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士之耽兮（一）
萧画进到东宫主殿，远远的看到正在和一众妇人说话的太子妃元氏时，忍不住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说，萧画，这恐怕就是你未来的样子了。
“画儿妹妹，怎么到的这么早？”元氏看到萧画起身微笑着说到。
“第一次来拜见皇嫂，还请皇嫂见谅。”
“你和晋王才新婚不久，原第二日给父皇、母后敬茶时我和殿下都该到的，但我那日身子实在不好，怕去了让你沾了晦气，太子殿下又公务繁忙，你不怪罪我们才是。”
“弟媳不敢。”
“来来来，大家也别在这堂里说话了，我看他们那些贪玩的都换好衣服去后院了，我们也过去吧。”元氏拉着萧画便向后院走去。
东宫的后院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萧画远远的就看见了穿着蹴鞠服的杨氓，此时的萧画不得不承认，在长安城的这些显贵人家的子弟里，杨氓的样貌绝对是最出众的。当然，此刻蹴鞠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抹撩人的绯红，云妾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蹴鞠服，站在太子身边，美的不可方物，萧画边走边想，这得是何等的荣宠，才能让一个女子上蹴鞠场，又是何等的美貌，才能让一国太子完全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萧画想，蹴鞠场中央身穿一身绯红色蹴鞠服的女子，可能不只有美貌。
走在去场边凉亭的路上，萧画忍不住回头看了云娘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若是云娘的脸没有本滚水烫过，定是比云妾要漂亮的，但是。。即使这样，云娘大概也不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太子侧妃，人和人的性格本就不同，云娘温婉，内敛，云妾张扬、明艳，即使都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人生定也是完全不同的。
坐定之后，她回头问云娘到：“你小的时候，猜得到自己的堂妹如今风光无限的样子吗？”
“恩。”云娘点了点头。
“恩，她小的时候就这样了吗？”啊沁低声惊呼到。
“是的，一直是这样，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三个人正在凉亭里议论蹴鞠场中万众瞩目的焦点，自然没有注意到向这边走来的杨氓，而很显然，在整个蹴鞠场中唯一能胜过那抹绯红的，就是正在向萧画走来的白衣少年。
萧画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氓已经坐在了她身旁。
“王爷不下场吗？”
“你会蹴鞠吗？”杨氓完全没有理会萧画的问题，转头微笑着问到。
“不会。”萧画摇着头回到。
“日后可以学，今日就先看看热闹吧。”
“恩。”萧画狂点头到。
“王爷，不下场吗？”萧画在一次问到。
“既然王妃不会，我今日便陪你看吧，顺便给你讲讲蹴鞠的规则。”
“啊！你。。你衣服都换了，不下场不好吧，场中懂蹴鞠的小厮一定很多，随便找个人，给我讲讲就可以了。”萧画很是不希望杨氓就这样一直坐在她身边，那样她会特别不舒服的。
杨氓转头，打量了萧画好一会儿说：“你最好慢慢适应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这种感觉。”
萧画听完杨氓的话，一脸惊讶，而此时杨坚、独孤皇后、粱帝、粱王后一同来了，大家起身行礼，蹴鞠正式开场。
萧画怎么都没想到，杨氓会真的坐在她旁边认真的给她讲蹴鞠的规则，她一边听，一边疑惑，她并不觉得杨氓喜欢自己，若是喜欢，两人也不至于到今日还没有圆房。萧画听蹴鞠规则听的实在有些烦了，就低声问杨氓到：“是要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装恩爱吗？”
杨氓听到她这个问题后，很灿烂的笑了，反问到：“你想装吗？”
“我觉得没必要吧，我们两个结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隋朝和粱国已经是非常亲密的盟友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嫁给我的？”杨氓故意慢慢凑近萧画的耳旁，低语到。
“你不是吗？”萧画感觉到他的靠近，迅速转头，刚好对上杨氓的略带笑意的眼神，四目相对，萧画除了有些意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到是杨氓，耳朵不自觉的红了，当然，萧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正用眼神质问这杨氓。
“我不是。”杨氓坏笑到。
说话间，第一场蹴鞠落下帷幕，太子爷赢了。
这是萧画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隋朝太子杨勇，他满头大汗的朝自己走来，因为进场时他已经站在了蹴鞠场中央，所以众人只远远的给他行了礼，看的并不真切。
这位太子有着不输杨氓的样貌，身材比杨氓略宽厚一些，因年长几岁，面色上多了些沧桑。
“不知二弟妹，蹴鞠玩的如何？”太子杨勇走进说到。
“从没玩过。”萧画起身行礼回到。
“从没玩过？我那个侧妃也才学不久，不如你们各领一队切磋一下如何？”
“不。”
萧画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杨勇已经转身对着杨坚一行人说到：“父皇，让妾儿和弟妹来一局吧！”
