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交锋
她只觉他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掌愈发用力，几要将之拧断才罢休。
“否认？”凤祁冉俨然已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眼底浮现隐隐冷笑，“你若非宫中之人，何来的上宾之礼？”
念如初蓦的垂眸去看向了自己微白的手掌。
“还想要替花琉月求那网开一面，大概便不是你的主子所愿见到的吧。”
腕间的疼痛令她无暇思考更多，只是未想到他竟会留意到自己行礼的这般细节之上。
她缓缓将袖中的手握起了拳，却反抬眸看去，迎上了他深邃的几乎能将人心皆吞噬其中的眸子，维持着一片清冷。
“便如王爷所言，贱妾若当真是细作，又如何会前来冒这般的风险？方才王爷所言的任何人，莫说是皇上，即便是四皇子麾下最不值一提的细作，暴露了身份，仍会成为把柄。”
“王爷是觉得四皇子会这般迟钝，或还是一名不懂得惜命为何物的细作，有什么人敢派遣来此，对付王爷吗？”
凤祁冉直视着她，那锐利的神色便如利刃将她的一切皆剖开同看透。
但念如初知道，他绝不会看到任何的疑点。
她隐约蹙眉，觉得手腕之上的疼痛刺入肌髓，竟逐渐变得麻木而无法控制，她也不试着去挣扎。
“王爷确是聪明人，可这云溪皇室中人，皆无一人是省油的灯，否则当年的七子相争，王爷便不会迟来一步入了宫，便将这皇位，拱手让了人。”
一抹深沉的寒意骤然自他的眼瞳中升起。他的大掌袭来，猛地将她的下颌攥起，迫使她微微仰面看着自己。
“是谁教你这些话？”
“贱妾并无处可学，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王爷确有指点江山的心，但眼下终究如同猛兽困于笼中。”
她毫无惧色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一边是稳坐皇位得半壁江山的皇兄，一边又是心思难测，兵权在握的皇侄，王爷的处境，可着实危险。”
“不过贱妾所能想到的事，王爷自然也会想到——从中将之瓦解，便是杀人不见血最好的方式。”
“王爷，贱妾所言，可有得了王爷半分的认可？”
念如初已不再去顾忌什么，上一世自己便是他的棋子，唯唯诺诺对他言听计从，这一世她便要反客为主，叫他为自己而烦恼！
果真，第一次，她从凤祁冉的眼底隐隐的读到了一抹疑虑。
尽管只是一瞬，旋即消散无踪，可便是这一瞬，已足够令她记得清晰。
她微微扬起下颌，同他对视着，好似便在等着他的处决，一副坦然平静的神色。
彼此间无声的沉默片刻，随即却见一抹森冷的弧度，自凤祁冉薄薄的唇瓣上浮现出来，只是黑瞳仍凌厉无比，毫无笑意。
他突的松开了她的手腕，俊美无俦的面容缓缓的靠近了她一些，直到她几乎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气息，微微潮热的吹拂于面颊。
“你倒是当真有趣。”
反是这般笑里藏刀的凤祁冉，是念如初所最害怕的模样。
她微微屏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大掌扣着她的下颌，将她的面颊抬起同他愈近。
“本王竟舍不得杀你了，竟还想瞧瞧，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本事？”
他眯起的那双狭长的凤眸，眼角微微的上翘着，如同他们皇室中男子眼眸共同的特征一般，却于他的五官之上，这双凤眸愈显得冷厉。
念如初读到是一抹浮于表面的玩味，同戏谑。
他温暖的指腹缓缓自她的侧颊上抚过，最终停于双唇的中间，微用力压下，再离开她的面颊。
“只是可惜了这副皮囊，若那日本王便戳穿了你的计划，将你同那禾朵叶一起收入王府，便好了。”
念如初于他的轻抚之下，无声的微颤着。
他的触碰只会令上一时的记忆复苏，伴随着皆是失去炽儿，在那宫中沉浮，最终成为了牺牲品的痛苦。
想至此，她才感觉一抹力量隐约入了身体，支撑着她继续同他对峙。
“王爷不收贱妾的决定是正确的，反正对于王爷而言，所要的也不过只是块冰清玉洁的璞玉，加以打磨后进贡罢了。”
“呵。”凤祁冉鲜少的维持着那般的笑容，“是吗？”
“或者，王爷还有其他的人选同计划，但璞玉终究是稀品，物以稀为贵，这道理便是贱妾也了然于心。”
她亦浅浅的，将唇角扬起了，“如贱妾这般，纵然能将那后宫之人皆踏于足底，却也终会成为王爷不定的因素，甚至成为他人同王爷对峙的筹码。”
“王爷，可会想要冒这般的风险？”
“你倒是当真伶牙俐齿，愈令本王有兴致。”
凤祁冉突的甩手，将她的身子推向一畔，宽袖轻抚随而立起了身来，他仍那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宛如猎鹰在看着自己囊中的猎物。
“只不过你的性命，本王并不打算交还于你。”
念如初被他这般的力道传至了双膝上，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便尖锐的刺痛起来，隐隐寒意便沁过了衣裙，透至外侧。
但她唇角的那抹浅笑却愈发的鲜明，她顿了顿，旋即抬起乌黑的长睫看向了他的方向，看着那个如同天神般立于身前的人影。
“贱妾的这条命，原也无关紧要，不过却也正如王爷所言，任何一枚棋子皆有其特殊的价值，王爷是个聪明人，尚连贱妾之事都未曾调查清楚。”
她微顿，眼底浮现的笑意落入了凤祁冉的眼底，在他看来竟万般的如同嘲讽之意。
“倘若贱妾当真是他人的细作，那么这般的梁子，王爷又是想要同谁结下呢？”
凤祁冉眯起乌黑的眸子，愈显冷若冰霜。
几乎连念如初都能感觉的到他周身那般迸发出的情绪，竟是如同那时在宫殿里，周围的侍卫在疯狂的吵闹着，而他，亦是这般立在她身前的。
他仍是那个用冷锐的长剑指着炽儿，并将亲生骨肉杀死的冷血之人。
这般突然袭来的疼痛，竟叫她的心隐隐的抽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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