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说怿女美(一)
贺家的后院,不是寻常人能进的,云锣常听师傅讲,这里住着一众江湖高手,且个顶个的奇怪,贺静女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跑进去,是因为自小在这儿长大,即便有人出手,也领教过了,云锣不一样,她五岁时,第一次来这儿,好多前辈因为她年纪小,都没搭理她,如今不一样了,她出师了,而且她的这个师傅在贺家是最不受人待见的,她自知这一脚踏进去,凶多吉少,便站在门口对里面的贺静女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叙完旧就出来吧。”话音未落,她腰间的剑已经出鞘了,她几乎下意识的去拿剑,一俯身,就跨进了后院。
云锣腰间的剑是被一根极细的风筝线拔出来的,这线虽细却异常锋利,且拔她剑的人的内力雄厚,所以才能连同她一起被拖进了后院,地面的灰尘、树叶儿在云锣踏进去的那一刻全部起来的,云锣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剑柄,把挡在脖颈儿前的线斩断的,不知为何,这些细小却有力的风筝线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密,慢慢的云锣几乎寸步难行了,起初她被这些线圈着走,除了躲避和斩断,什么也做不了,渐渐的云锣意识到,若自己一直这样被动,势必最后会被这线风筝线卷到一个角落,在也动弹不得,很显然,用线的人没想要她的性命,若真是想要她的命,她踏进后院的门槛,怕是脑袋就保不住了,知道了用线人的意图,云锣就豁出去了,这贺家的老前辈肯定是不好意思要云锣的命的,但云锣却可以完全不顾虑对方的感受,反正她现在被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路。
手起剑落,云锣二话不说,一顿乱砍,在和赵匡胤一起对付异域骑兵的时候,云锣发现,对于你不了解的敌人,策略和战术是没什么用的,不如一顿乱打,让对方摸不着头脑,震惊之余,没准儿就突围了,所以她闭上眼睛,看与不看,就是一顿乱砍。
用线的人哪里可能想到这姑娘上来就是一番莽汉的作风,这是贺家云氏才学成的少女,若真死在了贺家后院,那云老翁非杀了他不可,没办法,不能下死手,只能迂回,可这姑娘偏偏就不睁眼,这用线之人,原本是想把云锣逼到角落给她个下马威,如今,伯不得已只能被云锣逼的处处撤线,这院中的线布了七八年,没一会儿功夫就要被云锣全砍断了,布线的老头实在心疼,索性大喊道:“云老翁那个老顽固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莽撞徒弟,实在是没意思,你睁开眼吧,老头子不难为你了。”
“人家姑娘初来匝道,你非要卖弄本事,还好意思说。”有人远远的附和道,云锣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她已经砍到后院的正中了,四下无人,只有风声,地面也不知何时突然平静了,一切像是根本没发生一样。
“老东西,你不也想试试这女娃吗?莫要来打趣我。”云锣根本听不出说话的人在哪,她微微转身,只有贺静女站在前面的回廊处,笑着冲她招手,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她一瞬间就回到了五岁那一天,那个她第一次被人当作朋友的那一天,她向前走去,向着那个她在梦里梦见了无数次的身影走去,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你不愧是我的近身护卫,创后院用的招都和我一模一样。”贺静女拉起云锣的手说道:“我爹爹和王伯伯是世交,王伯伯一直在外打仗,世道乱,女儿不方便带在身边,就一直养在我们家,所以我和风菱的关系非常好,你一会儿就能见到她了。”
贺静女说了一大堆话,云锣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恍惚间问道:“还会有其他的机关吗?”贺静女第一次见到云锣这幅痴痴呆呆的样子,笑着说:“老伯伯们就是想试一试你的本事,现下知道你是个莽汉,自然就不会在为难你了。”
“所有来贺家后院的人,都要过这一关吗?”云锣心有余悸的问道。“是的。”贺静女点头道。“他们不会要人性命的,对吗?”云锣又问道。
“对于不请自来的人,是会的。”贺静女回道。
“有吗?有人没走出风筝线吗?”
