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生死相随也不必,许下来生便是
一路上沈念心都没有赏给穆子晏一个笑脸。直到马车停在了攒玉楼的后院,她也仍是不言不语地坐在角落里。
“马车里冷,当心着凉。”他将她抱下马车,也没将她放下,径直就将她抱进了攒玉楼的厢房。一开始沈念心还挣扎两下,后来发觉,跟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实在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也就随他去了。
她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抗议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果然,这样的方式更能让穆子晏顾忌到她的情绪。往常她反抗,他便将她的举动当做是与他嬉闹的回应,反而对逗弄她更是乐在其中。
而她消极地沉默以对,总算是让他略微收敛了些。
“攒玉楼今年的年菜出了几个新样式,听说做得很好,就想带卿卿来尝尝。”穆子晏十分殷勤地给她布菜,“若不是卿卿回房太晚,城门已禁,应该出城去褔珲山庄更合适。”
沈念心冷眼回望他一眼,“殿下是不是很闲?”
穆子晏有隐约的晃神。近来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温婉的娇俏模样,就像一个寻常的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软糯可人。可是当下她这一眼,竟然他脑海中瞬间涌现出许多从前的记忆。
福至心灵地,他终于想起来这两日她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
“朝廷封笔,公事不多。本殿所有心力,都只用在卿卿身上。”他幽深难测的狭长凤目迸出一丝隐约的愉悦。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吃起醋来,原来是这般模样。
“殿下作为当朝皇子,对于邻国使臣,难道不需要多走动走动吗?”沈念心不乐意看他,便支肘望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间雅厢的纸窗经换成了无色的琉璃窗面,虽然外面已然夜色浓重,瞧不太清楼外的景色,但是仍旧能看出,那扇窗子的透明度是很高的。
她还在惊讶于那扇琉璃窗面,就被忽然凑近耳边的声音下了一大跳。
“怎么,卿卿还是学不乖?上次本殿说的话,卿卿怕是一个字也没记住。”他的声音遗憾而落寞,听起来与他往日的风姿飒爽实在是相去甚远,让人忍不住为他的难过而感到心疼。
沈念心险些就脱口而出了,她想说她记住了,每一个字都记得。可就是……无法全然信任罢了。前世数十年的记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她,她曾经是如何的寂寞痛苦。宅院深深不见天日,后宫岁月更是寂寥难捱。可是她要怎么说呢,他又不会懂得。
“本殿说话,向来不喜欢说第二次。”他的声音忽然就冷硬起来,像是无情的冰刀,刀刃锋利地从她心尖上划过似的,惊得她忍不住心凉。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副无条件地,全然包容的姿态,他的周全体贴,反而促成了她的肆无忌惮。
像穆子晏这样的男人,愿意作出承诺,怕是并非一件易事。而这样的男人一旦作出了什么承诺,却不被人信任看重,恐怕他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给的,她就必须得全盘接收,没有商量反悔的余地。
沈念心神色怔忡地看着他,刀斧削成一般的五官线条鲜明英朗,即便他疏冷性情天下皆知,仍有不少世家女子将他视为最佳夫婿的人选。家世显赫如大长公主府的云若郡主,手握凰签这等制胜的好牌,也仍然对他青睐有加,不就是因着他这张脸太过招人么。
看着她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可怜模样,穆子晏再也没办法维持那张冷脸。他倏然凑上来,大手揽上她柔软的腰肢,捧着她在烛火的映衬下微微泛红的小脸儿,不容拒绝地强势索吻。
“唔……”她回神的一瞬间,就又被口中的攻伐夺取了注意力。她心中仍是意难平,眼下也是下了狠心的,贝齿用力一咬,就听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紧随而来的,便是口中瞬间弥散开的血腥味儿。
沈念心告诉自己,要拒绝,要拒绝,一定要拒绝。否则她现在对他的纵容,都将成为日后他欺她负她亏欠她的资本。
然而这样的伤口还无法阻止穆子晏的动作。他大手仍旧紧紧地托着她的脑袋,无论她如何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的唇舌原本带着清凉的薄荷香气,眼下却只剩浓重的血腥味。他舌尖在她口中四处攻伐,欺得她小舌节节败退直至退无可退。他勾着她的小舌邀她共舞,却一次次被她躲闪开,只有那带着独属于他的强势气息的血味在她口中四下弥散。
她心中大震,说不上是悲是喜。
喜的是,历经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如今日这般的执念,即便被她所伤,也不会有半分的避让退却。就连口中的鲜血味,都让她觉得带着一股甘甜的香气。她睁大眼睛,分毫不错地将他痴迷沉醉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
而悲的却是,她使力咬他那一下,半点力道都没收。滴滴鲜血搅在她口中,不知道他疼不疼?
