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搔首踟蹰(一)
“娘娘,还有一事?”芦笙说话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王皇后起身向外走去。
“宋大人从广平接回来一位长女。”芦笙小心翼翼的说着。
“广平郡?”王皇后抬头问到。
“是,长女年十六,性格温柔恭顺。”
“好一个宋大人!”王皇后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笑着说。
话说这赵匡胤,出了关西一路到了黄州,在黄州路见不平杀了宋虎,到朔州打死李子英,灭了潞州李汉超一家,这日便乘赤麒麟到了山西太原。那时赵匡胤的父亲赵景清在太原清幽观出家,便留下赵匡胤在观中居住。
赵匡胤一路厮杀奔波,创出了一个恶霸的名声,也劳累成疾,一病不起。
“我说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云锣看着贺静女手中提着的各种药食,皱着眉头问道。
“赵家哥哥病了,我得去看看他啊!”云锣用剑柄碰了碰自己的头,皱着眉说到:“这清幽观的观主是你赵家哥哥的叔父,不认得你吗?”
“我?我?偷偷的溜进去,不让他看到就是了。”贺静女一时被问住了,想了想说。
“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戴上帷帽,我同你一起去吧。”贺静女听到云锣如此说,瞬间就喜笑颜开了。
“不知居士来我清幽观何事?”观门前的小道童俯身问道。
“我是贺家的人,得知赵家公子病重,特前来照料。”云锣说着话,把腰间的黄岗腰牌递给了小道童。
未过多久,赵景清便出门来迎了。急匆匆的走过来问到:“不知这黄岗腰牌是哪位姑娘的?”
“云锣见过赵家伯伯。”
“你是云锣,都长这么大了,你还住在汴京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个时候你也就刚到我的膝盖。”赵景清笑着说。
“让赵伯伯见笑了。”云锣尴尬的回到。
“你师傅如今可好?
“嗯,很好,谢赵伯伯挂心。”
“瞧我高兴的,快!快进来!这为姑娘是?”赵景清这才注意到站在云锣身后的贺静女。
“路上遇到的一个孤女,面上受了点儿伤,不方便见人。”
赵景清点了点头,便带着云锣和贺静女入了清幽观。
“这胤儿是三日前到观中来的,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饭就发作了起来,请了郎中来看,方知道,是一路劳累奔波,撑不住了。是静女叫你来的吧?”
“嗯。”云锣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东看看西瞧瞧的贺静女点头到。
“静女这孩子是真把胤儿放在心上,你是她的近身护卫,她也能把你放出来,想必没少跟贺老爷吵。”
“这次还好,我也许久没有出门了,师傅说也该历练、历练,贺大人也没说什么。”
“也是,静女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贺府又住着那么多能人异士,定不会有什么事的。”赵景清笑着说。
“哦,大家闺秀?”云锣看着贺静女拉长了音调说到。
“可不是吗?想当年我还在汴京城的时候,这贺家的女儿就是出了名的,会稽贺氏千年以来,以诗礼传家,静女更是端庄容止,非寻常人家女儿能比。”
贺静女第一次听人这么当面夸自己,脸红的无地自容,云锣看着局促不安的贺静女只想笑。
“胤儿现在病的迷迷糊糊的,刚服了一碗药,正睡着,云锣吃过晚饭,收拾停当了在去看他,不迟。”
“好的,一切听赵伯伯安排。”
用了晚饭,安排好房舍,赵景清把人带到赵匡胤所在的房舍,略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了。贺静女看着在熟睡中不断呻吟的赵匡胤很是心疼,眼泪不住的在眼圈里打转。
“人都出去了,还带着个帷帽干什么?”云锣隔着帷帽都能感受到贺静女的悲伤。
“要你管。”贺静女转身就出了门,不一会儿打了盆冷水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云锣好奇的问到。
“他脸烧的通红,在这么烧下去怎么能行呢?”贺静女俯身说到。
“刚刚赵伯伯不是说了吗?郎中说了,人没事,过几天退了烧就好了。”
“哼~”贺静女没有理她,只是用冷帕子给赵匡胤降温,头上的帷帽碍事了些,她便索性摘了下来。
云锣完全不理解贺静女对赵匡胤的感情,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有些心疼,还有些不知所措,她自幼在贺家云氏一族长大,从懂事起就开始习武,只在五岁那年去汴京和贺静女结拜时出过门,云氏一族虽也有男子,但都是她的兄长或弟弟,贺静女对赵匡胤的这种感情她没见过,也完全不懂。她看了一会儿,实在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出门逛了逛,看了三清殿,又走东朗西廊、七十二司,还登上东岳庙。果然好个清幽观,观之不足,玩之有余。因对观里的路不熟悉,且害怕贺静女出事,她放了放风,便回去了。
此时,贺静女正端坐在床榻前盯着熟睡的赵匡胤发呆。
“你干什么呢?”云锣很是有些惊讶的问到。
贺静女被突然进来的云锣吓到了,有觉得自己刚刚实在囧的很,便起身厉声说到:“你怎么都不敲门?”
“这?这还要敲门啊?”
