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鹿先生，我们见过
中心医院的走廊里。
被叫了大名的顾成雲抬起眉眼，看向自己的弟弟。
虽然他和成霄的长相都更像母亲，但成霄身上却有一股子执拗的劲头，很像父亲。
父亲把这股子一意孤行的劲头，放在了科研上，而成霄却放在了追逐梦想上。
“这不是好好的吗？”顾成雲说，“叫你过来，只是母亲想见你。”
成霄还是不太信。
顾成雲无奈，“如果不说母亲住院，那我这通电话，能把你叫来医院吗？”
不能。
成霄自从上次回了趟家后，就再没有回去过，也不见家里任何人。
他还记得，他和家里人对质的那一天。
顾爸爸是医学界的泰斗，国宝级的科研人员，哥哥顾成雲也是在国外进修临床医学专业，回国后在北城医院做外科主任，这次受邀来滨海参加交流会。
至于顾妈妈，虽然现在是家庭主妇，但也是医学院的代课教授。
两方老人也都是干部退休，一家子的高学历，面对家里一向懂事的小儿子要去娱乐圈的事，自然不会同意。
顾成雲倒是没发表意见，在他看来，弟弟只要不作奸犯科，干什么都不打紧，他的收入足够养几个老的同时顺便养个弟弟。
顾妈妈虽然也没说什么，但眼看着顾爸爸和小儿子闹，也不管一管，就摆明了态度，她虽然宠小儿子，但也不同意小儿子进娱乐圈。
至于顾爸爸，在科研里浸染这么多年，加上思想有些固化，觉得娱乐圈乱，和过去卖笑的戏子没什么区别，他小儿子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程，怎么能低眉顺眼去卖笑？
那一天，如果不是顾妈妈拦着，成霄少不得一顿打。
虽然没打成，但成霄还是从家里跑了出来，之后也再没回去过。
“我还有通告……”成霄拿出手机准备订机票。
顾成雲没有阻止，但却说道：“母亲要在医院住几天，我这边研讨会走不开。”
成霄打开订票软件，头也不抬地说：“你今天不是走开了吗？”
“是有人送母亲来医院，联系的我。”那人电话里说得非常严重，所以他才有理由过来，“说的很严重。”
“通告很重要？”见成霄没说话，顾成雲试探地问。
成霄在下单键上犹豫了片刻后，关了手机：“就几天。”
——
车子开不进枫湾路，易哲在马路边找了一个停车位，然后按照定位导航，七拐八绕了好半天，才找到地儿。
他当时低着头看手机的导航，发现就还有两三十米了，还挺兴奋的。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那个脑子坏了的嫂子，正被一个高个子男人抱在怀里。还是公主抱这样暧昧的姿势。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慢悠悠地从房子里晃出来，锁上门，和先出来的那个恨不得踩个风火轮的人，仿佛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迅速拍了张照，发给了宋琛，然后立刻走上去，伸手拦住了人。
走近了，易哲才看到林澍的脸，双目紧闭，眉心微蹙，脸色也有些苍白，似乎是很痛苦的模样。
抱着林澍的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那双眼睛极为好看，这是易哲这两天看到的第二双让人眼前一亮的眼睛了。
男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易哲：“让开。”
“你把人放下，我就让你走。”易哲说。
鹿鸣闻言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那张脸长得太过精致，都有点妖艳的感觉，一双狭长的凤眸里，眼神精亮，一看就是花花肠子多的人。
“你什么人？”鹿鸣问。
“这是我要问你的。”易哲皮笑肉不笑地说，“请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抱着我家嫂嫂，这是要去哪？”
“……”鹿鸣蹙眉，“你说什么？嫂……嫂？”
……
两个小时后。
短短不到一个月，宋琛这是第二次匆匆往医院赶，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他原本在公司处理事情，闹铃提醒他快到林澍落地的时间，他便让古桑去机场接人。
结果时间到了，航班都落了地许久了，古桑打电话过来说，他守着出口，一个人都没放过，也没看到林先生。
于是，宋琛打了电话给林澍，想问问他在哪，结果接电话的不是林澍。
而且他后来收到的定位也还在滨海。
或许林澍有事。
宋琛这么想着，就让易哲过去看看。
不过没多久，易哲发过来的一张照片，让他坐不住了。
宋琛有情感淡薄症，他对很多情绪的反应都不强烈，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宋琛只感觉脑袋空白了几秒钟，随后心里像堵着什么东西，酸疼酸疼的。看什么东西都感觉非常碍眼。
他能感觉出自己好像有点不高兴，他的情绪一向很淡薄，能让他感觉出来的感受，几乎就是普通人很大的情绪波动了。
他订了最快到滨海的机票，落地打车去了中心医院。
不过这次他不需要去服务台和小护士周旋，易哲送林澍到了医院后，给宋琛发了位置。
