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关机后,戚柚趁着郑纯桢不注意,一把拉住跟拍导演的手,言辞恳切又激动,“导演,咱不是要拍宣传照吗?趁着这功夫,我们现在就拍吧!”
小导演看了一眼时间,“戚老师,听说别的组还闹了一些意外,我们现在得过去帮帮忙,回来的话已经很晚了。”
“事情?什么事情?”
之前的丑闻闹得那么大,现在事情逐渐水落石出,大家已经摸清了金棉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人,尤其是把锅扣在戚柚头上。
看着戚柚迷迷糊糊的样子,真是个实在的小可怜,小导演没忍住说:“唉,我也不敢说得太仔细。当初金棉空降节目组,我们都没敢仔细做背调。今天晚上她跟纪相告白的时候,投影仪放出的都是一些不好的照片,她直接气得跟黄芩干起来了。”
戚柚震惊地睁大眼睛,“打架了!”
“嗯,薅头发挠脸的。”
“柚柚,怎么了?”郑纯桢的声音清朗,逐渐靠近二人。
小导演连忙摆手,“戚老师问现在要不要拍组照片呢。”
差点忘了金棉还是郑家里高层塞进来的。
郑纯桢偏过头来看戚柚,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么晚了过两天再说吧。”
小导演乐呵呵地,“对对对,过两天再说,那戚老师我就先去忙了。”
“过……嗯,行叭。”
戚柚由衷地怀疑,她真的还有“过两天”吗?
车子原本开在灯红酒绿的街道,只是渐渐的,周围灯光萧条,氛围压抑。
戚柚本来不记路,但对家附近的园区还是挺熟悉的,直到头顶一个蓝色路标一闪而过——
安寿陵园。
戚柚一眨巴眼,下意识舔了舔唇,“……纯桢,你是不是开错了?这不是回家的路。”
郑纯桢听完摇头浅笑,“没错,这就是往我们家的方向。”
戚柚沉默数秒,她选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怜巴巴地瞅着小郑同学,怯懦地开口:“纯桢哥哥,我们能谈一谈吗?你这突、突然间来这么一出,我有点儿害怕。”
“害怕?柚柚怎么能害怕我呢?”郑纯桢不紧不慢地把车子拐上一个坡,大闸门缓缓推开,戚柚趴在车窗上也没见到保安室里有人。
“下来吧。”
谁有事没事大晚上来墓园,戚柚摇头,“我冷,我不下去。”
郑纯桢淡定自若地关上车门,“那你一个人待在这儿?”
话音刚落,阴风阵阵,嗖的一下窜进车子里,吹散车厢内的暖气,带来说不清道不明的窸窣声在戚柚肩后响起。
她瞬间寒毛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疑神疑鬼地往后一看,后排空空如也。
回过头来,郑纯桢的步子迈得大,戚柚看着他即将拐过一个弯。
突然,“咔哒”一声。
戚柚寻声一转头,驾驶座上的玻璃窗上已经贴上了一张脸……
“啊!”
……
郑纯桢臂弯上挂着一个巨型娃娃,他明知故问道:“不是说不下来?”
戚柚愤愤的恨不得咬他一口,“你干嘛把车堵在门口,人保安一上来差点没吓死我。”
尤其是他的手电筒顶在脑门上,青光一片,光是回想一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力地把脑袋抵在他的手臂上,戚柚被迫跟上他的脚步不情不愿。
“纯桢,我们回家吧,这个时间都该上床睡觉了。”
“柚柚很害怕这里吗?”纯桢的手心很凉,抵在戚柚的额头,像千年寒冰。
一级一级的台阶上,有空着的墓碑也有刻字的,会有封尘的,也有洁净的摆着一束鲜花的。
戚柚环视一圈,对上纯桢冷森森的眼神,诚挚地表达心声:“我想回家了。”
郑纯桢一笑,停下脚步来,指着第二层的第八座墓碑,“可惜了,我们的家就在那。”
“……”
戚柚傻眼,好家伙,这是真的大半夜挖坟去了。
纯桢执起戚柚略带温暖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来吧,我们去看看这个家合不合身。”
说着,拉着戚柚的手就要往前走。
“啊,等等等一下!”
戚柚吓得急忙拽住他,她还不如在下面一高跟鞋砸晕色眯眯的保安呢。
郑纯桢眼角笑意如春,“为什么要等一下,按照24点来算,一夜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多让你在这弥留了不少时间。”
戚柚最见不得他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不不,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们两才公开没多久,郑家那些人不也还没处理完吗?我们……”
“处理完了。”
“啊?”
“已经处理完了。”郑纯桢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神情倏然冷峻,眸光寡情,“想看看吗?”
