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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黄鸟于飞(四)


  有虞国两位公主都喜欢上一位庖正的事,早已在夏朝传的人尽皆知,所以斟纶对两国结亲并没抱太大希望。

  “少主听说了吗?有虞国君主举行品酒大会,都是为了提拔那个庖正?”斟纶身边的臣僚问到。

  “人尽皆知的事,自然是知道的。”斟纶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往广安庙的方向走。

  “那您怎么还要去见人家的公主呢?”

  “有虞国虽是小国,但此举明显有与我帝丘联盟的意思,帝丘这几年虽有发展,但要想对抗寒浞,几乎是不可能的,多一个盟国,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再者,有虞国的东面靠近有仍,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个人。”斟纶若有所思的说。

  “那场大火烧的那么旺,您和君上都是因为刚巧没在主宫才幸免于难的,还会有人生还吗?”

  “大火被扑灭后,仲相有细细查看,有一个人是没有找到的,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常听母亲说,那是个坚强隐忍的人,想必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两人说着话,已来到了广安庙前。

  虞王后有吩咐,早有使役等在庙前,将他们二人迎至主殿。

  姚归絮躲在帷幔后,看着走进殿中的主仆二人,心里想,母亲还说样貌上佳,和寒浇比,明明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她不喜欢这个人,第一眼就不喜欢。

  “公主在帷幔后,看了好一会儿了,现下可以现身了吧。”斟纶进殿就发现了躲在帷幔后的两人。

  姚归絮也不避嫌,大大方方的就走了出来。

  “你就是斟纶?”

  “正是,想来阁下是有虞国小公主了?”

  “嗯,是我,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并不喜欢你,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斟纶拱手到,但还是被姚归絮的直爽吓到了。

  “这是母后和父王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我来之前是不知情的,让你白跑一趟了。”姚归絮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不会拐弯抹角。

  “公主坦荡,在下佩服。说来在下此行也有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完全来和公主议亲的,不算白跑。”

  在帷幔后的姚归宁听到此话,心中一惊,姚归絮却听不懂斟纶话里的意思,直接问到:“你来有虞国,还有其它事啊,是什么事啊?”

  斟纶自然想不到,姚归絮会这么直白的问,但他本就有和有虞联盟的意思,若此时不说,怕是日后难有机会了,正准备开口,姚归宁便从帷幔后走了出来。

  “父王原就是夏后氏的亲随,与斟少主的故人也私交颇深,即使没有缘分联姻,也是故交,理当互相帮衬。”

  “大公主万安。”斟纶正思忖着怎样和姚归絮说明来意,姚归宁这番话说完,到是不用他在多言了。

  “在下此行本也是前来拜访故交的,略备了些薄礼,还请两位公主和王后笑纳。”

  “斟少主多礼了,我与妹妹是深闺待嫁之人,原是不方便见客的,但父王、母后也是爱子心切,还望斟少主见谅。”

  “能见到两位公主,是斟纶之幸,帝丘和有虞一样,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不妨事的。”

  “那恕不远送了。”姚归宁说着话向斟纶行了拜礼。

  “在下。。告辞。”斟纶主仆二人回了礼,转身出了殿。

  “哎。。”姚归絮话未出口,就被姚归宁拉住了。

  “姐姐,他说来有虞国有其它事,还没问清楚是什么事呢?”姚归絮盯着门外说。

  姚归宁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能无奈的摇头,“斟少主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在我们家的地盘上,他万一有什么坏心思怎么办?”姚归絮小声的凑到姚归宁耳边说。

  “他们总共就来了两个人,就是有坏心思,能干什么?”

  “姐姐说的是,那他到底来有虞做什么呢?”姚归絮满脑子的问号。

  “少主对那位大公主。。”出庙不远,斟纶的臣僚便开了口,他总觉得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自家少主待那位大公主与旁人不同。

  “只是见到她,想起了母亲,母亲也是这样沉静敏慧之人。”斟纶笑着说。

  “是呢,这位大公主看着比那位小公主要沉稳不少,说起话来,也格外在点子上。就是这和有虞国的亲是结不成了,也不知道她们的父王和母后,怎么想。”

  “母后还好意思说相貌上佳,您真应该看看寒浇长什么样,那才叫相貌上佳呢。”姚归絮进了后殿气呼呼的说。

  “你没看上人家,就没看上,不要拿旁人来比。”虞王后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里透出几丝凌厉来。

  “我到觉得这位斟少主不错,礼数周到,说话做事也是有章法的,不是性急之人。”姚归宁坐下给自己斟了盏茶。

  “为何这么说呢?”听完大女儿的话,虞王后到是笑了起来。

  “他一进殿就发现我和絮儿了,但什么都没说,就任凭絮儿上下打量他,等了好一会儿觉得絮儿打量的差不多了,才开的口,而且对絮儿无礼的行为,也没有责问,想来是个老成持重之人。”

