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无能就别要脸

眼前的苏姚比之沐辞修还要冷漠，可沐卿晨却反常的感觉安定了许多，他恨她冷酷无情，恨她差点杀了自己，可在这些恨意之后，却又反常的夹杂了几分依赖，让他茫茫然不知所措。

        苏姚站起身，从旁边拿过已经凉透的药碗递过去，笑意温柔、声音婉转：“是你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下去？”

        沐卿晨一颤，这会有了些力气，连忙挣扎着坐起来，双手捧过药碗，大口喝了下去，见识到了苏姚的冷漠和狠戾，他怕自己再慢一些，就会给掐着脖子灌下去，那滋味他不想在尝试第二次。

        见他一边大口灌药、一边眼中含泪偷瞧自己的模样，苏姚心中猛地一动，蓦然想起她的弟弟。

        那个孩子懂事的很，一路逃难过来，每次从父亲手中分到吃的，他从来不会狼吞虎咽，而是一边吃着，一边偷偷看着她，见她吃完了，就把自己剩下的吃的送过来，然后挺起小胸膛，笑着说自己个子小，吃一点东西就饱了。

        若是自己拒绝，他就会含着眼泪泫然欲泣，说姐姐嫌弃他。

        那般可爱、懂事的一个孩子，有谁会嫌弃他呢？

        苏姚心尖发颤，她不敢去想过往的事情，因为只要一想，整颗心就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着，说不尽的悔恨和愤怒一阵阵将她的理智淹没，让她恨不得拿出刀子生生剐了荣王府上下！

        沐卿晨喝完，将手中的药碗给苏姚检查：“我全部都喝了。”

        苏姚骤然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波澜汹涌的心中疼痛仍旧刻骨，面上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看着沐卿晨乖巧的模样，她罕见的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抬手覆上他的脑袋，像是哄她的弟弟那样，轻轻地揉了揉：“乖。”

        沐卿晨骤然愣住，他又想起雷雨夜从被罚跪的祠堂跑出来时的场景，他跌落在泥水中，挣扎中靠近路边被弃置之后依旧娇艳绽放的玫瑰，等他用力的攥上去，却被瞬间刺的鲜血淋漓。可他依旧像是个傻子一样，哪怕手中疼痛难忍，依旧将花朵死死握住，然后放到鼻尖，闻到了惑人的幽香。

        苏姚的失态仅仅是片刻，而后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喝完药之后就好好地休息，三日后，不管你好没好，一定要去太学院上课。”

        沐卿晨想要摇头，可对上苏姚清冷的双眸，不由得抿了抿唇，眼角微微的低垂下去，神色带着一丝凶狠狠的别扭：“我……我不识字，去了只会让人笑话。”

        苏姚一怔，不识字？哪怕是庶子，沐卿晨也是出身荣王府，荣王的亲生儿子长到十岁了竟然不识字，这说出去恐怕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荣王妃是替我请了教导学问的师父，不过那些人都是被她收买的，只会一味地教训我冥顽不灵，而后便主动找荣王请辞，久而久之，荣王就再管我了。”

        沐卿晨脸色越发的苍白，他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认输服软，这种滋味不好受，感觉像是被人脱光了衣服一样难堪，他甚至不敢抬头，害怕对上苏姚满是冰冷嘲讽的眼眸。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头上再次有温软的感觉传来，抬起眼眸才发现苏姚正单手抚摸他的头发：“不会没关系，这几天我每日都会来教你，你要勤学苦练，尽快的将落下的进度补上去。”

        “可……可再怎么补，我恐怕也争不过那些人。”

        苏姚抬手啪的一声拍在他的脑门上：“傻了不成，又不是让你学贯古今、满腹经纶，只是要求你能读书识字，懂人生道理，再者说，书读得好、学问做的深、文章写得漂亮有多大的用处，最后还不是要看个人的手段？我让你读书，是让你了解、学习一些经世的学问，不是让你变成书呆子。”

        沐卿晨眨了眨眼睛，苏姚的语气依旧是不耐烦的，可他却反常的没有了以往的厌恶，就连方才她差点掐死自己的恨意都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好了，你今日好生休息，按时把药喝了，另外，记住一点，你人小，且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庶子，所以你的脸面不值钱。”

        “我的脸面怎么就不值钱了？”

        “活都活不下去了，还要脸面做什么？”苏姚唇边扬起一抹弧度温润的笑意，出口的话却满是寒凉，“那些人出身名门，代表着各家的利益，所以他们是要脸的，而你不用，你本身就是庶子，且荣王府越丢脸你应该越高兴才是，所以，再有人欺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会让人投鼠忌器！”

        沐卿晨愣在原地：“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不是那些市井泼妇的手段吗？”

        “呵，你过得还不如市井泼妇呢！再者说，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丢面子？”苏姚上前帮沐卿晨整理了一下被子，“你被子单薄，怎么不知道到旁边的正殿去借一借？”

        “我……”

        “别你呀我的，待会儿我走了，你就去正殿借被子、借碳火，若是正殿的那个沐闻礼不借给你，就去旁的人那里借，借的时候别忘记了，说一说你都找了谁，想来很快就会有人借给你的。”

        沐卿晨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最终点了点头：“……好！”

        “不用觉得屈辱，你之所以沦落到舍弃脸面也要活下去的地步，无非就是自己无能。等你有能力将别人踩在脚下了，自然会有人上赶着给你做脸面，现在朝不保夕的，还是让自己过得舒坦重要。”

        苏姚说完，便站起身来整理衣裙：“我要走了，明日再来看你，顺便教你识字。”

        沐卿晨低着头沉默。

        苏姚也不在意，转身迈开步子。

        “等等……”苏姚快到门口的时候，沐卿晨突然开口，“你……你怎么样，我听说沐蓁蓁一直在为难你……”

        他神色有些别扭，面上故作严肃，仿佛是随口一问，眼神却带着微微的闪烁，完全的口不对心。他已经知道昨天是苏姚去太后宫中请求，才会有太医来给他开药。

        苏姚轻笑一声：“放心，你姐姐我好着呢！”

        仇还未报，荣王府还安在，她可舍不得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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