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恋人
夜幕低垂。
念如初正坐于窗前，解下发上木簪，梳理满头乌发，心中仍有些惦记着今日应该要发生的事。
今日便是十月初三，该是凤祁冉遭遇刺杀的日子。
她虽知道宋知许必然会因为自己这个准确的消息而主动再来同自己联系，却也着实没有太多的把握，他是否会让凤祁冉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过眼下距离事情的发生已有了半日，倘若凤祁冉真的知晓了自己，这乐坊是决计不会平静至今的。
事情总算还是在照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想至此，她觉得胸口的灼闷缓解了些，便搁下梳子，扶着案边缓然立起了身子。
望着窗外的天空如墨色的绒布，覆于苍穹便只令人觉得密不透风。
这般心神不定，终还是令她抬手覆于心口之上，低低自嘲的摇了摇头。
无法得到外头的准确消息，大约才是令她所最不能安的。
半个时辰过后，她仍无睡意，便披了件薄绒的外袍自居所而出，提着小小宫灯，去往了偏南边那处的居所。
她原并未想着要去再寻花琉月，眼下情势，她似乎也并不好再对她多说什么，毕竟不知她同凤子璃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她不想过早的将自己暴露出去。
但半途中还是想起了前日午后练琴之时将乐谱留在了晨樱她们那处，便绕着院后的墙面想要走了近道。
谁知便见了一抹人影于远处微微闪过，随即入了花琉月所居住的小楼。
她瞧的并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可却在那身影入内之时，分明的看到了他手中的折扇上，鲜红色的扇坠。
凤子璃。
他怎会在夜色低沉的时候，这般鬼鬼祟祟的前来见花琉月？
念如初飞速的忖了片刻，还是轻轻握拳，将手中的小灯搁在了假山石笋之后，身子轻巧的顺着墙根步那畔小院之前，闪身跟随入内。
他们并未在院子里详谈。
念如初有些担忧若是被花琉月的彩色鹦鹉给瞧见了会暴露自己，便尽量的藏身于榆树的阴影之下，悄无声息的摸至了门前。
她俯下身，靠在窗户之下，听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响。
男子的嗓音清澈，未显得慌忙，确是记忆之中凤子璃的嗓音，不过还要更显得年轻一些。
“……刺杀的计划失败了。”
随即是花琉月的嗓音，柔软轻和，透着一丝几乎触摸不及的颤。
“果真……如此吗？”
“他多携了四名暗卫从旁保护，且像是刻意在回府途中停留，好似希望那若羌族的公主能替他做了人证。”
花琉月顿了顿，才悄声的说出了那个想法，“莫不是……有什么人会去向他通风报信？”
凤子璃表示赞同，“正是。故我今晚才来寻你。”
“你怀疑我？”花琉月显然有些震愕。
“不，我是决计不会怀疑你的，只是想要问问你，你可有向什么人走漏过风声？”
念如初于窗外听至此，心中隐隐的颤了下。
凤子璃倒底还是敏锐的，这么快便已经完成了对自己那处几人的筛查，最终才会寻到花琉月此处来。
却听内里的花琉月坚决的否认，“不可能，我从未向任何人说起。”
“你可确信？”凤子璃仍追问。
“确信。”花琉月再度肯定，“那晚你同我说了这计划，我便再未离开过乐坊，自然不可能向任何人说及……”
“那么，这乐坊之内的人呢？例如有什么人时常能近你的身，或是……有什么人有奇怪的举动？”
凤子璃的追问尚未结束，花琉月已然隐隐的有些不悦。
平素她是鲜少将这般的情绪表现在话语之下的，即便是面对着宋知许的时候也能坦然交谈，现下却有些外人都可分辨的烦躁。
“皆是荒谬的推论罢了！”
她好似立起了身，有细微的声响随着她的声音一同传来，“这乐坊之中的每个人，皆是师傅同师姐，或是我一手带至如今，决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好，便是我急的丧了智，我荒谬可好？”
凤子璃的嗓音隐隐的透出些讨好的意味。
念如初无声的拢了细眉，原来他们二人的关系……甚至并非她所瞧见和猜测的那般。
“你既怀疑我，我这奚乐坊你也不必来了，反正我左右不过是凤祁冉的一颗棋子，你存疑也是应该的。”
花琉月的话语显然是带着些愠意的，却也不似真的愤怒，更像是在发泄。
“是我替他养了这些舞伶，供他筛选好送入皇宫去，这些皆是事实，你大可将这些都变成是证据，将我归于他的麾下……”
“莫气了莫气了，是我不该错怪于你。”
凤子璃好似将花琉月的身子揽入怀中，她的嗓音听闻隐隐的有些闷着，便似在挣扎，“你莫触碰我，你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又算得什么？”
“你又拿这般的话来气我。”凤子璃有些好气。
“怎的是气你？我同你终究是殊途，永难同归的，你们要送什么人坐上皇位，又要取什么人性命，便同我何干？”
花琉月遂自他的怀中脱离，“杀那定国王爷，嫁祸若羌族，这计划也本是你想的，可眼下失败，你倒是怀疑起我来了……”
“好了，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
凤子璃澄澈磁性嗓音添上一抹温柔，便听的使人无法再继续同他争吵。
念如初只觉心头隐隐的跳着，方还想要继续仔细的听些什么，忽见了一抹鸟禽的影子盘旋而来。
是花琉月的鹦鹉！
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必定会暴露，便也顾不得其他，四下一瞧，忙轻提了裙裾，快速的绕过了那方阴影掩盖的屋檐下，悄然溜走了。
她往墙后而去，将留下的小灯也带走，复才转身步向了居所。
脑海中已微微的乱起来。
原来花琉月，平素心思难测的模样，是因为她竟是那四皇子凤子璃的恋人，确是个双面玲珑的角儿。
只不过……凤祁冉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便从上一世他将这乐坊灭门的举动，就能证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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