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他下地狱
大雨滂沱两日。
第三日，天晴的像是张蓝纸，萧疏的秋风吹过，簌簌簌带动草茎上挂的雨水，嘀嗒在水洼之中。
姬雅坐在新做的躺椅上，提着笔在写回信。
是扶苏的来信。
他命人仿制了几张锅说弄坏了赔给她，这信是赔礼道歉信。
姬雅便觉得他很实诚，瞎说的他也信。
但是锅是好锅。
有句话说得好，既见君子，德音不忘。连看墨妙成姿的字迹都能窥得他写信时的音容笑貌，所谓长得好看，说话中听，锅也造的好。
于是姬雅写道：“谢谢你。”
扶苏信上还提到一事，很隐晦的问他爹身体如何。
得亏姬雅深扒琢磨再琢磨，从他那老夫子浑然天外的语气才琢磨出来：噢，他原来不是在作诗啊。
姬雅便觉得他太含蓄了，要不得。
她提笔在竹片上继续写：“陛下身体倍棒，睡得晚起的早还精神抖擞，一天四顿顿顿啃俩大锅盔。”
写完了，让下头的人送出宫外。
姬雅踩踏着摇椅的踏板，眯着眼晃晃悠悠，感觉日子过得像个老太太。像只慵懒的猫舒展完之后，她起身命侍女内侍们翻出一块地来。
这群侍女不是战虏，是女暗卫。
一拳下去大概能揍傻三个她的样子，虎虎生威的翻完块地后。姬雅拿出用积分兑换的种子盲盒，至于为什么全是种子盲盒，系统给的解释是：不做成盲盒，奇奇怪怪的种子们根本就卖不出去。
姬雅醍醐灌顶：懂了，这就是商家的消费陷阱。
她心中腹诽，只能像拆礼包的方式拆种子。
她共120积分，种子盲盒30一份，买了3份，加上之前的一份，种子盲盒一共四份，花掉这些，还剩下30积分。
很好，裤腰带都勒紧了。
于是姬雅满心期盼的拆开。
“叮！”
“是寄生藤种子，物种不明，长势不明，作用不明。不属于五谷杂粮，不属于蔬菜水果，它属于奇奇怪怪的分类。”
姬雅：“”
看着手里绿得发光的种子，她反手就是一个松松土。
将寄生藤种子种好后，姬雅就当开头踩了个坑，继续拆下一份。
是条死去的虫子？
姬雅好险没把它扔了，捏了捏是硬邦邦的，她木着脸道：“能吃吗？”
“这个，宿主这个是叫噬空虫，物种不明，长势不明，作用不明，属于奇奇怪怪呢。”系统语气弱弱，“要不宿主你再拆下一份，再接再厉？”
姬雅愤愤把虫子插进土里，炸毛道：“要是再有奇奇怪怪，我就把你这个奸商给下锅蘸酱！”
“宿主别生气嘛，你再继续”
姬雅跑去水槽洗洗手，折回后搓了搓手心，“保佑保佑，让我做个欧皇吧。”
礼盒撕开，开出个辣椒苗。
“恭喜宿主，这是培育过的辣椒苗，此辣椒苗一年四季开花结果，割完一茬长一茬，实乃下饭必备。”
姬雅这次就小心翼翼多了，用小铁楸挖了小坑，将辣椒苗栽种进去。
岂料辣椒苗好像极其人性化似的，种皮晃了晃，蹭了蹭她的手心。
姬雅以为眼睛看花了，更没想到的是不到几个眨眼的时间，辣椒苗从小树苗经历开花坐果，又从坐果到拉秧。
枝条条瞬间垂挂满了长长红红的辣椒，还没入口，都能闻到一股辣味。
姬雅：“？”
姬雅：“这品种怎么长的这么着急。”
系统嗨呀道：“这是辣椒王，割完一茬长一茬，怎么割都割不尽，它长出的辣椒籽才是种子，宿主你倒时候拿着长出的辣椒去咸阳城各大饭馆售卖，秦人不是在捣鼓各式各样的酱料吗，宿主你就拿着顶级调味料过去，让他们开个眼界，然后疯狂吸金。”
“…算了。现在百姓饭都吃不饱，我还打翻了吕雉的良种没还，哪有心情想这些吸金的。”
姬雅撂下句话又跑去仔仔细细连指尖缝都洗干净，对着日光照了照，嗯，白如瓷玉。
一定能够开出个好东西。
心噗通乱跳，踩着震撼的鼓点。
她搓了搓手手，继续开。
这次开出来个——红薯！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开到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的红薯，它对土壤肥料和雨水的要求并不高，可以大范围的推广，就是简单好种饱腹产量高。”
终于开出个好东西。
姬雅心中欢喜。
她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将它栽种到土壤里，刚碰到土壤，红薯呲溜一下就滑下去了，像个肥蚯蚓般的拱拱土，消失不见。
姬雅屏气凝神。
