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二卷百足之虫惜爱女薛姨斥亲姐
作者有话要说:</br>断更这么久,是因为全家陆陆续续都阳了,先是自己阳,隔离了十来天,后来家人们也阳了,还比较严重,实在是没有时间写。现在好不容易大家都恢复些了,后面更新会跟上的,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呀。
元春这一胎越金贵,她就越危险,可惜,贾府里没几个人看得出来,就算看出来,也装糊涂不会管。
太上皇阵营和皇上阵营也各有渗透。
荣国公是平袭了一代的,位子没有降,到下一代才降的,所以荣国公应该功劳比较大。
下一章王夫人要搞事情了。感谢在2022-12-0321:33:13~2022-12-0723:1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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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听哥哥说着,只觉一颗心剧缩骤放,她本系娇闺弱质,如何经得起这般?
薛姨妈见女儿晕倒,腿一软便往前栽,幸而薛蟠在旁,赶忙架住。
薛姨妈回身擂他两下,哭道:“不省事的冤家!你妹妹若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薛蟠愧悔交集,忙道:“妈打我骂我容易,如今留着力气,先救妹妹要紧。”
薛姨妈才欲说话,忽见他颌上多了一条红痕,想是方才使力太猛,指甲刮伤的。当下心疼不已,凑上前欲再细看。
薛蟠还当她回不过神,急得嚷:“妈守在这里,我叫蝌儿快马请大夫。”说着拔腿往外奔。
薛姨妈追了两步,急道:“别惊动你媳妇,也别喊得大家知道”薛蟠早三两步跑得没影儿了。
薛姨妈慌了一刻,才想起唤进同喜同贵,合力将宝钗安在床上。又命莺儿去杏树下起出半颗冷香丸,温水研化灌下。
少时大夫进来,诊了脉,只说急火攻心,没甚大不了的。开了两幅枳实汤,别去不提。
待药煎好,薛姨妈拿把小银匙儿,一舀一吹,慢慢喂女儿喝下。
又过片刻,宝钗缓缓睁眼,喜得众人都道:“好了,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宝钗略抬抬头,只觉耳中轰如雷鸣,气一泄又倒在枕上。薛姨妈轻轻替她拭汗,柔声道:“好孩子,你安心养着罢,一切有我呢。”
宝钗攥住母亲衣袖,流泪道:“此事再不必提,全当没说过的,就完了。”
薛姨妈又怜又疼,又悔又恨,拍着桌子放声嚎啕。
宝钗听她哭得凄惨,益发泪如雨下,莺儿等人见了,亦无不掩面而泣。
薛蟠忽一拳砸在墙上,嚷道:“我找姨妈去!既说要做媒,为何又出尔反尔?!亏她也有女儿——”
薛姨妈忙捂他的嘴,骂道:“混账东西,敢是你要死了?!她的女儿是谁?!也是咱们能说得的?”
薛蟠圆瞪牛眼,还欲再辩,薛姨妈蓦地起身,喝道:“我去!去问问我那好姐姐,做什么作贱宝钗!”说着拨开众人,大步往外走。
宝钗忙叫唤拦阻,薛蟠赌气道:“妹妹别管,此事是姨妈理亏,原该问着她!”宝钗又气又急,大嗽一阵,忽翻身“哇”地将药全吐出来。
不表众人如何慌乱,只说薛姨妈揣着一肚子气,好比灌满风的帆儿,一路急行到上房。
王夫人正和凤姐讲话,薛姨妈闯进来,一头扎在她怀里,顿足捶胸道:“我活不了啦!姐姐,你要替我做主!”
