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界之子
得知世界的真相后，宫九懵了一下。
原来世界真的有主角。
原来这个主角不是他。
就像是小孩子总会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宫九也时常会这样想，走过福利彩票店的时候，会觉得手里的两块钱可以变成五百万——只要买下那张命运的彩票。
跟别的孩子的区别在于，宫九真的知道怎样拿大奖，但会短阳寿。
强行获得别人的机缘都会这样，阴德有亏，阳寿受损。
就这样，他还不是世界的宠儿。
世界之子是那个叫戚诀的男人。
五岁以后，宫九就没有这种愚蠢的想法了，但真正得知世界之子的存在，还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这可能是嫉妒心在隐隐作祟。
“那，要不我们，”宫九沉吟片刻，犹豫道，“加个微信？”
天道之上的作者沉默了，没想到会有这个操作。
更令人惊异的是，居然真的能加上好友。
作者心情复杂，同意好友认证后，把备注改成“儿子”。
与此同时，宫九把对方备注设为“女娲”，并特别关注。
能加上神明的微信，这种事可以写在履历上，字体还要加黑加粗。
下午，戚诀来找他的时候，宫九仔细看了看世界之子身上的线条，发现它们相当混乱。
单是婚姻线就有十多条，从戚诀的指尖延伸出来。
线本身相当结实，是可以在蹦迪时绑在身上不会断的水平。
同时，他找到了与自己相连通的姻缘线。
与其他线不同，他的线那头绑的是戚诀的头发。
轻轻拽一下就掉了。
可见五百万买来的情分有多薄。
难怪他进不了戚诀男人的决赛圈。
头发一天掉一大把，手指可不会一天断一根。
宫九伸手，没碰到那根线，线穿透手心，没有受到影响。
人是无法触碰到自己的姻缘线的，宫九心知肚明，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
他现在坐在车里，目送戚诀进校。
即使是最高明的术士，也很难看清自己的命运，宫九就是这样，他看自己是一片光明，各种因果线都被光遮住，当戚诀离他太近时，他的光也会把戚诀盖住。
是以观察世界之子，应该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外。
就像是现在，戚诀走出五米，宫九就能较为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线了。
世界确实是围着戚诀转的，当戚诀走在人群中，宫九可以看到那片的灵都浓郁了些。
他走到哪都会吸引人注意。
难怪亲起来这么舒服，对宫九来说，戚诀就像是灵气浓郁的极品补药，只是抱着就已经很舒服了。
亲上去的话，灵魂都会被熨帖。
宿醉的头都没那么疼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五百万花得很值。
戚诀慢慢走回宿舍，魂不守舍。
昨晚被宫九带回家，他想抵抗的时候，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好像被隐形的锁链固住，从里到外被弄了个遍。
宫九给了他五百万的包养合约，几乎是毫不犹豫，他选择同意。
在会所打工，被成百上千的人看，还是被一个人看，戚诀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而且宫九……戚诀想到那个男人，耳垂有点红，脸颊隐隐发烫。
晚风吹起路边杨柳，垂枝轻柔地勾住行人衣裳，戚诀决定去食堂解决晚饭，饭点即将结束，打饭阿姨看看他，索性把剩菜都打包给他。
阿姨十分豪爽：“喂狗也是喂，倒了也浪费，都给你。”
“……谢谢阿姨。”
戚诀遂带着阿姨的厚爱回到宿舍。
“卧槽，戚诀你要养猪啊。”
舍友看到他手里一摞饭盒，有半臂高，发出惊叹。
戚诀住的四人寝，有三个舍友。
眼下只有一个人在宿舍，快乐地打游戏。
谢野良跳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戚诀，“爸爸，您这是给我带了饭，对吧？”
新出炉的爹看了看自己的好大儿，“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谢野良喜滋滋去拿饭的时候，另外两位舍友回来了。
他这三位舍友，谢是死宅，钟如义是健身狂魔，柳云生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总的来说，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三月的天还很冷，钟如义却穿着短裤，腋窝下还浸着汗，运动后脚被捂出腌味，脱下鞋就是生化武器。
钟讪笑一下，把穿过的鞋放到阳台，直接进浴室洗澡。