宋琛推开病房的门，里面除了躺在床上的林澍，以及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易哲外，还有那个照片里的男人。
男人此时已经摘了口罩，一张俊朗的脸都露了出来，剑眉星目，看过来的眼神却带着满满的敌意。
“宋琛？”鹿鸣哼笑了一声。
宋琛愣了下，他认出了这人是鹿鸣，他几天前刚看了对方的照片和作品，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他似乎没有和鹿鸣见过。
“鹿先生，我们见过？”宋琛冷漠地问。
“见过。”鹿鸣毫不在意地说，“我出国前，在一场宴会上。”
宋琛没印象，他敷衍地点了下头，询问地看向易哲。
易哲起身走了过来，“没什么大事，应该是之前失忆的后遗症。我和你说过，如果强行让他想起来，会有一些无法估计的事发生，这种疼得晕倒的情况，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澍澍到底怎么了？”鹿鸣虽然知道林澍的记忆似乎出了问题，但到底什么情况，他并不知道。
这一声“澍澍”让宋琛眉头紧了一下，他看向鹿鸣，声音清冷：“多谢鹿先生送我内人过来，恕我要照顾内人，无法相送。”
宋琛在下逐客令。
鹿鸣听出来了，只是他更在意宋琛说的内人：“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易哲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来让他撒气，“这是我嫂子，这是我哥，你非不信。”
鹿鸣咬牙：“我只信澍澍亲口说的。”
“爱信不信吧。”易哲耸耸肩，看了一眼窗外垂落的夕阳，“哥你还没吃吧？我出去，给你和嫂子买点吃的。
宋琛点点头，然后冷漠地看了鹿鸣一眼，没再搭理鹿鸣，走到床边坐下。
林澍脸色红润润的，睡颜也很平静，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宋琛伸手拨了拨林澍的刘海，他好像有很多天没见到他了，之前在宁城不觉得，此时这么近看到他，确实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宋琛的指尖往下滑了一些，抚摸上林澍的脸颊，不知道是无意识的还是林澍睡梦里，能感觉到他的触碰，林澍突然动了动，把脸整个贴上了宋琛的手指，然后轻轻蹭了蹭。
手指上温凉细腻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心里，让宋琛的心满满的同时，又酥酥麻麻的。
在宋琛的指尖抚摸上林澍颈侧的时候，手臂上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然后被一个力道从林澍脸上挪开。
宋琛磨搓了一下指尖，感觉到内心深处溢出来的不满足，以及被打扰到的不快。
他抬眸看向另一侧床边站着的鹿鸣，面对鹿鸣敌意的眼神，宋琛面无表情地说：“鹿先生，这是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抓着宋琛手臂的手，因为气愤，收紧了许多。
宋琛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我检查下内子有没有受伤，和鹿先生无关吧？”
鹿鸣甩开宋琛的手臂，质问道：“你是不是趁他失忆的时候，哄骗他跟了你？”
“鹿先生说错了。”宋琛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袖，“林……澍澍答应和我领证的时候，并没有失忆。”
鹿鸣不信：“你胡说！他如果没有失忆，根本不会和你在一起！”
宋琛动作顿了下，“不和我在一起？那和鹿先生在一起吗？”
宋琛自己也没意识到，一向话不多的他，今天不知怎么了，对着鹿鸣一通输出。
“如果我调查的没错的话，鹿先生出国前，澍澍还没有认识我。”宋琛语气重了一些，“既然鹿先生没有把握住机会，就不要怪别人后来者居上。”
“你……”鹿鸣哑然，他蹙眉，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那几年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他和林澍都太小了，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机会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等到想认真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他已经把林澍弄丢了。
“阿……琛……”
一声虚弱的呼唤，让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粉粉收敛锋芒，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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