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长孙殇,梁氏之恨
是夜,大皇子府中。因为皇长孙夭折,此时梁侧妃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大皇子妃杜氏和侧妃林氏此时都候在院中,听着屋里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哭号声,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四月的天儿,虽然已经开了春,但盛京城仍然算不上暖和。她们两个还得顶着夜风在院子里站着,之后说不得还要承受一番大殿下的怒火,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林佳音跺了跺脚,面上不免带出了几分不耐烦来,“唉,这要站到什么时候是头啊。”
杜湘湘神色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殿下发话之前,且先安心站着吧。”
眼神平淡无波地望向那扇透着光的窗子,她知道,穆子熙此时正在安慰痛失爱子的梁侧妃。若是放在以前,她心里肯定会愤恨不已,毕竟梁侧妃当初能够以区区庶妃的身份生下府中长子,将她的脸打得实在是太疼。
可是现在的她早已经看清了。自打她捡回一条小命开始,她就已经知道,穆子熙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值得她留恋的了。
不过她看得清楚,不代表林佳音也看得清楚。
林佳音目光幽怨地往正屋方向瞟了一眼,冷哼一声,“不过是个破落户一样的庶女出身,竟还能与我平起平坐,还不如趁早死了干净。”
杜湘湘回手就赏了林佳音一耳光,语气严厉地斥责道:“林氏,管好你这张嘴!”
林佳音捂着脸,眼睛里依稀闪烁着泪光。她怯怯地看着杜湘湘,有点敢怒不敢言。她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往日里,这位正妃不是最看不起那个生下府中长子的梁侧妃的么?怎么今儿个庶长子夭折,梁侧妃痛不欲生,她不过是嘴上勾了两句火,就惹来她这般大的怒气?
杜湘湘甩了甩掩在宽大的袖口中的手,刚才这一巴掌打下去,力道用得太大,这会儿却是有些发麻。
不过这一下打得,确实十分解气。林佳音口口声声说着“破落户”如何如何,杜湘湘难免觉得烦闷。
要知道,梁侧妃即便是庶女出身,却也是出自梁氏一族,如今后宫里有梁淑妃这位一品皇妃,前朝中又有内廷左相的位置牢牢占住,这样的梁家,又怎么会是林佳音所说的“破落户”?
相比之下,倒是她身后的早已日渐凋敝的杜家,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破落户吧?
她目光冷肃严厉地盯着林佳音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地位如何,不去好好地寻思着如何哄殿下欢心,反而在本妃面前咒怨自家姐妹,是何道理?林家真是教的好女儿,当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林佳音自知落了把柄在正妃手里,当下也不敢多加辩解,立时跪了下来,连声告罪:“妾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争口舌之快,还望皇子妃恕罪!”
纤弱美人在自己面前盈盈一跪,杜湘湘却生不出任何嫉妒的心思。她对穆子熙的心早就死了,自然而然地,对他后院里这一众女人也再也生不起任何情绪。就连那个因为有长子傍身的梁侧妃,此时再看,杜湘湘都再会不觉得意难平了。
“这话,你还是自己去跟殿下说罢。”杜湘湘转过身去,不欲与她多言。她现在在这皇子府中,基本上过得跟死人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她自己,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在活的。
林佳音还要哭闹一番,来不及发声,就听见房门打开,穆子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穆子熙刚被屋里的梁侧妃哭得心生厌烦,正想出来透口气,就见杜氏和林氏一正妃一侧妃又闹作一团,心情顿时又阴沉了几分,疾声厉色地低吼道:“又在闹什么?!”
他冷眼扫过独自站在一旁的正妃杜氏,心中那股愤恨更是压都压不住。他至今仍然记得当日她对自己的侮辱和咒骂,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可惜他是皇子,轻易决不能做出休妻这种事。他也曾想让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中死掉,可是不知怎地,竟生生让她挺了过来。再之后,便是得了诚明帝和太后的敲打,让他再想动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于是他身边这皇子妃的位份,竟就这样被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牢牢占住了!想起那个被送到乌骊和亲的许云若,他心中的恨意可不是一点半点!
如今的许云若已经是乌骊王后宫的许贵妃了,可见她手中凰签是货真价实的。如若当日能早早处理掉杜氏,将许云若纳入府里,之后他又何必费这么多闲心,甚至不惜将长子也牺牲掉?!
