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张蓓蓓这些小心思管轶眉自是不知，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宿舍关系正合她意。

        大学室友的缘分只有四年，四年一过，各自分道扬镳。何必将有限的时间精力耗费在未来没有交集的人身上。

        有这功夫干点什么不行？何况她还要为生活奔波。

        人生的前16年里过得顺风顺水，管轶眉也养成了一副随性自我的性子，直到人生发生巨变才直面生活的狰狞残酷。是以她虽自忖为人处事谨慎，但平日里也免不了带出一点高傲来。

        这个月在脸上的花销稍微多了点，日子就有点捉襟见肘。饭卡要充，话费要充，水卡也没钱了。看来最近得多接点活了，不然迟早坐吃山空。

        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外钞，管轶眉打算去校外银行换成人民币。

        海棠校区地处章预经济开发区北部，不比红男绿女商圈环绕的开发区北部，这里充斥着静谧的气息。

        只有偶尔的飞机轰鸣声彰显存在感。校区外的大楼多是工业园区大厦，规范而整洁。因为大学城和工业区扎堆，这地段又被戏称为工农集中营。

        管轶眉此时要去的银行，就处于东门附近的大道拐角处。

        这里人烟较少，路径开阔，管轶眉一路拣着树荫走，七转八绕，约莫用了10来分钟，身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踏入银行大厅时，往日门可罗雀的室内乌压压地聚满了人。

        这地段平日流客不多，有时一个窗口就足够应付，此前因银行因故闭馆几天，攒了不少客流，又加上月末办理业务的公司比较多，积压下来，一时间竟是络绎不绝。

        管轶眉径自按大堂经理指引取了号，便随处挑了个地静静等待。

        四周喧嚣，管轶眉背单词时留待一只耳朵注意叫号顺序。偶尔有旁边的碎语八卦入得耳来，倒有几分三心二意之感。

        因此四周一静时，管轶眉便好奇地抬头。便见举室目光都朝人口望去，一个气质炜然不群的男子大步走来，身后缀着几名男子，想来是他助理，想来身份不凡。

        果然，但见方才还略有些懒散的大堂经理带着笑容迎上去。之前直挺挺的背都弯曲几寸，称得上是前倨后恭。

        几番寒暄之下一行人就请进了vip室，众人窥视的目光也挡在了门外。门内门外俨然是两个世界。

        管轶眉在脑海中勾勒着门内的众星捧月贵宾待遇，眼睛却扫视着门外的候队场景。

        等待叫号的人或坐或立，一个面上有愁苦之色的中年妇女正在费劲地跟窗口那头的工作人员沟通，她没有对着话筒，嗓门又偏大，管轶眉离得近，倒听到几句零星的带着口音的蹩脚普通话。

        对面的女子语气里便流露出几分不耐。中年妇女被嘀咕了几句不以为意，她是来交社保的，把兜里一层层包好的钱拿出来，沾沾口水又把早已数清楚的钱又数了一遍，方慢慢将纸币放在托盘上。

        年轻女子看着这沾着口水的钱面色更不好看，抱怨了几句便接着确认金额。中年妇女有些讪讪，不过她平素听多了闲言，完全不放在心上，只一个劲的道谢。

        管轶眉看得无趣，将视线收回来兀自思索。

        旁边的年轻女子还在抽气，啧啧赞叹。管轶眉凝神听着，竟一无所获，只听对方一直在感叹那男子的好样貌。

        样貌倒是其次，对方那种浑然不放在眼里而云淡风轻的姿态才是最出挑的。

        这种睥睨的气质非常人将养得出。起码在管轶眉的认知范围里，只有几个人气质类似，但也比不上这个人。而他们无一例外出身不俗。

        管轶眉思忖着回去后仔细查探一下最近银行有没有什么大人物来这里。说来，银行往来虽多为白丁百姓，但大鱼也有。要是能弄到一份客户名单就好了。

        管轶眉从不否认自己是个野心家，她精心修饰容貌，为自己创造机会。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挤入上流社会。

        在管轶眉看来，任何人都有遇到贵人的机会，端看能不能抓住。凡能攀附的，无一不是耳听四面，眼观八方之辈，分析整理信息，应时而上，一击即中。

        视线一凝，叫住一个旁边工作人员。

        这人刚刚往她这扫好几眼了，管轶眉虽低头看书但偶尔能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停驻。

        这个男的本就摄于美女容光，苦于无从跟身旁的美女搭讪，有此良机怎能不好好抓住。

        是以他十分兴奋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这人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都没说到点子上。