王夫人见这样,便知雨村别娶事发。因命凤姐:“扶你三姑妈坐下,有话好好说。”
薛姨妈只搬着王夫人脖颈嚎哭,鼻涕眼泪全蹭在她的衣襟上。
恰周瑞家的、郑华家的上来回事,听见动静儿,都忙跑来劝,道:“姨太太和太太都是王家姑奶奶,嫡嫡亲的姐妹,有什么事说不开?”说着七手八脚将人拉开。
王夫人使个眼色儿,凤姐并周家,郑家的都忙退出。凤姐又关照玉钏等,叫她们单在下房听候,又命两个丫头守住院门,方自己家去。
这里王夫人叹道:“三妹妹,我们亲姊热妹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
薛姨妈两只眼睛如烂桃儿一般,哑着嗓子道:“我是心疼宝钗。可怜她八九岁年纪儿,别的姑娘还在讨嘴吃,她就要看账操持家务。如今该说亲了,偏又七灾八难,没一个说得准的。”
王夫人深知薛姨妈性情儿:不提儿子时,女儿就是宝贝,一旦与儿子有碍,女儿就顾不得了。
因傍她坐下,款款道:“我知道妹妹因何而来,有句话,还请你细听:我是真心疼爱宝钗,想给她寻个好女婿。
上月一问明妹妹主意,我就和老爷商议过了。”
薛姨妈抢道:“既然商议过,为何不跟我说?不管成不成,总要有个音信儿。”
王夫人心头一转,赔笑道:“妹妹怪的是,只因老爷说:‘你要想蟠儿快些出来,就把此事暂放放,若情愿他在牢里吃苦,我明儿就和雨村说去。’”
薛姨妈惊道:“怎么又刮上蟠儿,再者说,联了亲竟比不联还好?”
王夫人柔声道:“我也这样问,老爷听了,骂我糊涂,说:‘正因没结亲,才能施展拳脚,若彼此有系,反避嫌不好插手。’
我听了,一晚都没闭眼,思来想去,觉得终是蟠儿要紧些。
我原是要说明,但仔细想想,实不忍陷妹妹于两难,这才自作主张
如今看来,确是我大错特错:不该越俎代庖,替你这当娘的做主。将心比心,若有人这样对我,即便再是好意,我也不领情的。”
薛姨妈已听得目瞪口呆。回思一阵,就算自己知晓,也必先救薛蟠,次定宝钗。如此,还有什么理儿怪别人?
王夫人察言观色,又道:“这些话句句是真,妹妹还不解气时,要打要骂,我尽数领受。”
薛姨妈张张口儿,闭闭眼儿,挤出一句:“那后来,怎么又没成?”
王夫人扶额道:“还不是傅家那小子,捷足先登,把他妹子许过去了。
我听后气得很,那傅秋芳已有二十六七,正儿八经的老姑娘,如何比得宝钗?
只是人家快着一步我们也没法儿。唉,只当宝钗和贾大人无缘罢。”
薛姨妈当此境地,真是进不得进,退不得退,有怒无处发泄,要怪又不知怪谁。
憋了半天,捣胸大恸道:“我好恨呀——”哭出这一句,中年丧夫、长子无教、恓惶投亲、伏低求庇、幼女婚阻、娶媳独悍十几年沉悲旧怨如盈壶之水喷薄而出,几乎不曾哭死过去。
王夫人再是铁心铜肠,也被这泪雨浇熔三分。因想起贾政说过的,傅试堪为宝钗之配,只如今妹子在伤心头上,且又有傅秋芳一节,不好拿这个劝她。
只得软言宽慰道:“妹妹,你放心,宝钗终身都包在我身上!你只保养身子,等着享儿女清福。”千般哄,万般劝,薛姨妈才略略止哭。
王夫人便亲自与她通头净面,又取出自己大衣服让她换上,又命玉钏儿为她绾发,自己捧面靶镜,前头替她照着。
薛姨妈闹这一大通,自觉畅快许多,又想事已至此,就像宝钗说的,全当没提过才好。不然闲言风语地,损的还是女儿闺誉。
便也放出两分好脸色,姐儿俩也对坐吃一回茶,薛姨妈辞去不赘。
王夫人见她走了,长长呼一口气,歪在榻上,才觉浑身酸痛。又命玉钏过来捶着,自己且想心思。
前日元春传下一道谕,道是凤体愈加沉重,时有倦乏。即日起,贾府女眷不再进宫朝拜。
王夫人担忧女儿,便请贾政进来相商,看能不能没月遣人报回平安。贾政便道:“才娘娘宫里那位内相,你不是见过了的,就没讨问讨问主意?”
王夫人道:“当着滴溜一大串人,怎么好说这个?”
贾政道:“时常他们过府,你和琏儿媳妇也曾单独招待过,想必今日也有。娘娘除了谕上的话,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王夫人回思半日,道:“实在没有了,老爷问这个做甚?”