红薯苗从土壤里面抽长出来，拔高抽枝，纵向生长，像菟丝花似的缠绕在姬雅手腕上，缠绕过后，葱葱郁郁的铺满了一大片，但是奇妙的是都绕过种的其他种子。
姬雅弄个小铁楸想铲土。
“噗。”
“噗噗噗。”
个大饱满的红薯纷纷从土里翻滚出来，落到姬雅脚底下。
姬雅持着铁楸的手颤了颤，红薯们又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噗噗噗的又从土里蹦出来，就像是发射红薯炮弹一样。
姬雅不敢乱动，将铁楸收好，“这也是红薯王？”
“是的呢，系统出品，必有精品。”
系统又开始诱导消费，“宿主您看您还有30积分，这30积分不用可惜了，商城刚好有这档次的气象buff,请问您是要云雾缭绕款的呢，还是落英缤纷款的，还是大雪纷飞款的呢。”
姬雅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具体讲讲。”
“顾名思义，云雾缭绕呢就是身上会腾起渺渺白雾，看起来很是飘飘欲仙关键是闻着还会让人神清气爽，落英缤纷呢就是身上会下玫瑰花瓣，还会有如玫瑰般醉人的香味，就是要防止花粉过敏。大雪纷飞就是身上会下雪花，看起来如雪山一般美丽冻人，神姿高彻，当然用在宿主你身上有点鸡肋，反正只要宿主你不说话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姬雅：“瞧不起谁呢。”
想了想，玫瑰花太玛丽苏了，而且万一得鼻炎多不好。其次下雪太冷，于是她选择：“我要一个云雾缭绕。”
从选择式提问再到了解，又掉入了消费陷阱。
“叮！”
“恭喜宿主，云雾缭绕已经装扮完成，只要伸手一挥，就会有如白绫般飘散的云带覆盖在周身，并散发着让人感到轻松的情绪氛围。现在积分结算，宿主现在积分为0，商城关闭，请宿主再接再厉噢。”
一旦尝到甜头，姬雅便觉得攻略秦始皇真轻轻松松，以后看来要多去他面前晃晃，顺带骚扰骚扰他，多薅点积分下来。
捡起红薯，姬雅走进了炊厨房。
里面伙夫正在洗菜备午膳，看到她吓一大跳。姬雅便让他们下去，捞起袖子单干。
将红薯拿水冲冲洗洗，放进竹编蒸笼蒸，并让赚了钱偷着乐的系统承当红薯出锅计时的任务。
系统：“好的呢金主最大嘛。”
现在姬雅要做一道，红烧辣子鸡。
将鸡块跺好冷水下锅，煮好清洗干净，放几块姜煮出浮沫捞出用冷水冲冲，清洗干净备用。又开始起锅，放些她之前就用野猪皮炸的好的油。
葱姜干辣椒炒出辣味，倒入焯好的鸡块，煸炒加煸炒。
反复煸炒。
锅铲没有，用的还是种地用的小铁铲，索性是新做的。
姬雅左手持锅，右手握着铲土的小铁铲，没有技巧全凭感觉，就是搅拌再搅拌。
她就是一个无情的煸炒机加搅拌机。
陆鱼沽依靠着侍女的指引找到国师，就看到这样一幕，只见五味调和百味香的炊房里，站着位春山玦曼曼而开的少女。
她发鬓上插着根简单的翡翠玉簪子，簪子挂的流苏一颤一颤的。
在炊房里叮叮当当好似在凿打什么东西。
“见过国师大人。”陆鱼沽在门外见礼。
姬雅听到熟悉的声音，手里还在不停翻炒，扭头往外一看，只见陆鱼沽身着极其正式，头戴紫冠，身穿宽袍大袖，腰配书刀。
庄重的看起来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
收回视线，姬雅浇了碗水收汁：“要不你出去会客厅等等吧，这里味道太大。”
陆鱼沽闻到一股直冲眼睛的辛辣味，出于对危险的敏锐，他问道：“还是在这里等，国师是在做什么？”
“做鸡。”
说出口好像有哪里不对，姬雅将红烧辣子鸡盛碗，立马改口道：“在做炒鸡，来都来了，你不如在我这用顿饭吧，还没谢谢你呢，陆掌司陆大人。”
食案铺排。
软糯香甜的红薯七八个，红烧辣子鸡一盘，羊肉一鼎，还有些鲜韭青萝卜以及两碗胡辣汤。
姬雅还没尝过自己做的是什么味道，给坐在对面显得拘谨的陆鱼沽夹了一筷子鸡肉，让他试试毒：“试试味道怎么样。”
鸡肉入口，伴随着火辣的辣感在口腔中迸发。
且鸡肉肉质炒的很有嚼头，辣而不燥，使人口齿留香。
陆鱼沽缓缓咀嚼完，咽下道：“炒鸡好吃。”
还在剥红薯皮的姬雅闻言愣了愣，笑出声：“哈哈哈哈，你居然还会说炒鸡好吃，你哪里人啊。”
“咸阳人。”
“咸阳哪里人？”
“咸阳东南村，现在是东南里，我住在东南街第二十八”
“好吧，没意思。”
姬雅打断他，又不是在查户口，抖得这么干干净净。