柳云生坐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戚诀的衣服。
那件黑色外套袖扣处镶嵌一对墨翠，质地细腻，绿到纯黑，水头极好。
民间传闻，墨翠能驱除鬼怪，辟邪消灾。
这样的翡翠极其名贵，有价无市，并不容易买到。
何况这个年龄的男生，很少会对古玩感兴趣，柳是因为自己家里做的是古玩生意，对这类东西略有了解。
外套在戚诀身上，平添疏离，黑色有如雾障把他们隔开。
直觉告诉他，这件衣服并不是戚诀的。
脱下来，柳云生面上平和，心却急切，暗自期冀戚诀把这件该死的外套脱下来。
可惜戚诀并不能听见，他坐在椅子上，开始写实验报告。
戚诀写得心不在焉，他心里想着怎么放置外套。
宫九的外套放在杂乱狭小的宿舍，就像是把美玉用烂菜叶随便包着。
把它挂起来有些委屈，平摊着又会弄皱。
难办。
按照某些电视剧里的情节，人家借了衣服，不管穿多久，是要洗干净还回去的。
这玩意能洗吗？
戚诀捏了捏衣服布料，有些怀疑。
多半是一沾水，这衣服就得报销。
“戚诀，你数据处理了吗？”柳云生走过来，手自然地搭在戚诀肩上。
“我这边误差很大，都到137了，你的呢？”
戚诀微微挪开，“我还没开始算。”
他以前跟男生勾肩搭背，没有什么问题，宫九给他弄了一晚上，现在男生靠近他就有些紧张，哪怕只是同学。
何况柳云生又贴得太近，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暖热的，打在他耳后。
戚诀很不自在，又不好多想。
“写完给你看。”
四人间，本科生宿舍面积只有十五平方米，放四张床就只剩过道的空间。
年轻人就住在小小的屋子里，编织一个飞出去的梦。
戚诀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前途充满希望。
没有戚诀，天光都要暗一些，仿佛有巨大的聚光灯，追着戚诀打光。
但没有戚诀，世界依然要运转，天色暗一些倒也无妨。
宫九把车停在路边，准备在大学城附近寻觅晚饭。
他有一些俗世的智慧，可以运用到生活中，譬如，门口排长队的店，味道必有过人之处。
所以当宫九排了二十分钟的长队，发现店面热销产品是臭豆腐时，他脸色有些挂不住。
“要什么？”店面老板头都不抬，“有绍兴臭豆腐和长沙臭豆腐。”
宫九下意识追问有什么区别，话刚出口他就心道不好，果然老板抬起头，看着他，好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
老板嫌他耽误时间，捏着鼻子解释。
“绍兴臭豆腐是绍兴的臭豆腐，长沙臭豆腐是长沙的臭豆腐。”
老板说得很有道理，宫九被说得很愧疚，遂两种都要，老板面色稍霁。
他提着两盒臭豆腐，还没回到车上，手机开始响铃。
“出事了。”对面慌慌张张。
来电显示是请他鉴赏古玩的江延玉。
“九少，那面并蒂芙蕖镜我卖出去了，谁承想卖出去还没多久，那人家中幺儿暴毙——”，说到这，江延玉深吸一口气，“现在人正堵我家门口，要寻我晦气，九少救我！”
“堵你家门口？”宫九说，“那你应该报警。”
“九爷快别开玩笑了！现在门口起码十八个壮汉正在猛砸门，警察还没到，我就得被锤成肉泥。”
宫九不紧不慢：“十八壮汉，你那门口站得了这么多人么？你只是商人，价格公道，东西又真，他无缘无故砸你门做什么。”
江延玉道：“他那幺儿身体一向好，医生没查出毛病，又请了风水先生，他妈的，那老骗子非说是镜子从墓里挖出来，沾了死人邪气，幺儿八字轻，没压住，被镜子勾了魂去。”
他急骂道：“妈的，镜子不从土里挖出来，难道我去天上给他抢？”
宫九轻笑道：“奸商。那晚我叫你别急着卖，养一段时间再见天日，你都忘了？”
“酒喝多了，没听清。”江延玉梗着脖子不承认，他原意也是养着，散散晦气，但买家出价太高，他一下心动，没守住。
“你快来！”听声音江延玉要哭出来，“我撑不住了！”
“你撑不住，我便撑得住？那可是十八壮汉。”宫九叹了口气，“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了也是添乱——要不我帮你报个警吧。”
“九爷！！！”江延玉一下真哭出来了，因为门口确有壮汉，虽然没有十八个，却个个持刀持枪，胡鬓满面，眼露凶光，很骇人。
“真哭了？”宫九笑吟吟，“正好，把眼泪收集起来，咬破手指掺点血进去，心里默念我名字。”
江延玉照做，心怀期待：“然后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不，我没这通天的本领。”宫九无情否决。
他施的是障眼法，门口十八怒汉即便真的闯进来，也找不到狡猾的小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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