贾政不乐道:“还不是你那好外甥!说他运气好,他打的那位戚施仁是襄阳候的侄儿,年纪小,辈分高,还和蓉儿一样,捐过个龙禁尉的差。”
王夫人听说,心就凉了一半,贾政又道:“说他运气不好罢,一则戚施仁没大碍;二来机缘巧合,戚家自愿饶他一码。大概明后天,那混账行子就出来了。
你转告姨太太,叫她管紧蟠小子,再惹出祸端,可没人给他擦屁股!”
王夫人喏喏应是,又问:“怎么机缘巧合?难得蟠儿逃生,不是托了娘娘的福?”
贾政冷笑道:“除了娘娘,还有襄阳候那个三弟,戚施仁的亲爹!”见王夫人咬唇发怔,竖眉道:“罢,罢!索性都告诉你,省得你哪里说错话,白白生事。
当年叛王犯上,我们国公爷,连同理国公柳家、治国公马家、神武候冯家、锦乡候韩家、襄阳候戚家并一众忠臣勇卫随北静老王爷平乱。
战止,太上皇论功行赏。八公里头,独先祖功劳最大,太上皇特降恩旨,允先父平袭先祖之爵,父子同称‘荣国公’。不然,就要像东府代化公那样,降级为一等神武将军。
后来太皇退位,当今临朝。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上新封了忠顺王,又启用吴冷山、周袍会、仇检,黄不尤一干新贵”
王夫人叫道:“吴冷山,周袍会?那不是吴贵妃,周嫔的父亲么?”
贾政瞪她一眼,硬声道:“你这可知道,娘娘在宫里有多难了?别什么事都想求靠她!”
王夫人一缩脖子,道:“吴贵妃、周嫔膝下都只有一位公主,若娘娘一举得男,就是除太子外第一尊贵人儿,那谁还敢”
话音未落,贾政“啪”一掌拍在桌上,带得那支细颈汝窑花斛震了两震,“哐啷”掉在地下,砸个粉碎。
因低声怒喝道:“无知蠢妇!你还得意哩!你打量娘娘诞下皇子,一家子都成了国丈国舅,在外倚势逞强,借财买命就无人可管了?!
亏你还是官家千金,难道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王夫人拖着哭腔道:“老爷训的是,我以后再不莽撞了。后头的话我也知道,那戚家算是我们一起儿的,才愿大事化小,放过蟠儿。”
贾政嗤笑道:“薛蟠可把戚施仁打得半月下不来床,人家也是三代列候,做什么要讨我们的好儿?
只因戚家老三走了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的门路,给他儿子捐了个候补龙禁尉,说好先拿一千两银子,等事儿成再交五百两。
谁知戚老三位子到手,拖三拉四大半年仍未补齐。戴老宦生气,便借此次事端,要撤那孩子的职。
戚老三怕了,知道我们和老戴有交情,就想请我说和说和。”
王夫人喜道:“老爷定然答应他了?不然怎肯饶过蟠儿。”
贾政哼笑道:“戚老三是个乖人,他先去寻雨村,说前次之事乃小辈玩闹,一时失手。情愿撤去诉状,两下讲和。
雨村听说,先寻个由头打发他走,然后悄来问我的意思。
我一探老戴口气,他便答应了,只要戚家再拿一千两银子。
说到这里,雨村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他知道戚老三拿不出这笔钱,便借襄阳候太夫人下月八十整寿的当儿,自取了五百两送给老三。又叫他当场写了撤表,画好压字。
这样薛蟠罪消了,戚施仁侍卫也没丢,且苦主自愿不追究,谁也挑不出错来。”
王夫人疑惑道:“早一个月前,姨太太就赔了戚家两千银子,怎么回拿不出?再者说是给老夫人过寿的,又填补宫里的空儿,他兄弟就愿意么?”
