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结果，手背上全都是湿漉漉的水意，那泪水是何时决了堤，她竟一点没有发觉。

        眼前才清晰了一会，就又迅速的被雾气弥漫覆盖，有些悲伤，全不为所控，肆意涌出。

        “奇怪，我怎么会哭呢？”锦念的五脏六腑都在搅着疼。

        “大约是触景伤情了吧。”锦有唐心疼极了，“你别想太多了，什么事，还得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想的起来就想，想不起来就缓缓再想，反正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何必急于一时呢？退一步去想，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没了一段记忆而已，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吗？没有！念念，这个世界谁离开了谁都是一样的过，人是这样，回忆也是一样，对不对？”

        道理，大约是对的。

        问题是，锦念怎么可能会去承认他的话呢。

        在锦有唐眼里不重要的东西，在她这儿，已是生了根。

        她怎可能，在已经生出了特别情绪只会，仍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忽视、去忽略，去将那些东西，埋没在尘埃当中。

        “嗯。”

        她答应了一声，又抽了三张纸巾出来，就那么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没有哭泣的声音，没有情绪的决堤，甚至连呼吸，都不怎么听的到了。

        锦有唐盯着自己的手，有几分犹豫，在这种关头，他是不是应该展开手臂，用力的抱紧了她呢？真的好想好想啊，他上一次抱锦念，好像还是她十四岁过生日时，他送了她一块小小的蛋糕，插了几根蜡烛，偷偷躲在厨房里给她庆祝，就在锦念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他冲动的抱住了她--

        那时候，得是鼓足了多少的勇气，才做出那样的举动呢？可是，结局却不怎么好，妈妈听到了厨房里有动静，便开门出来看，而那时锦有唐沉浸在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脚步声在靠近，感觉到臂弯里的锦念使劲在挣扎，他还以为她想逃掉，便收紧了力气，不准她动。

        灯亮的时候，锦妈妈看到的是抱紧在一起的亲生儿子和养女，顿时暴跳如雷，直接冲了过去，抓过锦念便打了起来。

        一边打，还一边骂着很难听的话，锦有唐冲过去要解释，可是锦妈妈根本不准他开口，厉声把他给撵回了卧室里去反省。

        那一晚，锦念的身上有很多的伤，心上的伤可能还要更加的严重些。

        只是，后来她再没有提起这件事；在锦家也愈发的沉默起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躲着锦有唐，躲着锦佳人，躲着锦爸锦妈。明明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却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静静的的躲避着、等待着。

        那时候的事，锦有唐有很多都想不起细节了。

        后来锦念考上了名牌大学，着实令锦家人感觉到震惊，因为在读高中的时候，锦念的成绩始终是中等偏下，所有人都以为锦念会高考落榜，谁知，她就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高分，考上了最好的学校。

        从那时起，锦念理所当然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获得离开锦家的机会。锦有唐永远忘不了锦念离家去住宿舍的那天，她的小脸上有薄薄的光透出，那一刻宛若重生一般。

        只是锦念似乎住了一个星期左右的宿舍，就被锦爸爸锦妈妈半是强迫的结了婚，自那之后，锦念住进了凌家的大宅，几乎从未归家，逢年过节也只有凌家送来的金钱和礼物的问候，锦念再不出现了。

        锦有唐悄悄的握紧了拳，他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窝囊。

        好不容易熬啊盼啊，到了现在，他还在犹豫什么呢？直接抱住她，告诉她，他爱她。

        他不介意她结过婚，更不介意她的过往，只要她愿意试着与他在一起，过去发生的事全都没有关系，他会原谅她。

        是了，做男人，得是要勇敢才行。

        抱她，抱她，抱她……

        锦有唐宛若着了魔，蠢蠢欲动的手臂已然不受控制的探了过去--

        就在这时，锦念忽然间放下了手。除了眼眶还泛着浅浅的红色之外，她已然控制了情绪，不再流泪了。

        而锦有唐因为来不及反应，就保持着打算拥抱、但却没来得及抱上的那个姿势，笑的好艰难。

        “哥，你在做什么？”锦念皱眉，瞪了他一眼。

        “看你很难过，所以想要……安慰你……”他一个不留神，牙齿咬住了舌，痛意翻天覆地。

        “我没事，不需要安慰。”她直接压下了他的手臂，拒绝他的碰触。

        “念念……”锦有唐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怕空虚感给困住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给你一些支撑下去的力量；你不需要那么坚强，难道的时候，有我在呢，别忘了，我是你……我是你哥！！”

