间，公元1235年前后。”
江北诧异地看了看这个常乐：学识挺丰富的哇！
“公元1234年，蒙古帝国进攻南宋朝廷，直到1279年南宋没了，一共45年时间。这期间，蓉城被蒙古铁骑踩了三次。1231年，拖雷率领蒙古铁骑进攻岷江省，据说是借道攻金，结果还不是屠城？当时蓉城落得个民无噍类，一百四十万人近乎死绝。”常乐补充道。
这拖雷就是孛儿只斤·拖雷。有学者从宋史、元史和明史上统计，岷江省北蒙古铁骑踏平之后，岷江省的人数直接从一千三百多万直接断崖式下跌到六十万到八十万之间！
特别是蓉城一带，这几千年的繁华和富庶直接一下子回到解放前！这遂州距离蓉城不远，想必也是受到了战火的波及，当时的人急匆匆把这瓷器埋了，结果人却是死绝了。
而那个钱鑫，可能就是瓷器的主人，至于‘凤翔楼’则可能是宅子号、庙号和店号，不过这也是后世一种猜测，谁都拿不出什么确实的证据。
“而且这批瓷器里头还有定窑。这就很有意思了。我们暂时把这批瓷器的主人称为‘凤翔楼楼主’，他可能开着钱庄，也可能做着专门的瓷器买卖，而且一定有着很强的官府背景！
他也很有钱，不然买不起这批精美的瓷器。这个档次的瓷器在当初甚至比同等重量的黄金的价值都高！而且这批东西都是新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不会是那个楼主的私人藏品和玩物。
而那个时候这一带有许许多多的豪门和权贵，他们都可能是这批瓷器的买家。当时他的生意很大，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弄这么多瓷器来。他信心十足来到赣江省，不辞辛苦地买来这批瓷器，中途还买了十几只定窑的物件和几只耀州窑的物件，不过在回来的途中，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蒙古军队打过来了！当时的人逃难的逃难，战死的战死！原来的买家几乎全走了，可是东西还在，就是没多少人问价。
人都快死了还买什么奢侈品？
迫于蒙古军队的压力，这个楼主决定逃难，可是又不能带着这批瓷器，于是他就决定把这批瓷器埋起来。埋哪儿？首先可能是自己的后院，不过想到蒙古人挖地三尺的举动，埋那里肯定是不行，于是他可能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来到一处平凡的荒地，打了个坑把这批瓷器埋了。然后急匆匆地逃难了。
后来他没有再回来了：可能客死他乡，也可能直接死在战火里。”末了，江南喝了一口白开水唏嘘道。
这时常乐开口了，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
“说说？”江南江北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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