        管轶眉听了老半天只听了个那人姓祝。如何如何受行里重视，行长亲自接待自己如何如何优秀，拿了实习的第二名云云。竟是开始自我推销起来。

        管轶眉听得几乎要笑出声来。面上倒绷得住，只微拧的眉暴露了自身情绪。

        那男子倒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心想过犹不及，不如先问个联系方式以后徐徐追之，有道是烈女怕缠郎，这么漂亮的姑娘估计也挡不住他的魅力和攻势。

        管轶眉本不情愿，不过对方话里的那句“如果有机会跟你聊聊行里的事情和内幕”倒是让她心中一顿。

        她哪能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过就冲着对方在这迎来送往的人脉里非富即贵的偶然性，即使这是个鱼饵她也咬了。

        左右她闲来无事，不如看看谁玩的过谁？

        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漂亮话：“你这个工作好锻炼人”话里话外的恭维让人舒心。

        来自大美女的吹捧更是让男子喜得脸都红了。听着美人似羡似叹的语气和眼神，更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没关系，我给你讲讲这些对你也有好处”

        这些迎来送往端茶倒水的工作有什么好说的，管轶眉心里这样腹诽，脸色却一派认同，俨然涉世未深的小学妹。

        管轶眉平时最擅长的就是各种信息的收集，和旁敲侧击，从无用的废话中抓住重点。

        从方才的闲聊中管轶眉得知对方是章预科技大学的，离这里倒远得很，此前并不识得她，这个让她安心不少。她虽然把对方当作信息提取器，但并不想跟对方扯上什么暧昧关系。

        于管轶眉而言，出众的容貌本就是惹眼的存在。

        她要是想清清白白地搭上登天的梯子，越发得注意自己举止。所以管轶眉对待那些蜂拥而至的烂桃花从来都是不辞于色。

        心里百般计较，面上越发冷淡。在外人心中是妥妥的清高形象。

        正如此时，看着南门豪车云集的盛况。管轶眉只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

        这是章财一景。

        每逢周末，便有一溜豪车停驻在未央楼下，这些豪车车头上往往放了瓶水，或是怡宝或是农夫山泉，不同价位的水便是不同的包夜价格。若有意便拿下车头的水，喝我水谐音和我睡。

        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带着精致的妆容，匆匆下得楼来，娇俏地往车里一钻。豪车带起一阵尘土，往市内的销金窟扬长而去。

        这是一场明码标价你情我愿的猎艳游戏。

        想到张蓓蓓鄙夷地骂心机女管轶眉就好笑，这些女生还真不算心机女。之所以能搞到钱，不过因为年轻鲜嫩罢了，手段不会太高明，因为聪明人是不会这样粗暴贱卖青春的。

        她们最大的优势是大学生，带有书香味的美貌总是比普通的美貌更有市场。

        这些个心理活动要是说出来，才真要被喷心机女。

        管轶眉心想，难怪张蓓蓓看不惯她，要不说三观不合怎么能做朋友呢？

        大多数人听不得实话，因为实话难听啊。

        什么是真爱？

        吃糠咽菜去楼下开小破房的才是真爱吗？总有人以为只有穷学生两苦合一苦才是真爱。

        要她说，这些所谓豪车男要是长得不赖，润色一下也是金丝雀包养出真爱的故事。

        穷学生恋爱，套上爱情的壳子就显得真挚朴素；两个有钱人恋爱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穷人攀上有钱人这是心机深沉不安好心？啊呸！这是穷人敢于打破阶级藩篱富人勇于追求真爱！从小看各种狗血剧和目睹农村乱象长大的管轶眉深刻誓死捍卫自己的奇葩信仰。

        在大多数人都懵懵懂懂情窦初开时，管姑娘已经无师自通地修炼出一套管氏理论了。

        广泛撒网，重点培养。逐一摸底，各个击破！

        不过今天有点出师未捷啊。

        管轶眉翻着那个搭讪男陈留的朋友圈，旁敲侧击出今天的优质男的信息，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位祝总。此人真是低调，管轶眉搜索了许久都一无所获。要不是从陈留那里知道他叫祝嘉毓，恐怕都要怀疑有没有这号人了。

        想到陈留说他是燕京来的大人物，管轶眉定定神，在搜索框输入燕京祝家几个字眼，然后屏住呼吸，她有种莫名的直觉。

        果然，当浏览器页面徐徐展开时，管轶眉仿佛听到了自己血液澎拜的声音。

        燕京祝家的信息并不多，只有寥寥几条，但不妨碍管轶眉发挥她穿针引线将几个名字联系到一起大胆假设的想象力。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祝先生是实金的官宦出身。

        难怪！看上去格外的与众不同高不可攀超凡脱俗魅力非凡！

        管轶眉全身的细胞开始调动起来，开始思索着怎么搭上这位金光闪闪的公子哥。虽然他们现在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伟人说得好啊，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问题是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产生第二次交集呢？管轶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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