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练舞
这场小雪断续的飘了几日，被耽搁在城外的大军也直至雪全然停息，才选择再度启程。
整个都城的生机并没有被这场早春的雪熄灭分毫，甚至还更是浓郁了起来。
城中百姓也自发的开始在城中的道路两旁进行装扮，只为了迎接即将回到皇宫，会经过此处的军中将领。
与此同时，经历过那日遭遇刺杀的事，念如初也不敢再带着半夏离开奚乐坊半步。
好在半夏也并非如同龄那些爱玩的小孩子一般，在念如初带着乐坊里的舞伶们排演的时候，都能自己乖巧的待着。
练习舞乐的事也进展的还算顺利，期间杜仲霖派人来过一次，但只是告知了她晚宴的时辰同安排，并没有亲自前来验收。
念如初便也只是安然的等待着进宫那日的到来。
就在初春清冽的寒风吹散了冬日阴兀的沉闷时，薄薄的阳光落满都城，带来的便是一抹浅浅的暖意。
白云舒突然的来访，打破了蔓延多时的沉寂。
这一日她倒是并非再如先前那时是瞒着凤祁冉从王府中偷溜出来，反而是带着允容，坐着马车前来的。
王府中的侍卫先行至了门前，扣响门扉。
正在前院里打扫落叶的林澈姑姑打开门便吓了一跳，见了是正从马车上跳下的白云舒，身子轻巧的跃上台阶，如同机灵的雀鸟。
允容随即才跟着她的脚步，匆忙的上前。
“初姐姐人在何处？”
白云舒见了林澈姑姑，纤细的下颌一收，双手叉在腰上，四下环顾之后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林澈姑姑这才回过了神，慌忙的拜下行礼，“妾身见过郡主，郡主万安。”
“初姐姐这几日可还好？”
白云舒环顾之下也没有看出这院子里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纤细的小手抓着肩上火红色的狐裘，再度转向了林澈姑姑。
“回郡主的话，念姑娘正在旁厅同舞伶们一同练习，不知郡主……”
“在偏厅吗？”白云舒也没有兴致听她说完，随即便身子一转，几步跃下阶来，“那本郡主自己去寻她。”
“郡主慢些……”允容忙跟着她过去，也转头向着林澈姑姑示意了一下，“还劳烦姑姑带路。”
奚乐坊并不算太大，至少在白云舒的眼中如此。
对她而言，那偌大的定国王府皆已是走的熟悉不过，除了此处的植被茂密尚令她感兴趣，其余的便也兴趣缺缺的模样。
几人很快便至了偏厅外，顺着那条小道的尽头便是拱门可入内。
远远的便能听见古筝悠扬的曲调，夹杂着细细的琵琶声响。
“念姑娘便在院中练舞，还请郡主稍候，妾身这便去通传。”
林澈姑姑有些紧张的拜了下身，随即便要步向那处。
但白云舒的小手自雪白的狐绒之下伸出，将她的去路拦挡了，“不必了，本郡主自己去瞧瞧。”
这曲调，竟令她觉得万般熟悉。
她并未即刻出声将里面的人打断，而是至了拱门之前，越过薄薄的树影向内看去。
一众的舞伶正披着樱草色的舞裙，纵然仍是早春冷冽的空气之中，她们衣着尚少仍身段曼妙，翩然若群蝶散落。
正在那畔的石阶上，烟灰色的薄纱飘然而落，遮盖着一名女子抚琴的模样，身旁还有两名抱着琵琶的女子。
白云舒正瞧着认真，却忽见了一抹媚茶色的身影自舞裙中飘然而出，如若一道天光骤然亮起，飞旋着。
乐曲声突然欢快了些，宛如玉珠掉落银盘发出的响动。
那一抹媚茶色的人影便愈如万花丛中采撷而过的蝴蝶，足尖如若踏着云雾翻腾飘起，腕间长绸随着她柔软的身姿跃动着。
这景象……
脑海中蓦的闪过了某个画面，便是在雪白的梨花漫天飞舞时，视线里的娘亲曾也跳过这般的舞蹈。
白云舒轻轻的抬起小手，有些糊涂的抚了抚前额。
但那些画面终究是看得不清晰，唯独这曲调她仍能听出一些端倪。
也是娘亲曾常常弹奏给她听的那一曲，她还记得娘亲曾说过，这曲子，爹爹也是最爱听的……
思绪隐隐的有些杂乱，允容见了她这般模样，紧张的上前来，俯身询问道，“郡主怎么了？”
白云舒并未回答她，只是微微蹙着眉，抬手将她的身子推开了，随即便步入了庭院之内去。
念如初尚于这一曲《莲生》中回忆起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放夹杂于这曲调之内若即若离。
不料却是弹奏琵琶的阮妤突然发现了白云舒的到来，曲调一停。
众人的动作当即跟着停歇下来。
念如初立下了身，腕间飘带泫然坠落，飘起的乌发亦如绸缎散于她的后肩，她转头，亦见了那侧入内的人。
“初姐姐。”
白云舒那双如猫儿般狡黠的黑瞳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此刻却流露出的情绪，是隐隐的不安，同迷惑。
“郡主？”
见了她，念如初显然微微愣神，但还未等她回过了神来，身旁那些已见过了白云舒的舞伶认出她的身份，慌忙的跪拜下来。
“拜见郡主，郡主万安。”
“初姐姐跳的舞，娘亲她，也跳过，是吗？”
白云舒却根本不顾周围跪落一地的人，只是几步便飞奔向了念如初的方向，宛如轻盈的蝴蝶。
她认真的抬眸，在念如初的身前站定，问着她，“这曲子……娘亲也说过，是爹爹最喜欢的曲子，是吗？”
这一曲《烟花三月》。原来她也是记得的。
念如初倒是不觉得惊讶失措，只是还未等她开口接话，那畔阶上淡烟色的纱幕，便被一只惨白的小手轻轻的掀起了。
“不知郡主大驾来访，有失远迎。”
纱幕之后出现的人正是花琉月，此刻她漆黑却无神的眸子正望向这畔的方向，纵然里面全无情绪，却仍令念如初心头微紧。
花琉月面上的神色却从容的可怕，她只是缓缓的立起身，而后在旁的阶上拜下了身来。
白云舒却下意识的身子向后闪躲了一下，仿佛是在闪避着什么瘟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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