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夏泽轩的复杂心绪

而就在距离慕琉璃公寓小半个城市的夏家别墅里，夏泽轩和慕雨涵吃完早饭，慕雨涵去了卧室化妆，夏泽轩便到了客厅准备休息一下。

        此时，电视屏幕里正好播着一个采访，他本来正打算换台的，可是，当看到了过去自己一直很仰慕的画家韩先生时，不由地将目光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似乎是直播的今天早晨的采访，地点是画家在A市举办的画展。夏泽轩连忙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时间，接着，还定了两张画展的门票。

        这时，记者问道：“韩先生，这是您第五次来A市了吧？不知道您来的这几次里，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事？而且听说，您每到一个城市，都会作一幅画，那令您最难忘的，是在哪个城市作的画？”

        韩先生想了想，眸底出现一抹回忆，随即道：“印象最深的，是我五年前来这里的时候。不是我因为来A市，所以才说最深刻的是这里，而是，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我也画了一幅虽然不是最好，或者说，那幅画其实并不能展现我的水平，却是令我印象最深的画。”

        记者不由好奇道：“不知韩先生能不能将这件事给大家分享一下呢？”

        韩先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记得那也是一个下着大雪的早晨。当时我刚起来不久，就有人过来敲门，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说是她的朋友很喜欢我的画，所以请我为她画一幅。”

        夏泽轩听着对方的话，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书房挂着的那副。其实那幅画，风景普通，可是因为是自己喜欢的画家画的，所以五年来，一直裱在了玻璃画框中，精心保管。

        韩先生继续道：“那时候的我，其实是比较狂傲的。看到女孩不过十五六岁，心里便想，难道她让我画，我就画么？如果所有的人都这么上来求画，我岂不是累死了？”

        记者点了点头：“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是那个女孩肯定最后还是说服了您，对吗？”

        韩先生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他低叹道：“我从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一个丫头，小小年纪，我拒绝她，把她关在屋外，她就这么一直等着。当时的雪可是下得很大啊，她站在我的院门外，我不开门，她就一直站着。”

        记者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动容，韩先生继续说道：“后来，她就那么从早晨，站到了傍晚。我当时想着，她恐怕早就已经走了，因为天气不好也没有在意，可是，傍晚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冻僵了的她。”

        身旁有人不由地插嘴道：“那那个女孩呢，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韩先生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过了五年，我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怕。当时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上都是积雪，她已经陷入了昏迷，可是因为被冻着，所以没有倒下。我和我的妻子将她抬进了家里，妻子给她换了衣服，又把她放在电暖气旁边一直烤着，过了好久，她才醒来。”

        他的目光落向远处，好似隔着千山万水望着五年前的那个傍晚：“当时，她醒来的第一句话，还是求我给她画一幅画。”

        韩先生叹道：“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想骂她，到底是多想要一幅画，她还这么不爱惜生命，殊不知，这世间最宝贵的，就是生命啊！可是生气归生气，我还是给她画了一幅画。”

        记者问道：“那是什么画呢？”

        “其实那是我第一次应求画者的要求外出写生。”韩先生道：“那个小姑娘说，过几天是她朋友的生日，她朋友从小就很喜欢我的画，所以，她带着我去了他们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那里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只有茅屋、已经结冰了的小溪，还有一片看不见草的草地。”

        夏泽轩站在电视前，完全呆住。

        他听到，韩先生继续道：“她让我把她和一个男孩分别画在小溪的两边，然后两人一起伸出手，两只手在小溪上牵到一起。”

        “啪！”夏泽轩手中的遥控器落到了地上，电池从后盖滑出，滚了几圈，停在了他的脚边。他却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一样，依旧保持着这个呆呆站立的姿势。

        许久，他才好像惊醒了一般，快步向着书房走去。

        他一把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到，他的办公桌上方，那个玻璃画框中的画。

        茅屋、结了冰的小溪，还有小溪两侧将手努力够在一起的少男少女。

        他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透过画上一片雪白的世界，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扎着辫子，目光澄澈却又坚定的女孩，静静地站在白雪飘零的时间里，只为求那么一副画，因为他说，他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韩先生的画。

        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压在心上，令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从未想过，她当时一句轻描淡写的，她说他很喜欢韩先生，所以韩先生就给他画画了，这句话背后，竟然是一个几乎承载生命的过往。

        他不想背负她的债的，他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她的，为什么她要做什么多？而几天之前，他在媒体面前没有曝光她被下药的事，他几乎是默许媒体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他为了保护慕雨涵，彻底放弃她的事，就好像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良心搅得不得安生！

        夏泽轩站在画前，许久没有动弹，一直到慕雨涵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轩哥哥，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慕雨涵伸手在夏泽轩面前晃了晃：“刚刚我路过客厅，发现你喜欢的韩先生来A市举办画展了呢！你要不要去看呢？”

        “到时候抽空再说吧！”原本，他买了两张票，打算和她一起去的，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只想自己去。

        夏泽轩点了点头：“雨涵，你该去公司了吧，我送你。”

        ……

        “那你小时候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落地窗前，慕琉璃听了时锦城的话，心脏一缩，脸上不禁有些慌乱。那个时候，她真的是童言无忌啊，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也不知道难为情。可是现在……

        但是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难道，他还真的动过这样的心思？难道他是认真的？慕琉璃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下意识的逃避、紧张，还有一丝浅淡的欣喜。

        房间里很安静，时锦城问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隔着后背的衣衫，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动时的震动。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去的时候，她觉得拒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经历了昨晚，她又有些舍不得去伤害或者拒绝他。

        正觉得呼吸愈发艰难、不知所措间，时锦城的手机突然响了。慕琉璃好像获得了特赦令一般，松了口气。

        在一旁接完了电话，时锦城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道：“小璃，我得去公司了，你好好在家休息，有什么事，可以让阿诺帮你去办，冰箱里的菜够你吃一天，等我抽了空再回来看你。”

        慕琉璃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出去。”

        二人走过电视机的时候，里面正好在播一个摄影展广告，时锦城的脚步停了下来，想了想道：“小璃，你这几天不上班，可以去看摄影展。”

        慕琉璃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还是不要出门了。”

        时锦城见她黯然的目光，不禁心脏一阵紧锁，他直接拿起电话按了几下快捷键拨了出去：“帮安排一下下午在文化宫的摄影展，清场两小时。”

        慕琉璃见时锦城挂了电话，不由有些不自在道：“锦城哥哥，我去看摄影展，还专门让清场，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时锦城见她惶恐的模样，不由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小璃，如果你喜欢，我让你中意的摄影师一起来A市，专门给你办一个摄影展。”说着，他带着淡淡笑意的目光望着她：“到时候，你再说过分也不迟。”

        慕琉璃怔住，时锦城却已经冲她挥了挥手，拿起随身带的包，拉开门离开了。

        他一走，不知为何，慕琉璃觉得房间突然空荡了许多。她坐在电视机旁看了一会儿电视，正要起身去看书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时锦城发来的：“小璃，下午一点半，阿诺回来接你，直接去摄影展就好，我都安排好了。”

        她将短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唇角不禁绽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

        吃了午餐又小睡了一会儿，慕琉璃拿着包，想了想，还是又戴了一个口罩，这才下楼去了地下停车场。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她刚刚来到文化宫，从车里出来，就有一位穿着西服的男子走过来礼貌道：“慕小姐，您是过来看摄影展的吧？请您跟我来。”

        慕琉璃点了点头，和对方一起走进摄影展厅的时候，发现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多朝她的身上看一眼，脸上的表情也是恭敬客气，没有半点探究或者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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