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甘心
念如初心头微跳。
看起来似乎连云冉竹都已知晓了半夏和那慕家之间的纠葛，虽然她同宋知许是挚友，知道此事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
却也无端的感到沉闷的心烦，好似这些事愈多的人知晓，她便愈有一种疲于奔命的错觉。
“……念姑娘如今必定是左右为难呢。”
末了，她便听到了云冉竹的声音再度传来，仍是那般温柔无澜，如一江春水。
覆在了木门之上的手掌里忽好似有一抹寒意钻行而入，念如初下意识的收回了手，五指轻然握起，掩下。
“所幸此事尚在掌握之中。”
宋知许好似显得笃定了一些，也不知在翻弄着什么，传来细微的声响，又道，“那么此物，需得宋某代为交还给念姑娘吗？”
“是，我如今也不好前往王府……”
念如初不知为何竟感到了一抹无端的退缩，先前分明做好了准备想要同宋知许坦白一些事，并寻求到他的帮助，此刻却萌生了退意。
他……终究还是那凤祁冉的谋臣。
这般的念头清楚的袭来，也令那方压覆在心头的重担愈发沉重，恍惚间她感到自己近乎听到耳畔缠绕着轰鸣的声响。
“先前遍知晓此事，或者会有转机，当初若是我能阻止便好了……”
云冉竹的嗓音忽的近至了身前，念如初身子一颤，还来不及闪躲，木门已被打开。
出现在面前的，正是云冉竹的面容，肤白若雪，眉眼温柔，见到了她的时候显然带着一分掩不住的讶异。
“念姑娘？”
念如初飞速的掩去了眼底闪过的一抹窘迫，迫使着自己露出平静的模样，对她扬起一抹无懈可击的温柔笑意。
“原来云姑娘在此。”
她浅笑嫣然的抬眸越过了她的肩膀向后看去，正见到了是原本要送云冉竹外出的宋知许。
他面上的神情并非是讶异，那双幽静明晰的眸子里所染着的便是一抹探究同思索。
“宋先生。”
念如初素来不喜他的注视，仿佛其中那般精明的亮光便能将她的心思全然看透。
先前尚且能应对自如，此时的她却竟觉得无力再去掩藏这些，连对他微笑着招呼都深感疲惫，一瞬之间，便也转开了视线。
云冉竹在旁看着他们二人一眼，随即也了然的温柔一笑。
“既然今日这般巧合，念姑娘至了此处，也算是解了我的麻烦。”
“是吗？发生了何事？”
云冉竹拢了拢肩上杜若兰的外纱，嫣然微笑着转身回至了桌前，念如初的视线随着看去，赫然见到了那处整齐的叠放着，便是自己的面纱。
“这面纱，是雪舞姑娘托我还给念姑娘的。”
念如初看着她将面纱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身手接过握于掌心，随即看向了她，见她温柔微笑着解释，“岑莺姑娘受了伤，前来医馆诊治，雪舞姑娘便同我谈起了念姑娘。”
“我也是碰巧知晓此事，想着不过是举手之便……”
“她们……去了何处？”
念如初攥着面纱，下意识的问道。
云冉竹也不显得讶异，温柔一笑回应，“说是要前往江城去一趟寻人，那处山明水秀气候也舒适，更适合岑莺姑娘休养。”
江城，正在顺着云溪而下隔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城，地势特殊三面环水，植被也茂盛，她也只是听人提及，从未有机会真的前往。
“是吗……”
念如初忽的好似松了口气，知道了她们二人的下落，可终究会不断的去想起那时候雪舞曾说过的话。
她好似对慕止卿是万般了解的，可如今却也再无法从她们那处得到消息。
“……既然雪舞姑娘交代的事我已完成，便不打扰念姑娘。”
云冉竹知道他们二人应当还有话要说，便温柔一笑微微俯身行礼，随即便离开了。
念如初若有所思，脑中忽的灵光一闪还想要追问什么，可转头再去寻的时候，云冉竹已不见了踪影。
她也放弃了这个念头，阖了阖双眸，将眼底闪动而过的情绪皆掩去。
“念姑娘今日，为了何事而来？”
随即她听到了身后传来宋知许的嗓音，沉稳，平静，分毫没有排斥同怀疑。
念如初回身，迎上了他的视线，恍然间仿佛能读到他眼底所浮现的情绪，却又无法分辨出那其中所深藏的究竟是什么。
她动了动唇，分明想要询问他有关于那慕止卿的事，可不知为何那些话却在唇边被阻塞了，良久才化为一抹浊闷的气息。
她摇了摇头。
“只怕今日不论说及何事，都只会成为先生的负担。”
彼此之间好似不知不觉间便失去了那般毫无心防的感觉，更无法再将他当成是一名可以去利用对象。
念如初猜测，大约便是从赫阑梦嫁入了云溪国之前的那一次相见开始的吧。
她逐渐的真切的意识到的却不是宋知许的身份，而是自己。
重生而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仇恨二字，都不过是为要向凤祁冉去讨回那一切。
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的坚强，炽儿的死亡深刻的镌刻在她的脑海中，反复令她噩梦缠身，复仇的念头也会万般的强烈。
可当真的踏上了这条路以后她才发觉，原来复仇，只会是无边的孤独。
甚至不能对任何心软，哪怕是无辜之人，哪怕只是如宋知许这般，同她没有分毫纠葛。
却也因为他是那凤祁冉的谋臣，她便甚至不得与他同行。
愈是心软，她便愈会失败。
当这些念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念如初无端的有些懊丧起来。
她缓然垂落乌眸，避开了他的视线，退意再度萌生而来，当即便要转身离开，“天色已晚，如初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方才抬步而去，身后骤然飘来了宋知许的声音，令她身子微僵。
“姑娘便甘心如此？”
他仿佛能看穿一切，却又没有点破她的心思，只是低声平静的询问。
念如初攥紧纤细的双拳，仿佛喘出了口气，这才能平静坦然的面对他，她回身，看向了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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