跨上最上一级台阶,墙面高高而立,郑纯桢摸寻着取下一块砖。
这这块砖的空位里看进去,这后面是一片人工湖,湖中心是一座大别墅,大别墅灯火通明。
“爷爷老了,喜欢热闹一点,他很开心能守着他的‘孝子们’。”
不是郑纯桢也不是郑菾,他们不会这么仁慈。
而是郑爷爷救了他们的命,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与世隔绝。
戚柚说不出这样的结局是好还是不好,但心里堵得慌。
郑纯桢站在她的身后,微微弯腰,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脸色苍白,像是困意来势汹汹,却又不能入睡,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
他在戚柚耳边轻声说,“我想杀了他们,真的很想。”
他以为他醒来能不顾一切地复仇,没有比折磨他们、羞辱他们、最后再杀掉他们更痛快的方式。
可是戚柚她不一样,他也想和她好好在一起,他的婚礼曲子还没谱完,一旦他这么做了,便什么也不可能了。
他真的做了很大的让步。
可是造梦,既能随心所欲便会引诱大多数人沉溺其中,即使醒过来,他们也会在即将醒来的那一刻前努力记住梦里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
但造梦者大多不知,这才是万幸中的不幸。
记得越多,刻画的内容越清晰,消耗造梦者的精神力越大,会时刻困倦是常有的,但更糟糕的是你被这段梦境支配。
比如纯桢,那段充斥着黑暗、暴力的梦,那不再鲜活的生命,那随处可见的尸首……
再回到现实社会,被释放过的血性与野蛮要想再回归理智之下,真的很难。
已经杀过一个人,再杀一个又怎么样。
那个梦境太真实,血是热的,他们的肉是臭的,有痛觉,有愉悦,纯桢甚至能坐在高高堆砌的尸堆上大笑着再睡着,以至于他现在无法分辨这里究竟是醒来的还是梦中梦,会不会再做一次梦,然后再也见不到她。
一闭上眼,翻涌叫嚣的暴力因子在催促着他:动手啊,快动手啊!杀了他们,全杀了他们。
“纯桢,纯桢你怎么了?”
腰上的那双手越来越紧,戚柚被勒的呼吸不畅,勉强转过身来,郑纯桢一身的冷汗,他紧闭唇角,眉眼里凶狠的戾色。
“原来你在这里。”
“呃。”
脖子忽地一紧,戚柚被纯桢掐着顶在墙上,脑袋撞上硬邦邦的墙,她呼吸一滞,耳鸣不止。
“宝贝,如果是梦我们就醒了,如果不是,我们一起死,那块碑会是我们最后的归处。”
郑纯桢凑近戚柚的脸颊,她的脖子真的很细,真的一用力,就会折了。
他的手指不断收紧,比起那天晚上,这才是不留情面的锁喉。
戚柚微张的唇呼出纯白的雾气,她的眼眶里热泪盈盈,倒映出失去了理智的郑纯桢,她艰难地呼唤他的名字:“纯桢……”
双手无力地垂下,包包散落在地,落出一地零碎的物件。
一瓶白色的小药瓶子滚着滚着滚到郑纯桢的脚边,那是戚柚在他车上找到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笨,他很困,真的很困,只是他不敢睡去。
理智的郑纯桢在掩饰自己,用药物、用咖啡……
这梦不如不做。
看到眼熟的药瓶子,郑纯桢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一瞬,戚柚奋力挣脱开来。
他怔怔地退后两步,踉踉跄跄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揣着气的戚柚。
她的伤本就没好,现在又雪上加霜,青紫一圈。
他都做了什么?
木然地看着那个药瓶子,郑纯桢恍惚着想要弯腰去捡,被戚柚一把抢过来藏在身后。
她的声音很小,嘶哑着告诉他,“纯桢,不能吃,你会疯掉的,会疯掉的。”
纯桢的目光凄楚,“那我要怎么办呢?我甚至分不清楚,是你进了我的梦,还是我梦到了你。”
“不是的纯桢,不是梦,梦已经结束了!你摸摸我。”戚柚握起纯桢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我是有温度的,这里是真的呀。”
郑纯桢的眼睛里失去了方向,戚柚无法说通:“梦里也是有温度的,有时候很热有时候很冷。”
“那痛觉呢?我掐你一下,你痛不痛?”
戚柚拧了一下郑纯桢的脸,挤出一点浅红。
郑纯桢不说话。
那里自然是有痛觉的,他们哭着叫着让他放过他们,有时候刀不小心扎到自己指尖,纯桢会觉得被什么东西咬过一样。
戚柚不知所措,紧紧地拥抱住他,“纯桢你别怕,我跟你保证,这里真的是现实世界,你只是太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还有蒸汽机在呢,它一定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我们问一问就知道了。”
纯桢无助委顿地望了望天,“柚柚,我杀人了,是真的杀人了。”
看到死去的人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真的无法接受。
为什么梦会那么真实,闭上眼睛,他们痛苦的哀嚎和我的大笑一次又一次地拷打现在的我。
我要精神分裂了,一个让我去做,一个又让我收手。
上一秒拿起刀我想扎进他们的心眼里,下一秒又是你的笑容让我心甘情愿地作汤羹。
郑纯桢低头揽住戚柚的腰,把头埋进她的秀发里,“我不想再吓到你,让我吃吧。”
我不敢睡,他们会纠缠我,而我找不到你。
我怕我一睡着,会是一个又一个的噩梦在等着我,不是梦的控制者,他们会把我生吞活剥。
而最恐怖的噩梦——
是我再次孤身一人如游魂飘荡,没有一个叫柚柚的姑娘来紧紧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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