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雪伊

哗啦！
        古井水永远都是那么清澈，李虎喜欢用古井水烧开了洗头洗澡，就那么赤条条站在院子里，乘着月色最痛快了。
        洗澡的时候，李虎忍不住浮想联翩。他想起林爷爷，在那天帮着林采妮照看之后，他对那个身体干枯脸却肿胀的老人有一种异样的感情。
        尤其是那血色的佛牌，以及佛牌上所散发的气息。好几次李虎都想找机会再去探视一下，顺便继续听老人说那个秘密。
        可是李虎实在太忙了，他竟抽不出时间来。尤其是最近在和云舒玉一起筹措电商销售的事，那对于李虎来说，可是绝对全新的领域。
        一来二去，他就把林爷爷暂时搁下。何况人家生病，也不好老去打搅。而林采妮那边，也没有联络。
        又过了三天，李虎决定这个周五下了班，就去医院看望林爷爷。可是周三的中午，他刚刚开完一个越洋视频会议，就接到林采妮的电话。
        在电话里，林采妮幽幽的叹了口气：“爷爷去了。”
        李虎一愣：“什么？”
        癌症，五行之力终究还不是它的对手。
        “爷爷去了。”林采妮重复。
        从她的声音里，李虎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这个丫头，仿佛在说，隔壁三婶家养的猫走丢了。
        这不正常，李虎认为。
        “什么时候？”李虎问。
        “今天早上。”林采妮说，“他突然精神很好，和我聊了很多事。说的嘴巴渴了，想喝点水，我给他倒水。一转身的功夫，他的手就耷拉下来。”
        林采妮平静地诉说着，时光静如流水。从给爷爷擦身子、换衣服，到一起推送到太平间。
        她说：“我看着爷爷脚趾上被挂了白色的牌子，然后推进那个金属的冰冷格子里了。”
        “丧事咋整？”李虎耐心听完，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没事，我习惯啦。”林采妮说，“舅舅的、外婆的，现在又是爷爷的。幸好，爸妈死的时候我年纪还小。”
        她这么说的时候，李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把。
        这个小丫头，真的很招人心疼。这么点儿年纪，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
        “我去帮忙吧。”李虎说。
        “不要！”林采妮倔强地拒绝，“我爷爷让我转告你几句话，不过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我要消失一段时间，等我什么时候走出来了，再来找你吧。现在，再见。”
        嘟嘟嘟！电话忙音。
        简直不给李虎任何追问的机会，林采妮决然挂了电话。
        李虎哑然，他和这个小女孩认识并不算久，却感觉像是昔日故交。
        他知道，一定是林采妮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本着尊重别人的心思，李虎尽管十分担忧，还是没有出现在葬礼上。
        在林采妮忙碌爷爷的葬礼时，李虎迎来了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云舒玉介绍了本省一个电商先驱，钱升钱老板。
        用云舒玉的话，钱升是她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生意人。不过，云舒玉也叮嘱李虎，钱升其人非常高傲，脾气也不好。
        “你要小心应付。”云舒玉在微信里说，“他最会挑刺，说话也很嘲讽。不过这个人，若是交心了还是可以的。”
        “好，我知道了。”李虎道。
        钱升自己创办了一个交易平台‘新鲜购’，目前在省内非常火爆。基本上是当日达，而且质量可靠品种齐全。
        李虎和云舒玉，也是挑来挑去，才摒弃其他三家全国大型的购物网站，选择了钱升的新鲜购。本身农产品，讲究的就是个新鲜、品质。
        倘若上了新鲜购，李虎想将自己的产品逐渐由富豪阶层向精英阶层倾斜。毕竟，那是个非常庞大的群体。他们既有一定的购买力，又对品质有相当的要求。
        新鲜购效率很高，云舒玉通知李虎的当天，他们的客户专员就来到云海县，直扑李虎的办公室。
        来的是一个年岁大约三十上下的女人，她精明、干练，这一点与云舒玉有点像。不过，跟云舒玉相比，这个女人身上更多的是冷酷无情。
        她就像是一个精美的冰雕，穿着高档的职业套装，一身雪白与她的皮肤相映衬。翘挺的鼻梁，樱桃小嘴，一双丹凤眼，眼神锐利，散发着敏锐的气息。
        身材更是没得说，足有D罩杯，杨柳腰大长腿，登上一双高跟鞋，个头都快赶上李虎了。
        她无疑很美，可是这种美，却让人望而却步，像是被冻结在高高的冰山上的雕塑。
        李虎起身迎接，还没开口，她就拎着包带着助理登登登走进来，意气风发。
        “我叫雪伊，你就是李虎先生吧？我代表新鲜购来跟你洽谈网上商铺合作事宜。”她伸手。