即便那是庶长子,可到底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心里并非半点儿都不心疼。可是再一想想以后的光明前景,这点儿心疼似乎又算不了什么了。
“杜氏,你究竟在闹什么?”他目光眼里地扫过杜湘湘的脸,“在长子夭折的时候,你非但没有去安慰梁氏,也没有主持相关仪程,反而在这儿欺凌林氏,在梁氏的院子里耀武扬威,这就是你作为本殿正妃,该做的本分吗?!”
这般言论,当可谓是诛心之言了。若是换做从前的杜湘湘,此时说不定得难过成什么样呢。可是现在的杜湘湘早就不同了,她只是淡淡地回望了穆子熙一眼,又淡淡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既然非要这样想,妾身也是没有办法。”
她微微俯身一礼,再起来时转身便要离开。
穆子熙就是看不惯她这副丝毫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样子,顿时火气又顶起来三分,怒道:“你要滚到哪里去?!”
杜湘湘脚下一顿,转过头来云淡风轻地望了穆子熙一眼,“殿下要妾身去准备皇长孙后事的一应仪程,妾身是片刻都不敢耽搁。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不若一次说完,妾身也好早些给您安排。”
她话中并没有丝毫顶撞的意思,虽然那语气是有些轻慢,但是寻常人听来也听不出错处。但是穆子熙不同,他心里对杜湘湘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自然是她说什么都觉得带刺。
可是在皇长孙夭折的档口,从宫里到宫外,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大皇子府看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滚!”他低吼一声,便拂袖而去,再不想多跟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至于跪在地上扮柔弱装可怜的林佳音,更是连一句话都没能跟他说上,就彻彻底底地被忽略了。
到头来还是杜湘湘好心,提点了她一句,“方才不是还不耐烦等着么,这会儿殿下都让咱们滚了,你还要在梁侧妃的院子里跪到什么时候?”
林佳音闻言气闷得不行,她很想跳起来反驳说,殿下明明只让你滚了跟我可没关系,但是杜湘湘有一句话却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这里可是梁侧妃的院子,她实在不想继续跪在这儿了。
于是便只能就坡下驴,有着丫鬟将自己搀扶起来便扬长而去,回了自个儿院子里闭门不出了。
此时屋里,梁侧妃抱着皇长孙的小衣几番恸哭到昏厥。皇长孙的遗体已经送去棺木中了,虽然是不满周岁而夭折,但毕竟身份贵重,还需要停灵几日才行。
梁侧妃又一次醒过来,怀里揉着小小的锦衣悲恸难当,“柏桐……我的柏桐……娘亲的好孩子,你不要走啊,娘亲舍不得你……”
她伏在枕头边,将小小的锦衣使劲儿地揉进怀里,恨不得直揉进自己心里似的。可是无论她如何挽留,孩子走了,就是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主子,您节哀,您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孩子的。”一旁侍候的,是看着梁侧妃从小长大的奶娘。如若不是最亲近的人,这会儿是不敢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不然主子一个悲痛欲绝神志不清,就随意把谁给打杀了,那多划不来啊。
梁侧妃也是听出了身边人是谁,再出口话来,仍旧是难掩悲怆,比之前,似乎又多了几分恨意:“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是我太傻,是我太蠢……我怎么能天真地以为,他会保护我们娘俩的周全呢?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那个位置重要。就算是祭上我跟柏桐母子二人两条性命,他恐怕都不会觉得有半点儿心疼……”
嬷嬷闻言大惊:“主子慎言!”
这院中耳目众多,哪里容得她这样揣测夫主的想法?即便事实真如她所说,却也不能宣之于口!
此时皇长孙刚刚出事,大殿下应该对自家主子心存怜惜才对,若是让大殿下得知自家主子竟有如此想法,恐怕不会比当初的皇子妃好过到哪儿去吧?!
梁侧妃到底是聪明人,她也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出口,可是她忍得辛苦,不吐不快,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她总归是想痛快一把的。
“嬷嬷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自寻死路的事情。”她眼中忽然迸发出诡异的神采,语气冰冷得可怕,“终有一日,我会给柏桐报仇,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掉!”
嬷嬷叹了口气,目光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劝解的话终究没有再说出口。都说为母则强,而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其实可以更强。梁侧妃此间心意,恐怕非是旁人几句劝解便能解开的。
她如今只能祈祷上天怜惜,能护佑自家主子日后平安顺遂,祈祷皇长孙来生投胎到一个平凡的人家,平平安安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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