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不堪一击
在白云舒的居所待了一阵，挑选完首饰之后顾池雨便要离开，念如初也借口着，送顾池雨出外。
白云舒原本还要她留着，但凤祁冉正在检查她的功课，要她书写诗词，她便只好乖乖的听话，任由了她们二人离开。
拜退之时，凤祁冉神色淡淡的允了，那双寂静深邃的黑瞳里，仿佛所有的情绪也都深埋入了那万丈深渊之下，再不会显露。
念如初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般的举动，愈像极了逃离。
可纵然如此，要他继续面对着他，在先前那时或者还能坦然，却从那时从宋知许的口中得知了青黛身份的真相，不再容易。
她无法不去猜测他的心思。
竟只如同一个在皮影戏之后被.操纵着的可笑人偶，一切皆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此刻已然转小，唯独浅淡的雨丝还缠绕在空气里，薄薄的雾气低垂笼罩。
念如初掩下心事，一边同顾池雨说着话。
顾池雨仍掩不住自己的惊诧，不断的询问着她一些事。
“这王府中危机四伏……我原先还当姑娘，对这王府中勾心斗角之时最是不喜。”
念如初浅浅的微笑着，神色安然平静，也并未流露出什么烦躁，“对此，我仍是不喜的，只是世事难料，一切也说来话长。”
顾池雨听着她语气平静，话语之中却仿佛是看破了什么似的，亦片刻沉默。
“其实……对我而言倒也并非是全然意外。”
她回想起了曾经同念如初接触之下，那些发生的细节，片刻才浅然一笑，“如姑娘这般，自然不该只是在那乐坊之内，一世为舞伶的。”
“顾掌柜说笑了。”
念如初并无法将自己满腹的心事，去对任何人诉说，即便是在顾池雨的面前，她也无法忘记在最先的时候，自己也曾怀疑过。
二人不痛不痒的聊了一阵，在送至了后院那条回廊出口时，一名婢女迎了上来，接过了顾池雨手中的伞。
“便送至此处吧。”
顾池雨立下了身，面上的神色仍是温柔、平淡的，她看向了念如初，“虽然我始终也是局外之人，不得替姑娘分忧解难，不过终究也可听姑娘倾诉一二。”
“首饰坊仍在原处，若是姑娘有需要，或哪怕只是想要什么人陪着说话，随时便可来寻我，我必定洗耳恭听。”
这一刻，念如初才觉心头仿佛被什么轻然触动。
看着顾池雨温柔的浅笑，那晕开在她眉宇之间的，确乎是善意的。
她随即也轻然颔首，回报了她微笑，“是，多谢。”
顾池雨随即回身，向着后院那处停着马车的地方过去。
眼前忽而有雨丝细密的缠绕落下，盛开于天光并不明朗的视线里，飞溅之余悄然落下，宛如繁花似锦。
周遭寂静，竟无端的有些渗透入肌骨的凉意。
原来自己……看起来已是如此孤独了吗？
即便是顾池雨这般的局外之人，也能轻易的看出自己以为深埋的，那般脆弱至不堪一击的真实。
而她还以为，自己深藏的足够好，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
又或者，诚如白云舒所见的凤祁冉，所选择原谅的假象那般。
那顾池雨，及那很多人皆也不是她仇恨的目标，自然也是不设防备的，才会这般被看透了，绝不会恼羞成怒，而唯独觉得有些寒意。
她在那处静静地立了一阵，正要转身顺着回廊离开去，足下却忽有一抹柔软的触感，撞击而来。
她下意识的垂眸看去，才见到了一团毛绒的球钻在自己的裙沿下。
心头忽然柔软了一些，眼瞳深处的那一片清然也覆于一抹似有若无的柔和，随即俯下身来，手指覆上了那团绒毛。
“喵——”
小狸眯着明亮的眼瞳，抬起头来蹭着她的手掌，俨然一副信任和依赖的模样。
“这几日过的可好？”念如初放柔了嗓音，身手去将它小小的身子抱起，让它舒服的倚在臂弯中间，抚摸着它颈部的绒毛。
小狸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轻轻的“喵喵”两声，当作是回答。
念如初便也不再问什么，抱着它小小的身子，只觉得这时才能体会到所谓的安心，是她所从不曾真的拥有过的东西。
彼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下着。
皇宫之中，亦是这一片小雨缠绕成雾气，低垂着沉闷，让这原本还显露出生机的宫廷，转为无声的寂静。
临近当朝太子的生辰，依照每年的规矩，在太子娶亲自立之前，这皆是宫中仅次于凤箬阳生辰的一桩大事。
素来寂静的铮越殿内，此时也多了一些声响。
原是凤子璃带着自己的王妃赫阑梦入宫谒见凤箬阳，正遇了边关送来军情，便前往书房商议，赫阑梦独身候了一阵，便至了太子这处。
自然为了避嫌，她也带着侍卫同婢女，一行人前来。
不过仍是考虑到凤子栖不喜人多的场合，便让他们皆在院子内候着，自己缓步上了阶去拜见。
出来开门之人是曼殊，行礼之后告知她太子殿下方才小憩醒来，随即便乖顺的退至了外处，去准备点心同茶水。
赫阑梦跨入大殿之内，迎面而来的便是草药清淡的香气，宛如盛开在春日里的繁花所带来的生机。
随即她看到了那处的纱帘之后，凤子栖的身影。
“皇兄。”
她徐步上前，立在那纱帘之外，轻然附身行礼，神情柔和曼然，愈透出她作为王妃的身份高贵。
“弟妹莫多礼。”
凤子栖低柔的嗓音传来，带着一抹仿佛初醒时候的微沙同慵懒，随即他披着素白的外衫，纤细白皙的手抬起纱帘，步出外来。
“今日小雨淅沥不断，总觉着烦闷才小憩一阵，弟妹见笑了。”
“皇兄气色好了许多。”
赫阑梦看着他素来白净如玉石的肤色，不再是那般惨白，睡眠过后也染上了些许的色泽。
“这些时日宫中安静，自然也能好生休息片刻。”
凤子栖宽袖微抬，掩下半面，缓步至了殿内座前，“弟妹还请落座。外面的雨可停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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