  “姐姐,你不是喜欢上他了吧?”姚归絮瞪大眼睛问到。

  “若实在没人可嫁,他也是。。不错的。”说着话,姚归宁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姐姐不是喜欢葛庖正吗?怎么说换就换呢?”姚归絮的眼睛里都有泪花了。

  “是你姐姐要嫁又不是你要嫁,你急什么啊?”虞王后看着自己快要急出眼泪来的小女儿调侃到。

  “姐姐要嫁的人就是絮儿要嫁的人。”姚归絮的话,带着哭腔,让人很是心疼。

  姚归宁转头看着马上又要落泪的妹妹,思绪开始飘回很久以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妹妹如此黏着她的呢?

  大约是在絮儿三岁的时候,王宫的主殿走了水,所有人都吓的自顾不暇,没有人管睡在塌上的女孩,父王和母后那时又都不在宫中,是她冲进火场,抱出了不知所措、嚎啕大哭的妹妹。

  她记得当时妹妹看到她时的眼神,虽然只是个三岁的幼童,却满脸挂着泪水,踉踉跄跄的向她跑了过来,自那之后,妹妹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十多年来,两人几乎寸步不离,直到及笄,妹妹才被母后强行从她的寝殿里挪出去,有些情感的联系是扎根在心底深处的,且经过时间的积淀和岁月的打磨,早已在心里落下了印,若不是痛彻心扉,大约是抹不去的。

  姚归絮是被保护的太好的小公主,于人情世故上本就不通透,要让她放下对姐姐的依赖和偏爱,无异于将她的心剜走一半。

  这日回宫后,虞王后特意来看了看自己的大女儿。

  “你父王对葛庖正是很满意的,只是毕竟现在他忙着教人酿酒之术,等品酒大会结束,就好了。”

  虞王后知道自己的大女儿这两个月以来一直有心事,但也没怎么挂心,直到今日,她竟生出要嫁旁人之心,她才注意到大事不妙,前来开解。

  “葛庖正自然是不会辜负父王的赏识的,只是我与他,怕也是有缘无分。”姚归宁说着话,低下了头。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怎么就伤心成这个样子了呢?”虞王后有些心疼的抱住了自己的大女儿。

  “母后,他并不喜欢我。”姚归宁抱着自己的母后哭了起来。

  他不喜欢她,她早该猜到的,只是因为她太过喜欢他了,所以忽略了细节,当心事暴露,却又没有收到回应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单相思罢了。

  你真心喜欢的人对你并无丝毫情意,除了伤心,你该做什么呢?

  姚归宁不知道,她读了很多、很多、很多的竹简,依旧不知道。

  压抑了两个月的情感终于释放了出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哭大闹,无声的泪水,更让人心疼。

  虞王后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起初知道女儿喜欢葛覃的时候,只觉得一个小小的庖正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但是君上赏识他,他为人也不错,就从心里肯定了这门亲事,哪里有想过,他一个小小的庖正,会看不上自己的公主。

  可若人家真的看不上,她又能怎么办呢?下一道旨意把自己的公主硬塞给他吗?

  自己的女儿这般懂事、伶俐,若她和君上真这么做了,就算葛覃接了旨,自己的女儿就真的会乖乖的嫁过去吗?

  她和君上只有这么两个女儿,从小疼到大,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她抱着女儿,越想越生气。

  “不哭了,他不喜欢,我们就想办法让他喜欢就是了。”虞王后心疼的说。

  “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姚归宁擦着眼泪说。

  “你生的这样好,又是我有虞国的公主,他为什么就不喜欢呢?”虞王后怎么都想不通,葛覃不喜欢自己女儿什么。

  “不知道,但若是他喜欢我,流言蜚语传了那么久,他总要跟我或者父王表露一下态度,但自始至终,他从未有过要娶我之意,总是远远的躲着。”姚归宁说着话,泪水又涌了上来。

  “此时,各诸侯国的庖正们都跟着他学酿酒之术呢,我们也不好去质问他。”

  “母后切不可去难为葛庖正,本就是我招惹的人家。”姚归宁听完虞王后的话,马上把泪水收了回去。

  “我就是想去质问他,他也得有空不是,现在东偏殿忙的灯火通明、不分日夜的,我想见他都难,怎么质问他。”虞王后一想到葛覃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就来气。

  “品酒大会过了,也请母后和父王,不要去质问他,感情的事,本就不是人能控制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勉强来喜欢我,还请母后帮我劝说父王,不要硬生生的把我塞给他。”姚归宁说着话,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泪水。

  “你当真放的下吗?”虞王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的问到。

  “会放下的,早晚会放下的。”姚归宁突然看着殿中的烛火失了神。

  原来她是这般喜欢葛覃,那她又是为何这般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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