        非得要披着亲人的外衣，才可以放心接近吗？锦有唐郁闷的憋住了呼吸。

        “我知道，但是，不用了，我真的没事。”锦念的眼神清亮，再是认真不过，“哥，我没那么脆弱。”

        “是……是吗？”锦有唐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太过尴尬。

        “继续找找看，希望能找到孤儿院的地址。”锦念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在那堆杂物里继续翻找起来。

        这几张照片，已然完全坚定了她去‘安心之家’孤儿院的念头。

        她若是只拿着这张合照回去找封龙霆，以哪个男人别扭又固执的个性，八成还是会一脸冷酷的摇头，坚持要她自己去把真相翻出来。

        锦念不愿意和封龙霆再在言语上纠缠这些事，况且，其实封龙霆说的话不无道理，她有她的习惯，不会因为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便贸然而草率的选择一字不漏的去接受；这算是在为了让自己成为合格的律师之前所养成的一个习惯吧。比起言语，她更相信证据。

        封龙霆那边说的再多，没有可以令她信服的证据拿出来，她是不会信任他的。

        而若是由她自己一步步寻找出的东西，才是真正能够说服她的事实，不是吗？

        “地址？怕是不容易。爸妈肯定不愿意让你回孤儿院去，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能销毁的证据，怕是早就销毁了吧。”资料在来时，锦有唐已认真的翻找过了一遍。

        若是有地址，他绝对比锦念更早的看到。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锦念头也不抬。

        锦有唐忍着情绪，“念念……”

        “哥，有话稍后再聊，好吗？我时间不多，要抓紧把应该处理的状况处理妥当。”同时，她也是真的没有心情去多说什么。

        “好吧。”锦有唐只得答应。

        他不敢惹锦念不高兴。

        锦念很满意周围安静了下来。又翻找了好一会，她的脑子里还在轰隆隆的响呢，忽然一些票据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些结算用的小票，大多数是手写的，还有几张是机打的。

        “有了。”锦念眼睛一亮，立即将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快速的输入一组网址。

        “不就是几张发票嘛，我看过了的，上边没有标注。”锦有唐摇头。

        “发票的时间与当初领养我的时间对的上，假设这些小票和发票是爸妈去孤儿院接我时，路上所产生的消费，那么凭借着发票上的这组编号，我就可以查出发票是在哪个城市开出来的，确定以后，在那个城市寻找一家名叫‘安心之家’的孤儿院便好了，这样子大大的缩小了查找的范围，可以省去不小的力气。”她原本也没打算一步到位，想找什么便立即找到。

        “聪明啊，念念。”锦有唐惊喜的瞪圆了眼。

        “还好。”锦念摇摇头，对于他的夸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锦有唐见她那么冷淡，不由的又是一阵心塞。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往锦念的心里，再进一步呢？这个问题，几乎每一天在想念锦念时，他都会自己问一问自己，然而，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答案。

        在锦念查询，等待结果的空荡，锦有唐没话找话的问，“念念……你居然能想到利用发票的编号去确定城市的位置，这简直太专业了，果然不愧是名牌大学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我知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好律师，但我真的没想到，你的能力竟然这么强。”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他多多夸奖她，总不会有错的。

        “哥！这很简单，只是你不从事这个行业，一时想不到而已。好了，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会，结果一出来，我们立即就出发。”锦念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不喜欢等待，而更愿意去一次次的尝试。

        “我先帮你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吧。对了，你出门要带什么行李吗？？要不要带个旅行箱什么的？”锦有唐殷勤的问。女孩子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比较多，他的亲妹妹锦佳人要出门旅行一次，身边最少得带满三个大箱子呢，装的满满当当，还总是让锦有唐车接车送，所以锦有唐的认知里，女孩子全都该是这样的。

        “不需要，我带个小背包就行。”锦念分神回答。

        手机，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发现是封龙霆打来的电话，本来是打算接听的，可一想到锦有唐就在旁边，锦念还是决定不找这个麻烦了。

        于是便直接按了拒绝接听，然后迅速在微信里给封龙霆发了一句话：“我在忙，不方便接听电话，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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