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强人

知道自己手里的筹码是够的，仍然不能让秦川安心下来，无他，筹码最后能否交换，还要看交换的对手是谁了。自然这次是蒋介石，实际把持南京国府的最高人物，他的喜好和抉择，直接关系到这次赈灾换山东计谋是否如愿。

        研究过民国历史的秦川知道，要在民国混，自然就脱不开老蒋，从24年开始，这个起自军伍的人物，只用了几年就走上了独裁的地位，从1927年开始就实际统治民国，他独裁国事政治，独裁民政经济，独裁军事战略，甚至独裁大众生活方式，一直持续了22年之久。是个完全可以比肩袁世凯的枭雄人物。

        老蒋的崛起过程也遇到过挑战，就比如这次。如果历史未曾改变的话，在今年底，蒋介石还会第二次第二次下野，让广州的汪精卫和孙科等人重新统一了国民党，直到次年上海128抗战爆发，老蒋又通过权谋运作，又被汪精卫等人敦请出山，挽救战事危局，重新掌握中枢权柄。

        就和袁世凯一样，他的每一次下野也是起因被内部攻讦责难，但他的复起，却向着权力的最高峰迈进一步，直至完全掌握国家、党和军队的最高权力。做到这点，凭的是他深谙权谋心术，性格腹黑，多疑难测，再加上他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政客手段，以及帮会那套行事手法，恩赏怒罚不能测，能笼络人心，又能奸诈算计，自然威望日高了。

        秦川知道，这次到南京是一定要和他见面的，面对这样一个枭雄，独裁者，心里也是发怵，心下先心虚了几分。这可是和张学良绝不能等量齐观的人物，之前那种在少帅面前挥斥方遒，指画江山的嚣张劲头，怕是要收敛起来，藏拙表忠心可能才是上策。

        哪怕是秦川清楚，他们这小半年所做的事情，实际上是变相帮助老蒋，避免他的第二次下野，但这不能说啊，除了手里的救灾物资，感情这张牌也不能打，他心里竟有几分遗憾。

        原先的历史上，真正导致蒋介石下野的原因，是他在华北的契弟张学良给他惹的祸。

        在原来的918后，张学良看到关东军毫不客气地抢占了东北大部分，根本就不是他最初判断的小规模摩擦冲突，完全是有预谋的战争占领，醒悟过来的他，赶忙急调关内的东北军主力回师东北，占据锦州一线布防，准备反击日军。

        918事变后，全国抗日民意汹涌，已经容不得南京和广州两个政府为了自己内部的法统相争而置国家主权尊严和领土完整于不顾了。南京和广州两个中央，只得顺从民意，暂时休兵罢战，摆出共同对敌的姿态。但不争气的和东北军，战意衰败，畏敌如虎，深怕自己实力受损，不顾蒋介石严令坚守锦州，不发一枪，就擅自从锦州撤军，逃回关内。

        本来，按照老蒋的计划，东北军在锦州作出抵抗的样子，争取在国联介入调解，通过外交交涉恢复中国在东北的主权。虽是老蒋不切实际的臆想，但东北军的做法直接把他的脸摔到地下不管不顾，露出了民国政府怯懦的本质。这下，作为指挥反击日军侵略的最高长官蒋介石，立时就被广州的汪孙势力攻讦，内外交困之下，只能以辞职谢罪，再次下野，被迫让位于广州的孙科政府统接班。

        秦川现在就处在这场国民党内斗引起的大变局当中，虽然他清楚这场政治斗争的前因后果，也明了各派的优劣长短，可怜他却没有影响和改变这场争斗发展演进的力量，空顶着一个军界新星的名头，徒呼奈何而已。

        但是这次，有了秦川他们的介入，至少918事变时，东北不会丢的精光，还有可能抢出大量的人财物力，内迁到关内重建，不使中国失血太多。如果东北军给力，就能初步建立较为稳固的华北防线，把日军的铁蹄挡在关外。这样，老蒋就不可能被迫下野去职。

        按照几人的谋划，若是这次东北的抗张打的漂亮，让日本人收起那副只要稍微出手，就能轻松摆平中国的狂傲心态，恐怕日军敢不敢进攻上海，都还两说。没了这些让老蒋丢脸的军事外交失败，他下野的可能性，几乎很小。

        自己这些为国为民谋划，出力征战的计划，几乎都是能给老蒋加分的事情，让他的位置暂时稳如磐石，秦川想来就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无奈。而这时候站队老蒋这个因自己的行为大为受益的独裁者，还要作出一副为君分忧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向他讨要山东省主席的职位，你说憋屈不憋屈！

        这时候的地方行政首脑，很多都是这种军阀混战时期当权者对部下酬功的手法，或者是对割据现实的默认，并不是很郑重其事的。就比如东北军那几个曾兼着省主席的军头，张学良也没有寄望于他们发展地方，富民强军的希望，仅仅是控制地盘，绥靖地方的手段。

        但这也造成了那些军头省主席养成了一个恶习，那就是搜刮地方，截留财政自肥，或者扩充自己的实力，暗图不轨之举。山东的韩复榘就是个典型，截留中央税款，养军扩军，搜刮自肥这些事没少干，这次还闹出了背弃南京国府，暗中支持叛乱这些背逆之举，说南京要抱他，可能老蒋就不可能答应。

        虽然能判断出老蒋对韩复榘存有厌弃之情，撤换他另委他人也有很大可能，但和老蒋这种历史强人打交道，秦川属实心里没底。下午想了半天，仍不得法，只能决定到时候见招拆招，随机应变罢了。

        到时候，只盼着自己的热情和恭敬，再加上宋部长的悲情，能够打动老蒋。

        不过也有一点是自己站着优势的，那就是自己对赈灾的态度和热情，是老蒋必须斟酌考量的。想他心里会猜想，若不能如了秦川愿，很可能直接影响他通过救灾挽回威望，挽回民意的希望。

        山东必须得到，即使没在这时候和平地从南京政府手中取得，一旦东北抗战军兴，自己仍会靠武力手段，从韩复榘手中强夺去的，到时也管不了南京这边的想法了。

        好歹自己还是有后手可以用的，想到这些，秦川心里才稍微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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