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场面混乱的大门口，越来越不好收尾。

向柏凯从人群中走出，站到柳小柔的身前。

柳小柔如凝视信仰那般仰望他的身影，她微微颤抖的身躯，被向柏凯揽在了身后。

操场上一片哗然，地上扭打的洪大壮和杨富贵，在奋力摆脱保安的压制。

保安冲着对讲机呼叫救援，“领导，大门口有人闹事！”

向柏凯在短短几分钟内，理顺了柳小柔的真正遭遇，从他第一次在国道马路上对她伸出援手，再到派出所里她的沉默不语，以及后来现身的表里不一的柳华志。

当他亲耳听到，容貌不雅的杨富贵，张口闭口喊柳小柔为“媳妇”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当初，派出所的女警官的猜测是对的，小柔是被拐卖到乡下，又不要命的逃了出来。

向柏凯几乎在瞬间抓住了洪大壮和杨富贵的命脉，开口便是致命的威胁，“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若是继续闹，就一起去警局做交代。”

最紧张的人是柳小柔，她即刻伸手抓向柏凯的衣摆，她全身轻飘飘的，手心冒出了一层汗。

她不能报警，更不能把事情闹大，否则，柳华志会被判刑进监狱，她刚刚才拥有的美好生活，转瞬便会消失。柳华志的确罪大恶极，可在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姐姐之前，她还离不开柳华志的庇护。

向柏凯背过去一只手，轻轻抓握柳小柔的手腕，这一幕被身后的人捕捉在了眼底，特别是柳佳琳，她双眼冒着绿光，百思不得其解，柳小柔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向柏凯的。

向柏凯企图用这个小小的动作，给柳小柔以安抚。柳小柔低下头，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腕，刚刚还急速不规律的心跳，这会儿渐渐安稳了下来。

这个救了她两次性命的男人，让她有了莫名的安全感。

地上的洪大壮并没有对保安动手，他全程都在拉扯杨富贵，别看杨富贵平时憨憨傻傻任人宰割，一旦涉及到柳小柔，他就变身占有欲极强的野兽，谁都不能把柳小柔从他身边抢走。

洪大壮一边给保安道歉，一边拉着杨富贵的手臂，狠狠的一拳，打在杨富贵的脸上。

“你给我清醒点！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去警察局吗？你要让刘婶陪着你送死吗！”

提到杨富贵的妈，杨富贵彻底冷静了，他眼里的怒火消失了大半，他抬头看了看向柏凯，目光顺着缝隙，望向躲在向柏凯身后的柳小柔。

洪大壮拉扯杨富贵的身体，“赶紧给我走！别惹事！你他妈你真是疯了你！”

杨富贵眼里含着几分委屈，他的上衣被撕成一条又一条，溃烂却壮硕的上半身，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没有脑子蛮力捕食的怪物。

临着最后一刻，杨富贵都在恳求小柔跟他回家，他和人厮打时的鲁莽示威，相比眼下的卑微乞求，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杨富贵竟然哭了，哭着被洪大壮带走，拉出大门，他们骑着三轮车一路落荒而逃。

洪毅坐在三轮车后，压着着杨富贵的手臂，他默默注视躲在向柏凯身后的柳小柔，他隐隐在心里自责，不该陪杨富贵来这里，不该让小柔遭受二次伤害。

他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是和父亲还有杨富贵一样的罪人。

人群陆续散去，保安上前询问柳小柔的状况，这时，有领导赶来了解情况，小柔不知如何应对这些盘问，好在向柏凯三言两语解决了此事。

惊魂未定的柳小柔，一直未能从刚刚的阴影中走出，她一身冷汗定在原地，右手仍旧死抓着向柏凯的衣摆。

柳佳琳从她身后冒出，看好戏似的打量柳小柔，接着，她笑脸相迎的冲向柏凯说道，“向柏凯，你和我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柳佳琳的突然出现，让向柏凯一阵茫然，向柏凯对柳佳琳并无印象，或者确切地说，他对谁都没印象，他习惯了独来独往。

但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他，因为这里，就是他家的资产。

向柏凯没有理会柳佳琳，柳佳琳转移了话题，冲向柳小柔，“早上的时候，我看到那三个农村男人了，他们为了找你，还把我堵在大门口，真的挺恐怖的。我还以为，妈会帮你解围呢，谁知道你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出来，被人家抓个正着。”

柳佳琳偷瞥了一眼站在旁侧的向柏凯，故意说着不利于柳小柔的话，“姐姐，不管怎么样，你和那个杨富贵，好歹一起生活了六年，感觉他对你还是挺深情的，要不你让爸妈带你去乡下，跟他们好好谈谈呗。”

柳佳琳生怕向柏凯不知道柳小柔曾在乡下生活了六年的事实，恨不得让向柏凯误会，柳小柔这会儿可能早都不干净了。

连柳佳琳自己都不知道，她对柳小柔有着这样大的敌意，特别是，当向柏凯出面保护柳小柔时，她对柳小柔的排斥，几乎达到了峰值。

这会儿，柳小柔算是恢复了大半元气，她调整呼吸和思绪，给了柳佳琳一个下马威，“你那么喜欢当八婆，你应该去广播室，拿着大喇叭通知所有人，我柳小柔是被拐卖的童养媳。你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六年前，我柳小柔被亲生父亲柳华志，以3000块的价格，卖到了人贩子的手中，以换来他今日的荣华富贵！六年里，他从未去乡下找过我，甚至收养了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你！你享受着我柳小柔用命换来的富裕生活，还反口说我的经历肮脏。”

柳佳琳下意识看了看身前身后，以确定，周围没有人听到柳小柔的这番话。

柳佳琳耻辱极了，羞愧极了。

柳小柔天不怕地不怕，一把拉扯过柳佳琳的手腕，“走啊，去广播室，告诉所有人，我们的父亲柳华志，是人贩子的同伙！我们亲手把父亲送进监狱，然后一起去大马路喝西北风。”

柳佳琳一把甩开柳小柔的手腕，“你疯了吧你！”

柳佳琳转身逃离，脸臊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柳小柔回过身，冲着守在她身旁的向柏凯道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她仰头看着他的脸，他轻描淡写，“你刚刚，泄露了自己的秘密，都被我听到了。”

柳小柔放松了身心，她笑的轻松甜美，但这份笑容只给向柏凯，“那点秘密算什么，现在开始，我的命都是你的。”

她迎着温柔日光，说着略有夸张的话，她盛开的笑容里，右侧脸颊浮现出一个浅得不易察觉的小酒窝。

少有人看到她开怀的笑容，所以，也少有人知道她右侧脸颊上藏着一颗浅浅的小酒窝。

向柏凯看着她可爱洋溢的笑脸看得出神，直至铃响，柳小柔指了指站在大楼门口的李娟，她伸手推着向柏凯的身体，“我阿姨在那边等我了，你快回去吧。”

她和向柏凯朝着两个方向分别走去，她频频回头，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好像只要那个身影在，她就不会被坏人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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