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荒唐
长久的痛苦，化为梦魇始终缠绕身侧。
念如初眼睁睁的看着周遭有无数的身影从清晰至消失，最后自己跌落于空荡的大殿之内。
周遭一片漆黑，唯独几盏小地灯散发出薄薄的光亮。
这场景，她再是熟悉不过了。
那是凤箬阳赐给她的宫殿，亦是她上一世结束了性命的地方。
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在梦中，周身也全无疼痛的感觉，她缓缓立起了身来，看向了周围。
一切都是凋败的景象，唯独从对开的正门之中，映入殿外的月光澄澈的痕迹，铺撒于地面之上。
而后，一道高大的人影忽的出现于大殿的门口。
阴影将他的身形拉长，投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错愕，却看到那光影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落在地面上。
是呵，即便是梦中，她也不过只是一道卑微的幻象，如同她没有影子一般。
她听到了声响，抬眸便看到了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自殿外缓步而来。
随着他逐渐的走近，她才赫然发现了，那正是凤祁冉。
可她却并未在他的身上读到哪怕是分毫的森冷同杀意，竟是那双漆黑的万丈深渊的眼瞳里，浮现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决绝。
恍如苍凉，是他眼底原本所深藏的那般生机，全数凋谢了。
他径自的走来，直直的穿过了她的身体，步向了大殿中央的地方。
她回身，才发觉在他的身后，长曳及了地面的，竟是明黄的龙袍，上面再不是蛟龙，分明便是游龙戏珠的游刃有余。
他已坐上皇位了……
恍惚之间，她看到他步至了正在大殿的中央，摆放的那把琴前，缓缓的，俯跪下了身来。
他骨节修长而白皙的手掌轻轻抬起，覆上了琴弦。
那是她弹过的琴。
她记得再清楚不过了，正在他带领着军队，高喊着“清君侧”山呼海啸而来的时候，她的面前，便摆放着这把六弦琴。
只是琴弦已断了一根，再也无法弹奏出任何曲调了。
惊错之间，她怔怔的看着他抚过那琴弦，仿佛所面对着便是一件挚爱的宝贝，眼帘低垂，掩着漆黑的眸子，读不到任何情绪。
一抹尖锐的声响，突然传入耳中，令她骤然颤身。
意识旋即飞速的闪动而于脑海中四散开去，再度睁开了双眸时，映入眼中的便是床顶之上悬挂着雪白色的纱帘。
上面细细的绣着芍药花盛开的景致，她再熟悉不过。
知道自己从方才那场荒唐无比的梦里挣脱出来，念如初还是缓缓阖眸，抬手覆于前额之上，松了口气。
她竟不知道，凤祁冉在自己的梦境里，还会有那般苍凉的模样。
亦无杀意，同那满身迸发而出侵吞疆土的魄力。
耳畔，忽飘来了一抹温柔轻和的嗓音，“姑娘醒来了。”
不是青黛。
她隐隐的讶异，转向了床边看去，入了眼中的便是一名身材玲珑的青衫姑娘，衣饰简洁，长发梳成了辫子盘绕而起。
那姑娘眉目清秀，一双弯弯的长眉似如柳叶，唇瓣小巧，泛出自然的浅浅樱粉，年龄似乎比青黛瞧着还小一些。
“你是……？”
“奴婢浅奚，前来伺候姑娘。”
小婢女灵巧的俯身行了礼，举止之间坦然自若，全然不似先前的青黛，会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不过她此时显然更希望得到青黛的消息。
“青黛，去了何处？”
她费力的想要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视线也在屋子里一转，确乎没有看到青黛。
浅奚乖巧的上前来，伸手扶着她，也将靠枕置放在了她的腰后。
“青黛姐姐已被夏荷姑姑调去了别处，从今日起，奴婢会照顾好姑娘，还有小公子。”
她……亦称呼半夏为小公子。
念如初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可始终还是不安，便追问，“别处？究竟为何要突然……”
“姑姑的决定，奴婢不敢多问。”
浅奚轻轻的垂落下眼眸，神情显得很自然，全看不出分毫的掩饰。
“这府中的婢女调动亦是常有发生的事，除了后院的美人们身边鲜少调动，其余几处，时常会如此的。”
她说着话，却忽然的立直了身子，向着念如初跪落下来。
“奴婢虽然年纪小，可在这王府中也呆了好些年，先前还侍候过郡主……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姑娘，请姑娘莫要嫌弃奴婢。”
好一个扯开话题的方法。
念如初心中一片澄明。
既然将青黛从她的身边调走了，那么该学会的东西，夏荷姑姑自然也会在自己卧病的时间之内全数教给了她了。
这定国王府之中的每个人都不是单纯的，她这般的模样，似乎也很难从她身上问出些什么了。
她便也没有再追问了，伸手示意她起身。
“你瞧你说到何处去了？我便也是有些糊涂，多问了几句。”
浅奚乖巧的颔首，得了她的应允后才起了身来，而后取过了一旁悬挂着的袍子替她披盖在肩上。
“姑娘方才退了热，大夫交代需得好生静养……”
念如初抬手拢了衣领，随后才想起了什么，看想了她，“对了，半夏去了何处？”
“小公子随着郡主一同念书习字去了。”
浅奚将一旁的物件收拾了一下，“姑娘若是想要见小公子，是否要奴婢派人前往通传……”
“不必了，由着他们玩吧。”
她温柔莞尔，浅奚便也行了礼，“那，奴婢这便去将热好的汤药取来，让姑娘服下。”
看着她的身影出了屏风之外去，一时之间，心中的情绪竟复杂起来。
那名戴着面具的人，身份仍然是个谜题。
她原还想着要从青黛的身上套出一些话来，却没想到凤祁冉更快一步，便将青黛从她身边调走。
他显然是不想她知道，这其中的真相。
只是那夜发生的一切……她怎么可能装聋作哑，而当未曾发生？
无论如何，青黛的身份有异，她极有可能是冲着半夏来的，这样的事实无可撼动。
她一定要想办法，绝不可以再这般继续的被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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