杨勇的声音洪亮，且此时整个蹴鞠场中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关注这他们，自然也都听的清楚，场边的小厮，闻声已经开始换斗旗了，萧画看着这一幕，赶忙跑到杨坚和独孤伽罗身边跪下说：“父皇、母后，儿媳自幼长在农家，从没接触过蹴鞠，今日慌忙下场，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别人和自己，就实在太扫兴了，场中会蹴鞠的比比皆是，为何不让大家玩个痛快呢？”
场中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刚刚嫁进长安城的晋王妃，竟然会公然拒绝当朝太子爷，朝政先下虽都掌握在隋文帝杨坚的手里，但太子爷地位稳固，未来的隋朝必然是他的天下，得罪他，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场中很多人都为萧画捏了一把汗。
张皇后见自己女儿如此局促，自然着急的想起身为她说些什么，不料还未等她开口，杨氓已经走过来，跪在了萧画身旁：“父皇、母后，画儿最近每日都忙着学习处理王府的琐事，我又时常折腾的她寝食难安的，今日怕是没办法下场，皇兄在东宫办一次蹴鞠不容易，我们夫妇二人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只是画儿来的仓促，连蹴鞠的衣服都没有，这样下场着实会让人笑话的。”
此时太子爷也已经走到了杨氓身旁，半开玩笑的说：“我没有没逼弟妹一定要下场，何至于就跑到这儿来跪父皇了呢？”
萧画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此刻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杨氓拉住她的手，把她扶起来后，转身对杨勇说到：“皇兄，画儿还太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到了。”
杨勇扫了一眼萧画，直接进场继续玩了。
“好啦，回去吧。”独孤伽罗笑着说，杨坚也微笑着对萧画点了点头，萧画看了自己的父皇、母后一眼，被杨氓拉着坐了回去。
“这位晋王妃还真是不懂事啊！”有在边上观战的富家小姐说到。
“她懂不懂事的不重要，你什么时候见晋王如此对待一个女孩子过，小心翼翼的护着，寸步不离。”
“这到也是，想这咱们这个晋王是出了名的不沾女色，那位倾国倾城的云侧妃都不能近身半步，竟拜倒在粱国三公主的石榴裙下了，我看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所以晋王和其他人不一样啊！”
“确实，没准人家有我们不知道的能耐呢？”
两位富家小姐坏笑着说到，根本没注意到坐在她们附近的云妾的脸色。
云妾听完她们的对话，起身向后走去，想要去换一身不那么扎眼的衣服，看今日的形势，她自知是不可能下场了，她穿成这样，准备下场是因为太子爷之前对她说，今日会让她和晋王妃踢一局，要她别手下留情，最好狠狠的折腾一下这位新晋的晋王妃，却不想，最终没有比成，她只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把这身扎眼的衣服换了。
云妾到后院厢房门口时刚好碰到从厢房里走出来的云娘，两人注视彼此良久，云妾才缓缓开口说：“大姐姐，好久不见。”
“恩。”云娘很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云娘侧过身，给云妾让路，云妾进门时刚好撞上出门的杨氓，两人擦肩而过，在杨氓身后的萧画明显注意到，在和云妾险些撞上时，杨氓的身体不自觉的僵住了，两人错开之后，杨氓下意识的笑了。
萧画和杨氓因为刚刚跪在草地上，衣服都弄脏了，便到厢房来换，不巧刚好撞见云妾，大家只是简单行了礼，便没有在说什么。
一整场蹴鞠，太子爷出尽风头，大家乐呵呵的出了东宫，杨氓竟跟着萧画上了同一辆车。
“你喜欢云妾？”两人在车中坐定后，萧画随口便问了。
刚听到这个问题，杨氓愣了一下，然后转头说到：“你怎么知道的？”
“云紫和云妾很像。”
“我自问对那个小姑娘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我舅舅和舅母的生活很清贫，但又格外疼我，我喜欢的东西一般都会买给我，他们从小把我养大，看表情就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为了不让他们总是为了我花钱，就开始学着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面前控制自己，你看云紫和云妾的眼神，还有身体故意控制向后退的样子，我都经历过。”
“所以你不喜欢我？”
“是的。”
杨氓没有想到萧画会如此干脆的承认她不喜欢自己，有些吃惊，但转瞬又了然于心的笑了。
“你是晋王，我看父皇和太子殿下也都很疼你，为何要控制自己的喜欢呢？”萧画忍不住问到。
“因为我有更喜欢的东西。”杨氓坐直身体说到。
“名声？”萧画疑惑的问到。
杨氓笑着摇了摇头。
“权力？”
“恩。”
杨氓的回答并没有让萧画觉得意外，一个处在权力正中心的人，很难不为其所动。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杨氓转头问到。
“那你刚刚干嘛不承认是为了隋朝和粱过才娶我的？”
“我不是为了隋朝和粱过交好娶你的，我是为了我手中的权力不被撼动，娶你的。”
“好吧，你怎么说都有理。”
“你是个很聪明的公主，所以我也不想和你拐弯抹角，我们两个现在坐在一辆马车上，以后也会坐在一条船上，后面有些事，我需要你配合，你懂吗？”
“知道，放心，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杨氓听完萧画的回答，闭目靠在了马车壁上，嘴角漏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而此时的萧画刚好掀开帘子，想看看外面有什么热闹没有，那抹极舒服的微笑，又一次被萧画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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