继续撕开红薯的表皮，露出里面香甜甜黄橙橙的薯肉，她咬了一口，甜滋滋的松软，让人悠悠然又陶陶然。
发觉陆鱼沽在看自己，姬雅递给了他个大红薯，“这也是新鲜玩意，想吃自己剥。”
“你是国师”
“恩？”姬雅有点奇怪，“你刚刚不是叫过我国师吗？”
陆鱼沽双手接过，有种骨子里很好的涵养，“只是不像。”
“哪里不像？”
“和想象中不像。”
“你想象中？”
“雪鬓霜鬟，仙风道骨，见微知著料事如神。”陆鱼沽说出心中所想的仙人，可能就是住在深山老林的那一类人。
姬雅点点头：“可能我太年轻了，但是料事如神…我知道你现在来找我为什么，不是来蹭饭吃的吧？”
“的确，我兄长让我来求情。”
陆鱼沽沉默良久，注视良久，终于还是慢慢地用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口吻道，“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事实，而是真相。”
他说这话时眉眼刀光剑影似的锋锐，似要穿透他的皮囊，但是语气却稍稍滞涩，可能也陷入了某种迷茫。
姬雅咬着红薯含糊道：“恩。”紧接着她又道，“这些都吃不完，你要不要打包带走？”
陆鱼沽哑着嗓子道：“好。”
送走陆鱼沽后，姬雅又躺在躺椅上摇啊摇，闭着眼感受稀疏的的树影在眼皮上晃动的乐趣。
胡亥想杀她，两次，还死了这么多人。
黑水骷的人竟然还想维护，只因为他是王子。
要不……
姬雅想着：要不她直接跑秦始皇那里去告发胡亥扰乱后宫，谋害国师，罪不容诛？
可这件事秦始皇本人知道吗，知道或者不知道。但肯定的是她和胡亥之间是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她和胡亥总要死一个的，感化？感化不可能的。
感化他还不如送他下地狱。
“哗啦啦——”
萧萧风籁助清吟，秋去冬来令又更。
是场隆冬，大雪。
千万条细丝荡漾在空中，弥弥漫漫轻洒怎么下也下不断。姬雅在这几个月每个月的中旬都会去见嬴政一次，坐实国师的地位。
用着云雾缭绕的技能外加摇场花手，反正怎么炫技怎么来。
散发的雾气有让人神清气爽精神放松的功效，嬴政看着她看着她，有时候竟也会放松的睡了下去。姬雅便给他盖了层绒毯，走了出去。
有时候嬴政会找她说说话。
主动。
不谈国事，就是简单找个人倾诉。
姬雅也在反思他为什么会找自己倾诉，后来仔细想想他母亲背叛了他，赵高背叛了他，他年少的玩伴蒙恬还在驻守边境，李斯斡旋之心太甚，长子扶苏兴许和他聊着又会意见不合。
好像
就她自己还有点莫名适合哈。
嬴政会说些过去的事情，说他在赵国当质子的时候，赵偃找他角跤输了还不服气，带了一大堆人过来。说蒙恬那小子以前泛舟的时候看到个越女走不动路，拖着他去看。
还说当初刚回咸阳，王子论战校武的时候他夺得魁首，那时候满朝都为他喝彩。
那年他才年仅十二岁，一身的野路子。
姬雅静静的听，没有打搅他。
他现在年逾半百，在这座幽闭的皇城呆着是挺孤单的。
坐在这里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人来看看他，问候一下老人家过得好不好啊，饭吃了没啊。
于是她决定多问候一下孤寡老人，跑咸阳宫的次数跑的也勤快了些，带些新做的吃食，揉些汤圆烤个红薯，泡个果茶什么的。
并在给扶苏的回信中写道：陛下身体健朗，一天五顿，晚上又炫了两个红薯三颗汤圆。
三天两头的炫，导致嬴政对她的好感度也一路飙到70。
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喜爱，可能只是认可她的厨艺。不过认可度甚至一度达到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们的陛下晚上爱吃果茶配汤圆。
日子就这么过去，另姬雅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有主动对胡亥下手，胡亥却是自己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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