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变故
当院门推开的刹那，迎面扑来的是一抹森凉的触感。
仿佛在这院子里困锁了太久的一些生机，都因为无人欣赏穿行，而变得恣意，终至凋败的命运。
念如初于门前下意识的立住了。
恍惚中她几乎看到阮妤带着笑容从院子里出来迎接她，娇笑的揽着她的胳膊，告诉她今日弹奏的曲子有了什么进步。
林澈姑姑也会在不远处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但随着一抹雨丝轻然落入了眼中，视线一晃之下，所有的幻象都化为了灰烬，消散不见了。
她只觉周身沁入寒意，轻然瑟缩了一下身体，抬手拢紧了披风的领子，垂落眼眸步入院内。
一切都好似改变了，但又什么都未曾改变。
当她独身一人穿行过了植被繁茂的院子，身畔都是丛丛簇簇的植物争相生长的模样。
恍惚间她竟有些怀疑，自己这般的举动，究竟是否是正确的。
如今她才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重生所带来的并非只是自己命运轨迹的反复，而是周遭的一切，都随之改变。
不过无论如何，得以令奚乐坊摆脱被灭门的命运，她仍还是不会后悔自己所作出的决定。
一路来到了那个无名的小院子前。
藤蔓愈发恣意的在墙垣上蔓延生长，垂落于眼前重叠着。
念如初抬手掀开了藤蔓，弯下身子入内去，眼前的一幕却令她赫然的愣在原处。
面前的梨花树上，此时正雪白一片。
如今已然不是花期，梨花早在春末的时候便落尽了，如今枝叶葱翠，可这一树的雪白……
她讶异的步向那处，靠近了才发现，原来并非是满树的梨花开，而是有人将雪白色的丝带悬满了树枝之上。
夜风轻然吹拂而过，便将那些雪白的丝带吹动。
念如初抬起伞面，下意识的抬手去触向了眼前的一条丝带，虽然被雨水浸湿了，仍还是素白无尘。
而这手感握于手中尚好，是上乘的布料。
正在惊愕之间，视线转向了一旁，正见了是那间供奉着画像的小屋子里透出淡淡的光影。
怎还会有烛光？
莫不是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人在这处的打理吗？
她收回手，带着疑惑至了门前，抬手推开时才发觉，不仅仅有人只是续上了蜡烛，甚至将这屋内都点上了灯笼。
屋内不再是那般寂静的黑暗阴沉，明亮的光影四散着照亮了摆放着贡品的小桌案，以及那副悬挂在墙面上的画像。
其上美人姿态柔媚，衣衫袅袅。
她搁下了手中的伞，至了那处的案前，发觉上面的贡品亦是新鲜的，蒲.团上也没有积蓄上任何的灰尘。
下意识的想起了那存在花瓶内的东西，她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发觉一切都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不过……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正在疑惑之间，门外的院子里忽而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念如初身子一颤，旋即转头看去，这才见了一道纤瘦细小的身影正从外间入内。
当她的伞垂落下来，她赫然认出了她来，竟是以楠。
她一身宛素，除了稍显得有些寂寥，仍还是那般灵巧的模样。
“以楠？”
念如初下意识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上一世，便也是以楠陪伴着她入宫去，成为了她的宫女，几乎是陪伴着她到了最后的人。
以楠手中的伞惊讶的掉落了下来，双眸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半晌才回过了神来，“念姑娘？”
“正是。”念如初颔首，这才向她询问道，“你为何……会在这处？”
以楠的神色微微有些沉落，旋即才缓然道，“奴婢，是陪着叶美人在此处暂住静养。”
“叶美人吗？”念如初回想，确乎近些时日她没有在王府内见到过她，也没有听闻到任何同她有关的消息。
原以为是这凤祁冉刻意的冷落了禾朵叶之后，她也收敛的不再参与到任何的纷争里，想不到她竟然又回到了这乐坊内居住。
“是，叶美人自从先前大病一场，精神一直都恢复不过来，王爷便听从了大夫的意思，让奴婢陪着美人住了回来。”
“大病一场？”
以楠颔首，似有些欲言又止，但大概是想到念如初也并非是什么坏人，便也反手阖上了房门，将风雨挡在外处。
念如初随即才听她讲起了发生在禾朵叶身上的事。
原来自从上一次她假装怀孕的事被拆穿，凤祁冉彻底的将她冷落，从此未再踏足云纱楼半步。
她在长久的软禁之后便也开始变得敏感而紧张，夜夜梦惊着无法入睡，身体越来越糟糕。
之后忽而有一日，以楠发现她竟然坐在云纱楼的窗前，持着剪子将自己的一头乌发剪去了许多。
那些飘散的青丝就在风里飘舞着落去，宛如这世间所有的烦扰皆消失不见了。
“奴婢很害怕，夺下了美人手中的剪子，又去告诉了夏荷姑姑。”
“可是之后，美人的身子却越来越糟糕，不愿进食，一日日的也只是在发呆……”
以楠说着，双眸微微有些泛红，纤细的十指握紧在一起。
她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后来美人便病倒了，王爷便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美人得的是心疾。”
心疾。
念如初忽而回想起了先前在宫中曾见到过的那些妃嫔们。
在长久见不到凤箬阳的生活里，她们的一切也都是黯淡无光的，正如禾朵叶这般是绝无二至。
“所以……王爷便许了你们回来这处？”
以楠颔首，但又纠正了她的话，“是大夫说的，美人不该继续呆在王府里，或者只有回来这处静养，才能有好转的希望。”
“奴婢便陪着美人回来了这处，虽然这处好安静，但是至少……美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也当真一日日的好转了起来。”
念如初心中情绪，隐隐的有些复杂。
她微微收起下颌，“那么……这处的打扫也是你……”
“是，”以楠颔首，抬眸看了眼院子里，“就连那棵梨花树上的丝带，也是王爷命奴婢悬挂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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