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与世长辞
大漠之上，通红玛瑙般的烈日耀阳将雄浑静谧的大地渲染的一片淡黄，寒风瑟瑟，带起一阵尘土飞扬，苍茫的山体之上，碧清的池水翻腾，荡起阵阵急促的波澜涟漪。
一老一小迎风而立，浩然的气息荡漾在山间，然而老人的身躯却是在微风中闪动着，伴随着苍荒的大漠显得尤为凄凉。
“云溪那个小妮子，我总感觉她的身体也有些异常……”在沉默片刻后，老祖突然说道。
在沉默中也是有些犹豫不定，思考一会决定还是将这件事告诉顾念。
“这个小丫头片子，身体里面也有很强大的血脉之力，更奇怪的是，她的血脉之力居然与你体内的血脉可以发生极为强烈的感应。”老祖每天微锁沉声说道。
顾念一怔，也是眉头一皱。
在第一次见这个小丫头的时候，顾念就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熟悉，并且自己心脉处的封印似乎也有些动荡。
如今听老祖这么一说，顾念也是很赞同，不过由于封印的关系，那道血脉之力总是被死死的压制住，他能感觉到心脉里的那条龙在奋力地挣脱枷锁……
“原本不想告诉你，不过同为天生灵体的人应该可以体会到这种苦衷……”老祖继续若有所思道。
闻言，顾念再一次一惊，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是说……她也有天生灵体？”
难以掩饰的惊愕在他的面颊上浮游不定，原本以为这个小丫头只是天资卓越，更多的是靠家族底蕴来提升实力，不过却没想到，人家居然也有天生灵体……
不过老祖所说的苦衷又是……
“她的灵体，应该是类似于翅膀之类的，只不过，气息太弱了……”老祖摸索着下巴，继续思考道。
顾念面色转为呆滞，随后身体立刻颤抖了一下，脑袋灵光一闪，翅膀？
有一种被蒙蔽的情绪，内心思索着：“既然她有翅膀，那为什么当时幻境之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当时掉落深渊的时候为什么她没有救你对不对？”老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这怨不得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的灵翅在当时还没有完全觉醒，不然气息不可能那么弱。”
闻言，顾念也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摆脱了他的想法，也有些苦笑着点点头。
天生灵体的觉醒，少不了一番代价和功夫，没有坚定的毅力，根本不可能觉醒，更何况她那么一个娇蛮的小公主……
在武灵大陆历史的长河中，觉醒了天生灵体的强者，不过五个数，有很多人都是因为顶不住其摧残而命丧黄泉。
没有完全觉醒的天生灵体，会伴随着修炼师修为的提升而逐步退化，所以尽早将其觉醒，才会得到高效益的收货。
对于叶家小公主，她虽然很高傲，但心底善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而且这丫头那副娇惯样，估计有没有耐心去觉醒灵翅……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顾念忍不住苦笑一叹，慵懒的将双手背在脑后，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更何况，倘若没有掉落到那无尽的深渊，自己或许还得不到如今接二连三的机遇……
“没准你们之间还真有一种天缘呢！”老祖嘴角微微上扬，突然似笑非笑的说道。
顾念无奈地摇摇头，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他对云溪这个小女孩的感觉比较复杂，甚至还有些受不了这种娇蛮的小妮子，并没有像巧儿那样感情真挚……
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托着腮帮，瞭望着远方的天边，一座高大的山脉直通云霄，那个方向正是山河域所在的位置，他看得有些失神。
老祖见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也望着那个方向，眼神复杂，似乎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连串难以忘怀的回忆画面……
突然间，老祖的身体剧烈的闪烁起来，身形变得虚幻，看的旁边的顾念心头一震。
这是……难道要走了么？
老祖丝毫没有在意身体的变化，反而一脸畅然，继续捋着他的胡子，悠哉的望着仙灵山，似乎对如今的情况早有预料。
“老……老师，您这是……”顾念咽了咽口水，有些颤抖道。
老祖转过身，望着面前的小男孩，面露欣慰，摸摸他的头，哀叹道：“为师我早已是陨落之人，灵识能够存在到现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还能遇到如此优秀的弟子，我早已无憾了。”
不过如此的畅怀却是这般苍白无力，从他那悲怆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的忏悔与不甘。
“老师，有什么办法能让您重生吗？”顾念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身体，焦急的问道。
