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梨花漫天
“对了，初姐姐，你可听说过‘鲛人’的传说？”
“‘鲛人’吗？是不是，就是像人一样，但是没有腿，只有一条好长好长的鱼尾巴的……”
半夏却接上了话，小脑袋歪了过来，“好似以前……有人告诉过半夏……”
“真的吗？”白云舒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念如初无声敛眉，依照若羌族那般地处东北方位，长期居住在荒原地区的王族，怎会有这般沿水的地方才有的传说。
“好像……是王兄说过的，在半夏还很小的时候……”
他的嗓音并不大，可白云舒仍讶异的立起了双眸，“王兄吗？”
念如初下意识的打断了半夏的话。
毕竟白云舒还不知半夏的身份，她亦不想让他的身份横生枝节。
“那郡主对这鲛人的故事，还知道些什么呢？”
白云舒听了她的嗓音，也没有再对半夏追问什么，继续晃动了一下脑袋试着回忆，“唔，好似……那鲛人是不分雌雄的吧？”
“甚至好似连容貌都是不定的呢！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对象，是男子，便会化为面容姣好的女子，若是女子，就化为俊秀的男子。”
她说着，忽的撅起了小嘴，皱起鼻尖，“呐，这般的鲛人听起来怎么好似像极了宫里谄媚的人，那张脸也是说变就变呢。”
念如初轻轻一笑，抬袖掩下了面容。
好在看着半夏没有再继续去说明什么，不会令她产生疑虑，这般便再好不过。
随后她便接过了话题，又说了一些同这云溪相关的传言，马车便很快的至了曻山的山脚之下。
并非是先前前往寻源寺的那条平坦道路，下了马车之后仰面看去，还只觉得山路远比夜间白雪茫茫，更陡峭难走。
不过正在抬眸看去之时，便有花瓣一朵朵飘然而下，随着风轻柔的飞旋着，比这世上最好的舞伶都更柔美一些。
念如初下意识的摊开手掌，掌心向上着，便接住了其中的一朵。
正是在临近了凋败之前，最灿烂最张扬的盛开。
“姐姐，这梨花好漂亮呢。”
半夏倚在她的身畔，也伸出小手摘过了空中飘落的一朵，在眼前仔细的端详，小脸上浮现出笑容。
“至了上面的梨花林，会更加漂亮的！”
白云舒对他扬起笑容，抬手指着半山腰之上的那一片隐隐浮现，宛如白雾茫茫的景象。
“半夏你瞧，那处便是梨花林，我们快些上去吧！”
“嗯！”
半夏随即也丢下了握住的那一朵，在白云舒伸出小手来之时，也伸手握住了她的，二人便向着那处走去。
念如初无声曲了五指，将那朵梨花掩下，这才跟上了他们二人。
远远的，梨花林便出现在视线里。
正在深谷之间，更远眺之处便是矗立重叠的峭壁，宛如环抱着这一片寂静的雪白，将这世间所有的色泽都涤净了。
恍惚中，竟好似看到了凤祁冉的身影明灭其中。
他一身重紫软袍，漆黑幽邃的眼瞳微微敛着，指尖酒筹晃动，侧着身子倚于那处梨花林中的小亭里。
在他的身畔，便有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在轻柔的哼唱着一曲《未央》，袅娜的步调踏着一地落花，翩然飞舞。
那正是她。
每一次陪着凤祁冉来到这梨花林里，她便会在那漫天的花瓣之间舞姿摇曳。
可那时的她从不曾知道，原来凤祁冉幽邃的瞳孔里，纵然映着自己的身姿，那在他的思绪里重叠的，在眼底闪烁的，也只是其他人罢了。
凤祁冉从不曾爱过任何人，他只爱着权势同地位，以及他自己。
“姑娘若是累了便歇息一阵。”
身畔，允容见她面色隐隐的苍白着，便停下脚步来关切的询问道。
眼前的画面骤然消散，化为烟雾，她随即回了神，眼底仍是那一片澄澈如海的清然。
“无妨，还是快些跟上郡主吧。”她温柔莞尔，示意允容。
允容见她笑意无殊，便颔首应了声，随即加快了一些脚步，跟上了白云舒的身侧，生怕这小主子太过顽皮而跌倒。
念如初随之步入到了那片梨花林。
漫天皆是梨花飘舞，竟如那一夜风雪重重，裹挟着却不再是彻骨的寒意，而是一抹浮动的暖意，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眸子，抬眸看去。
阳光正是明媚时分，和每一次她陪着凤祁冉同来的时候一样。
“哇……这处，真是漂亮极了。”
半夏正有些惊讶的立在一棵梨花树下，小脑袋仰起的看着树上被风吹过，便飘然而下的花瓣。
正是临近了春末的时节，这时的梨花林已全然盛开了，但并未至了凋零的时分。
因而这梨花朵朵遮天蔽日，甚至能将阳光都阻隔在外，足下踏上，软绵绵的厚重一层。
白云舒带着半夏至了那处的小亭子里，然后转过了身，看向了随后到来的念如初。
“初姐姐，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娘亲？”
她乌黑的明媚的大眼瞳里泛出光亮，愈是如同某种期待，念如初见了，便也只是浅笑颔首，“好。”
“嗯！那，允容你陪着半夏在这里。”
白云舒转头吩咐了一句，随即便如一只鸟雀般从石阶上轻然跃下，落在了她的身前，“初姐姐陪着我前往便好。”
“这……”允容轻轻蹙眉，有些不放心的跟出一步。
念如初知道，纵然是允容，白云舒也是不想让她知道白姒月的坟墓在何处，便也牵过了她的小手，回了头。
“一阵便好，半夏也要乖乖的，姐姐很快就回来。”
“好！”半夏认真的颔首，琥珀色的眼瞳里水波盈盈。
随后，白云舒便依照着那夜前来时的记忆，开始走向了墓葬的地方，沿途皆是梨花飞舞。
念如初陪着她走了一阵，她却不知何故突然的安静的沉默了片刻。
好半晌，她才忽的抬眸，看向了念如初。
“初姐姐，你说若是爹爹知道了我私下前来祭拜娘亲，爹爹他……会不会生气？”
那一瞬，从她的面上读不到欢愉，却是万分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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