“你进屋自然是要敲门的。”
“穷讲究真多,他的脸怎么了吗?你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看。”
“没怎么,我就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退烧。”
“这能看出来吗?”
“你自然是看不出来的!”贺静女说着话,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静女,你一个贺家主堂的小姐,喜欢他什么啊?”云锣把从去汴京就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自懂事起,父亲、母亲便告诉我说,赵家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婿,我们两家都住在护圣营官舍,赵家伯伯和我爹爹交情很好,我和赵家哥哥也经常在一处玩耍,他生的壮实,为人也仗义,谁要是欺负我,他定是要为我出头的,我也说不上喜欢他什么,有的时候,他在街上与人打架,我也会生他气,但只要他低头和我说话,我就不生气了。”贺静女一脸幸福的说到。
“哎呀!”云锣完全不适应贺静女现在的这个状态。
“你哎呀什么呀,你以后也会嫁人的。”
“我是你的近身护卫,我可以不嫁的。”
“云氏有那么多人,嫁人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云伯伯也不可能一辈子把你养在身边的。”贺静女笑着说到。
“哼~”这次轮到云锣不说话了。
“你这么看不惯我,为什么做我的近身护卫啊?”贺静女看着一脸不屑的云锣问到。
“这个,你在贺家这一辈的女孩子中,还算是过得去的。”云锣突然有些正经的说到。
“过得去?”
“对啊,勉强算过得去。”
“你今日没听见赵家二伯伯夸我吗?端庄容止,就只是过得去吗?”
“你还好意思说啊,这个赵家二老爷,怎么是个如此阿谀奉承之人呢?这人在汴京城打不下去,也不是没理由的。”
“小的时候听爹爹说,这个赵二伯伯最是个胆小怕事、阿谀奉承的主儿,那个时候赵二伯伯经常会给我们这些小孩子带糖吃,我还觉得爹爹识人不明,如今来看,这个评价到很是中肯。”
“你真准备在这儿照顾到赵家公子好起来啊?”
“只要他退了烧,郎中说无大碍了,我们就去火焱庄住几日,等他上路之后,在跟着他就是了。”
“就这么一路跟下去?”云锣惊讶的问到。
“是的,就这么一路跟下去,云伯伯和我爹爹不是都说了嘛,我们一路跟着赵家哥哥,也可有些历练,以后用的上。”
“人家是闯荡江湖,我们这算什么,为爱走天涯?”
“为爱走天涯怎么了,不行吗?”
“行,你是主子,你说什么都是行的。我要睡了,你不会要在这儿守一夜吧?”
“你去睡吧,我担心赵家哥哥,回去也睡不着。”
云锣看贺静女这副苦哈哈的表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一个人出了门,不一会儿,抱了两床被褥来,放在地下说:“这近身护卫呢,就是要形影不离,我要是在西厢房睡,你今晚有个什么好歹,我这条命也就交代出去了,今儿就睡这儿吧,离这么近,他晚上有什么,你也定是能醒的。”
贺静女笑着看了看云锣说:“谢谢你,云锣。”这样由衷的感谢,倒是让云锣觉得不好意思了,脸不自觉的有些泛红,直接倒头就躲进被子里了。
外面的天空依旧漆黑一片,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屋内赵匡胤在床榻上轻声呻吟着,贺静女身子面向他,满脸担心。云锣躲在被子里望着门框,想起了她第一次见贺静女时的情景。
云氏一族是贺家护卫,跟在师傅身边,由师傅亲自教养的,被称为近身护卫,是专门负责保护贺家主脉继承人的,贺家历经千年,共有金木水火土五脉,身在汴京城的贺景思是贺家金脉的嫡系,也是贺家的大当家。这近身护卫的挑选一般在护卫和主人十岁之前选定,当年云锣跟着师傅下山去汴京时只有五岁,是一众师兄弟中年级最小的,她之所以会被选中,一是因为她五岁便习得的少有人能比的轻功,二来也是因为她在武学上的天赋,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但汴京之行的一点一滴她都记得。
师傅带她们训练都是在贺家的荒山之中,条件极差,她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的,穿的都是师兄们剩下的,肥大且破烂,一路上好些小女孩看到她,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在山里没见过和自己一样的小女孩,下了山看到了,自然想亲近,但刚想上前,就看到她们惊恐的眼神和下意识的躲避,她只得把自己想交朋友的欣喜收回去,就这样一路到了汴京,她以为自己交不到任何小女孩做朋友了,不想刚到贺府门前,就有一个小姑娘笑着跑过来拉住她说:“你就是云锣吗?我爹爹经常跟我提起你,我们到后院去玩吧,后院可好玩了。”她就开开心心的和贺静女去后院了。她在汴京待得时日不久,选定了主人,没两日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贺夫人给她准备了一车东西,还特意嘱咐师傅说:“云锣是姑娘家,不比男子,衣服、首饰该有的还是要有的。”从此之后,师傅无论带她到哪里练剑,都会单独给她备一间房,且衣服、首饰都没有缺过,她本来最喜欢的就是贺静女了,但好不容易盼到长大下山了,却要陪着贺静女尾随一个莽汉,她对贺静女长久的想念,一下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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