面对弟子的疑问，老祖突然开始挪动自己闪烁的灵识身体，缓步向前走去，走时还不忘豪迈地叹息道：“人生本过客，何必惹尘埃呢？”
晶莹的泪珠洒落到血炎池内，荡起一阵轻微的涟漪，老祖这般模样，顾念大为吃惊，不禁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曾经的我也是放荡不羁，孰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人生匆匆而过，不要计较太多，世事皆有道，只要我们努力过，既使不曾拥有，我们也无怨无悔。”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成败得失，功名利禄，都是过眼烟云，看的开了，看的淡了，烦恼也会离我们远去。”
突然转变了言语，顾念听得有些入迷，自从认识老祖，从来没见到过他这般模样，然而如今他所说的这些话，便是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在为自己的弟子做最后的教导。
每走一步便会说出一句话，每一句话都能听出老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都不难听出老祖放荡一生所悟出的道理。
“我们要去学会享受过程，不必在意结果，来于尘，归于土，身世浮沉，淡泊名利。我们武灵师所追求的，是修真之道，是感悟天地境域，领略修真境界的奥义。”
说道这里，老祖突然转身回头，在顾念眼中浮现出的，是一张稳如磐石般的面孔。
“即便是成为了绝世一方的强者，也要时刻铭记，浮生几十载，浩瀚一尘埃！”
最后的这句话，如同烙印一般铭刻在顾念的心中，久久不能退散。
浮生几十载，浩瀚一尘埃……
人活一生，不过几十载的岁月历程，对于武灵者来说，会更久，百年千年都是家常便饭，可是又有谁能做到，即便是绝世风云，也能将自己视作尘埃呢？
点睛之笔的一番话，令得顾念耳目一新，似乎对于强大，有了全新的认知，对于寰宇与轮回，也有了全新的感悟。
“小家伙，你心性沉稳，但却不知内敛，现在的你身负太多的东西，你需要暂避锋芒，韬光养晦，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展现全力，否则只能引火自焚。”
此时的顾念，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的和煦老人，略感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呆滞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沦陷在刚才老祖的那番话中。
“这是为师对你最后的教导了啊……呵呵呵，老头子我也该走了啊……”老祖微笑着，虚幻的身躯终于再也支撑不了他继续说话，在苍荒的寒风侵袭下，化为星星点点的尘埃，烟消云散，隐而不见……
一代强者，在这个世界所留下的最后的灵识也不复存在了，永远的与世长辞，但他留下了更重要的东西，而且是令他最为骄傲的东西……
顾念听的潸然泪下，老祖走了，他的第一位恩师永远的离开了，此时此刻，翻涌着青色火海的血炎池旁，就只剩他一个人。
苍青色的火苗开始不断的在顾念周身飞荡，欲要将这个小不点吞噬。
不过，虽然老祖走了，没有了他的庇护，但他已经吸收了赤龙的龙珠，血炎池的池水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他了。
飘散的青色火光，打在小男孩的身上，形成了一道虚幻的银幕，而那闪烁的银幕中，似乎有一张苍老的脸颊扶笑着。
顾念双膝下跪，对着前方的银幕，拱手拜了三拜，这是作为一名弟子该有的礼节。
随后他缓缓起身，双拳紧捏，眼神闪过凌厉的浓彩，面色坚定而淡然。
轻抚自己有些散乱的秀发，旋即将双手摆在面前，尘埃飞扬，透过指间的缝隙飘扬而去，眼角已经挂上了莹珠，低语道：“来于尘，归于土，身世浮尘而道貌岸然，老师，一路走好……”
并没有急着离开，一屁股坐在地上，眺望远方，有些失神……
良久。
“我一定会将你们找回来！”顾念仰天长叹一声，深吸一口气，便准备动身离开。
这里的你们，包含了许多，也体现了一个小男孩的雄心壮志，是他永生不朽的信念。
可想而知，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便已经身负重任，对于小男孩这是一种蜕变。
在他这种年龄，便已经承受了一些成人都没有承受过的一切，因此化茧成蝶，面目一新。
他并没有那些大家族弟子的天生丽质，光彩照人，即便他是老祖口中传出的那位看上的人，但他从来都是将自己看作是一个弱者，不仅是年龄，更是实力。
永远把自己看做一个弱者，才能有更多的发挥空间，也并不是说要妄自菲薄自己，更多的是不要自满，而且是要永不自满！
顾念可不是容易太过自满的人，天生灵瞳又如何？洪荒武学又如何？在这乱世之中，他依旧是一个蝼蚁！随便一个武灵者，都能像捏蚂蚁一样将他碾碎。
想要在乱世之中，彰显威名，那就要留有余地，多一份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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