她小手使劲地敲打着他后背,捉着他衣领推搡,意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可是她力道本就不大,与他相比更是有着悬殊之差,任她如何敲打,他都仍旧纹丝不动。
沈念心忽然就放弃了挣扎,却立时急得落下泪来。她好想告诉他,她并不是想推开他,她只是怕他太疼。
或许是她的眼泪太过灼烫,落在他下颚,颈间,手腕,一瞬间就将他的理智拉回。
穆子晏一睁开眼,便被她红透的眼眶和满脸的泪痕冲击得心中惊痛。只不过,他却没能像之前情不自禁咬了她耳垂那次一样与她道歉。
他从她口中退出来,将好不容易攻讨来的城池,一寸寸尽数退换。只不过她口中早已经被他的唇舌一一占领过了。他想,她整个人都是他,不容拒绝,不容变数。
沈念心还是止不住掉泪,受伤流血的人明明不是她,她却觉得一直在痛,哪里都痛。身上也痛,心里也痛。她看着穆子晏,视线早已经被眼中雾气遮得模糊不清,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人也恍惚得看不清楚,但却依稀能看到他嘴角留下来的那一丝鲜红的血液。
那是她给他的伤口。她竟感同身受地也觉得疼。她无法忍住眼泪,所有想说的话也都哽在喉间,说不出口。
然而在穆子晏心里,又何尝不痛?他面前的小女人,原本清亮的杏眼中,盈着满满的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决堤似的,她却一直在坚忍着,倔强地不肯落下泪来。
他长指抚上她带血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擦去她唇角下颚的血迹。即便明知道那并不是她的伤口,也仍然忍不住心疼地询问,“疼吗?”
她忽然眨了眨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在他手上,烫得他心神一荡。只听她委委屈屈,娇娇气气地控诉了声,“疼!”
他失笑,又凑上去亲亲她嘴角,“乖,不疼。”他诱哄她,像是在哄不知事的只认得糖果的孩童。
沈念心撇撇嘴角,泪水又一瞬间盈满眼眶,葱白如玉的手指遥遥一指就指向他鼻梁,委屈地控诉道:“你吼我!”
穆子晏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他什么时候吼过她了?她在他心头如珠如玉,如珍如宝,他怎么可能舍得吼她……
“你就是吼我了!别用那眼神看我,堂堂皇子殿下,你难道还想赖账不成吗?!”沈念心看出他的茫然疑惑,控诉的程度立刻就加深。她眨眨眼睛,眼泪便像是那连成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儿地往下掉。
穆子晏心疼得真想拿个碗来盛这些金豆子,“哪里就是吼你了。”他无奈地喟叹一声,忙去擦她的眼泪,这才想到,难不成她说的是那句,“向来不喜欢说第二次”?
穆子晏无奈地摇摇头,手臂稍一使力,就将她从自己的椅子上捞了起来,放到了腿上坐好,然后牢牢抱住。
他伏在她耳边,柔声道,“本殿的意思是说,向来不喜欢将话说第二次。但是对于像卿卿这种记性不好使的,若是不每天都重复一次,说不好哪天你就真的忘了。”
他凑到她面前,挺翘的鼻尖在她如琼脂似的小鼻子上刮蹭了一番,才又退开些。“现下可明白了?”
“哼。”沈念心轻哼一声,别开脑袋,不去看他。
她不明白啊,一点都不明白。她这辈子如果就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话,基本上结局也还是注定了的,恐怕又要重复上一世的老路,她是真的不甘心。
她狡黠的杏眼滴溜溜一转,语气古怪地道:“我们家老太君今晚跟我说了,等步小将军从云州回来,就亲自到武安将军府去——”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穆子晏给堵住了嘴。好在这一回只是小小的警告,并没有与她多做纠缠的意思。于是她红着脸轻轻一推,他就自动退开了几分。
沈念心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讲道理的臭男人,连句话都不让人说完,还有没有王法了?!她不过是想说,因为沈青蓦的事,老太君想要亲自上门向步小将军道谢而已啊。
只见穆子晏目色坚定地看着她,“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能嫁给别人。”转而他又恶劣的一笑,“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行。”
沈念心被他这样的宣誓震得胸口发麻,却又忍不住觉得打从心里升腾起一股热烫的缠绵来。
“殿下这是要我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也不必,再许下来生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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