贾政道:“你不知道戚老三,家里姨太太多得,三进三出的大宅,硬生生隔成个个小院子,这还塞不下。莫说两千银子,就是两万,丢进去也听不到个响儿。
说来也奇,他许多姨太太中,凡有所出生的全是女儿。如今年过半百,也只戚施仁一个儿子。”
王夫人咂舌道:“这么说,我像是也听说过,人都拿他当笑柄,要不是看在襄阳候面上,还不知嚼出什么难听的。”
贾政又道:“不光襄阳候,也是碍他们太夫人的脸。这位老太君,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那钱就到了老人家手里,转头还是要给戚老三。”
王夫人笑道:“虽如此,这钱也不该贾大人出,我明儿就找姨太太,问她要五百银票来。”想了想,又道:“上次和老爷说的,宝钗她”
贾政复沉下脸,道:“你不提,我还忘了。雨村已定了傅试的妹妹,不日就要迎娶。”
若在平时,王夫人定会为宝钗叫两声屈,今日才得一顿痛骂,这委屈便无论如何也诉不出口了。
薛姨妈那里,原是自己信誓旦旦,她才应了雨村婚事。如今他们还热着,这头却先凉了,说来说去,都是自己行事不周,害她母女空欢喜一场。
此事她迟早要知道的,到时打上门来,倒不好交待。不如叫凤姐来,大家想想对策,谁知薛姨妈消息这样灵通,凤姐前脚到,她后脚也杀了过来
王夫人想到这里,因吩咐玉钏:“彩云去送姨太太,也该回来了,你出去看看,叫她进来回话。”
玉钏领命而去,俄而彩云进来,道:“姨太太家去了,蟠大奶奶接着的,太太放心罢。”
王夫人叹道:“总是一桩事没了,又来一桩事。”彩云知道她说的是宝玉婚事,把头又低了低,不敢答言。
盖因院中上下,都通晓王夫人心病,只因宝玉婚事不是她的主意,故不大喜欢黛玉的。
也曾听周瑞家的等几个心腹相劝,都道宝二爷最孝顺,定不会娶了媳妇忘记娘。
王夫人不是咳声叹气,就是沉默不言,有时不知哪句话错了,还大发雷霆一通。渐渐地,也无人敢提了。
王夫人见彩云不啃声,又道:“上回让凤丫头送衣服和烧蓝头面,可都拿来了?”
彩云忙躬身答道:“早送来了,首饰封得好好儿的。衣服怕叠皱了,先挂在大立柜里。”
王夫人掰着指头,暗自嘀咕道:“这离二月十八又过了二十天,哼,什么姑太太姑太爷,不赶着投胎去,还舍不得什么女儿。”
彩云脱口道:“或者林姑娘又欠安了,才借故推延婚期,也未可知。”
王夫人“啪”一掌也拍在桌上,倒把彩云唬了一大跳,忙跪下认错。
王夫人笑道:“你说得很好,连我也没想到。库房有他们才送的燕窝,你取几两,进园探探林姑娘的病。”彩云不敢耽误,忙答应着退出。
王夫人坐回榻上,把方才贾政言语颠来倒去仔细思想,因道:“老爷从不问内院事项,怎么今儿盘问得那样仔细,莫非娘娘有什么话,他不愿我知道?”
又想当年贾敏还在时,她母女兄妹便常私信往来。过后贾敏死了,贾母时时刻刻把外孙女挂在嘴边,张嘴“心肝肉”,闭嘴“肉心肝”。且每每提起黛玉,总爱把宝玉也带上。
待到林黛玉进府,贾母更口称“两个孩子还小”,纵着他们一桌吃,一床睡。
这些年自己生出多少法子,也不能让那小蹄子离开宝玉分毫。还常常不顾体统,不是当众提宝玉擦汗,就是给他喂酒。
还有那个凤哥儿,只为讨贾母欢喜,便不管何时何地,都贫嘴烂舌把他们往一堆凑!
夹七杂八还在胡思,忽听彩云轻唤道:“太太,太太,我把燕窝送去了。林姑娘感激的很,特命紫鹃过来,代她给太太磕头。”
王夫人想了想,问道:“你瞧她气色怎么样?”
彩云道:“好得很,跟丫头们有说有笑的。听紫鹃说,林姑娘胃口好多了,晚上也能睡三个更次的觉。”
王夫人冷笑几声,道:“你就说我才歇下,劳姑娘有心,头就不必磕了。这么远走一趟,在茶房用些点心再回。”彩云答应一声要去,王夫人又叫住道:“你陪紫鹃坐着,问问她林姑娘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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