“有很多。”说着话,两人便来到了贺家后院里一处很是清幽的院落,面前是一个圆形的拱门,门外有两颗芭蕉树,被打理的很好,门开着,院内竹林边的凉亭里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碧色的衣衫,正在低头写字,好像刚刚后院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风菱。”贺静女在门前叫了一声,少女应声抬头,云锣几乎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就惊住了,这是她到目前为止见到的最漂亮的姑娘。
“静女,你回来了。”凉亭里的少女笑着跑出来,说道。
“恩,这是云锣,我的近身护卫。”贺静女介绍道:“王风菱,我很好的朋友。”云锣看着眼前的美貌少女,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
“你怎么了?”贺静女撞了撞云锣说道。
“这,这也太好看了吧。”云锣无奈的说道。贺静女听完,笑了笑说:“你啊,就是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见到的人太少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比王姑娘更美的姑娘?”云锣惊讶的问道。
“看你见到贺鱼堂兄的那个表情,就知道你正经没见过什么美人,也不怪你,咱们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也遇见不了什么人,这下到了汴京,让你看看真正的美男子长什么样。”贺静女笑着说道。
“静女,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在外面一定遇到了好些有趣的事吧,快来说与我听听。”王风菱说着话,拉起贺静女和云锣的手就往屋里走。
“故事有一大堆,你要从哪听起呢?”贺静女一进屋就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
“你是跟着赵家公子去的,我前些日子听芦笙讲了讲关于赵公子的事,说他除了好些江洋大盗,人们都夸他厉害呢!”王风菱让云锣坐下,倒了杯茶说道。
“这倒是不假,不过他忒薄情了些,有一个好姑娘因此白白丢了性命。”云锣拿起茶杯说道。此时贺静女想到赵京娘,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静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王风菱问道。
“没有,就是想起了一个人,心里有些不好受。”贺静女回道。
“你也不用自责,这又不是你的事,这赵家公子起先就认她做妹妹了,原也没打算和她有儿女私情,这姑娘自己动了心,也怨不得旁人。”云锣放下茶盏说道。
“你刚刚不还说赵家哥哥薄情呢吗?怎么说变卦就变卦?”贺静女厉声问道。
“这是两码事啊,这姑娘自己动了心,是她自己不对,但一个如此娇羞貌美的姑娘陪他走了数个月,他依旧坐怀不乱,那不是薄情是什么?”云锣反驳道。
“大丈夫,行侠仗义,不图回报,怎么就薄情了呢?”贺静女起身说道。
“行侠仗义是不错,可是他就是薄情,就是不喜欢姑娘家。”云锣也起身说道。
“谁说的?”贺静女反驳道。
“要不是你和他有婚约,他还会娶你吗?”云锣厉声问道,贺静女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是的,赵匡胤与赵京娘千里同行,一直恪守礼仪,一半是仗义想帮,不图回报,还有一半怕也是因着和自己的婚约,若没有这一纸婚约,他还会娶她吗?云锣说他不喜欢姑娘,那他真的喜欢自己吗?贺静女想着、想着,就默默坐了下来。
“这都发生了些什么啊?怎么好好的,一会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不说话了呢?”王风菱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人问道。此时芦笙刚好进来了。
“小姐,哦,见过贺家小姐,这位是?”
“这是云锣,也是贺家的人。”王风菱对芦笙说道。
“静女小姐,赵家公子骑着赤麒麟回来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马呢,街上的人都说,那是匹少见的千里马,跑起来,日行千里,任谁都追不上。”芦笙笑着说道。
“可不是吗?我们只比他晚一日出发,他又在清幽观耽误了些时日,我们也只比他早到半天而已。”云锣气呼呼的说道。
芦笙这才觉出不对来,看了看王风菱,点了点头说:“我给姑娘们去准备些点心吧,昨天刚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我去给姑娘们拿。”
“芦笙,你在街上除了见到了赵家公子和赤麒麟,还听到其他消息没有?”贺静女突然起身拉住芦笙问道。
芦笙想了想说:“没有了,人们都是上街去看赤麒麟的。”说着话,芦笙便出去拿桂花糕了,贺静女转身又坐了回去。
“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这儿,东一出、西一出的,也不说个所以然来,在这样,你们就哪来哪去,可别浪费我的茶和桂花糕了。”王风菱带着些生气的腔调说道。
“这故事可长喽,你讲吧。”云锣看了看贺静女说道。贺静女点了点头,便大略的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和王风菱说了。
“那姑娘她,她,自尽了?”王风菱听完后,略带惊讶的问道。
“嗯,人言可畏,我想她是因受不住外人的胡言乱语吧。”贺静女说道。
“这她才刚回家,蒲州的人知道她被送回去了吗?一个闺阁女儿,谁能去说她什么呢?怕是用情至深吧?”王风菱说道。
“用情至深?”云锣疑惑的问道。
“是啊,这赵公子一路照顾她,想来甚是周到,便对她又没有半点儿企图心,加之又是个少有的英雄豪杰,就算不是个美男子,但品行端正,也足矣让赵家姑娘动心了,即动了以身相许的心,如今又错失了这姻缘,自然也不愿委屈自己嫁于他人,索性一条白绫,来世没准能得一份好姻缘。”王风菱看着窗外的片片竹林说道。
“这么痴情!静女要是赵家公子不娶你,你会怎么样?”云锣转头问道。王风菱的思绪也被云锣的这个问题拉了回来,定定的看着贺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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