        雪伊的声音很好听，清脆的就像是啃了一口雪梨。李虎愣了一下，赶紧和其握手。
        岂料对方并无真正握手的意思，指尖碰触了一下，就缩了回去，然后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对面。
        她的助理是一个年纪和林采妮相仿的女孩，画着不浓不淡的妆，一切都点缀的恰到好处。但是她的神色很紧张，雪伊一坐下，她就慌忙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雪伊。
        雪伊接过文件，啪放在桌上，对李虎道：“李先生，你知道我们新鲜购的准入门槛么？”
        “请讲。”李虎收起笑容，面对这样一个高度职业化的女性，他也被带着紧张、高效起来。
        细想一下，李虎才发现，自己手底下竟然一个这样能干的人才都没有。云舒玉当然不算，人家可是老板。
        元雅、云舒焕、王小江，李虎一边应付雪伊，一边想：“我得挖一个像她这样的人来帮我才是啊，不然永远都像是菜市场外摆摊的……”
        雪伊的用词精准，语句干练，几句话就把她们公司的要求说明白了。
        入驻新鲜购平台，起步金额是五十万的注册资金，这一点李虎达到了。交十万元的押金，这一点李虎也没问题。每年五千元的平台管理费用，这一点更是毛毛雨。
        要说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原本他们双方完全可以在网络上就完成这件事。
        可是对方却亲自来云海了，这也是李虎非常纳闷的事。
        “你们所说的条件，我想我都能满足。”李虎道，“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签合同了？”
        “当然没那么简单。”雪伊道，“我之所以来这里，还要实地考察，考察你的农作物生产场所、加工场所，还有你这个人。”
        原来如此，李虎淡淡一笑：“悉听尊便。”
        雪伊站起身，扫了李虎一眼，清澈之中，带有一丝锋芒：“李先生，我希望彼此能够开诚布公，如果让我发现你作弊，对不起，你将永远是我们行业内的黑名单人物。”
        李虎哈哈一笑，点头不语。他拿了车钥匙，亲自带着雪伊和她的助理前往大王庄。
        大王庄的两千亩农田，接连成片，非常壮观。李虎开车沿着村道走，一边走一边解释。
        “刚刚收割过噢。”雪伊道，望着田野，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是的，刚刚大丰收。”李虎点头。
        雪伊问了一些非常专业化的问题，李虎都一一解答，她默默的点头。
        遛完稻田，李虎又带她来到桃山果园：“这里的果树一年熟两到三次，不过规模有限，所以仅供本市。”
        “枇杷一年熟两到三次？你这不会有问题吧？”雪伊很诧异，并且马上谨慎起来。她一谨慎，背后的小助理就赶紧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来。
        李虎淡淡一笑：“你误会了，我们的枇杷是特殊品种，特殊照料，绝对科学、绿色有机。”
        刚好眼下是枇杷成熟季节，到处洋溢着果香。李虎随手摘下几颗，递给雪伊。
        雪伊犹豫了一下，她的助理接过来，去水池边洗了一下，剥开给她吃。雪伊吃下去，眼神顿时变得迷茫。那种迷茫，就像是饮下一杯甘洌美酒一样。
        而她的小助理，则嗅着果香在一旁咽口水。
        “呵呵，喜欢吃可以多摘一点。”李虎笑道，他招手，让工人剪下一些成熟的果子，大约三五斤，包好给她们带上。
        “你也尝尝吧。”雪伊对助理倒是不错，早已流口水的小助理便赶紧自己剥了几颗吃。
        一边吃，小助理一边称赞：“好吃，太好吃了。我们家也有种枇杷，可味道完全不及你们。你是怎么种的？”
        她一激动，话就变得有点多。直到意识到上司在瞪着自己，她才吐了吐舌头，推推鼻梁上的眼睛，尴尬的躲一边去了。
        李虎淡淡一笑：“没关系，说了也无妨。其实我们这个，跟水土有极大的关系，还有我们的养育方法。这些东西，就算告诉别人，别人也是偷不走的。”
        “你们的水果不错，可以拿到线上去销售。只是，保鲜度问题……”雪伊作为营销总监，心头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并且，她冷酷的外表下，是极为欣喜的内心。
        雪伊知道，自己总算挖掘到宝贝了。倘若把李虎他们包装一下，新鲜购会因此而焕发新的光彩。
        事实上，在当下电商平台格局已定，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新鲜购作为一个二线品牌，在国内竞争力还是有些差的。
        差在资金，差在商品，所以她们的老板，一直坚持把目光对准本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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