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争风吃醋打成狗
“什么!你说顾知微让南平王给打了?”我一震,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对上阿秀焦灼的脸,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说阿秀,顾知微不与别人动手就不错了!他……他还能让人给打了?”
而且还是让赵询给打了,赵询虽然平日里嚷的厉害,但事实上就是条会叫的狗,他咬不了人!他就是带上二十个侍卫,也不一定是顾知微的对手……
我惊愕之余,更是不敢置信。
阿秀听了我这番话,一时更加焦灼了,一边儿替穿衣裳一边儿急声解释,“谁说不是呢?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可陈石派人传话来,说是咱爷与那南平王拼酒,这不……没拼过人家吗?此刻醉成了一滩烂泥,却死活同人家比武,两个人打成了一团,打得不可开交,咱们爷脑门都给砸了……”
“……”原本我还想反驳几句,可听到阿秀这么一番解释,我顿时无话可说。
要说这酒量,顾知微的确是不如赵询。
顾知微的酒量也不算差,可若是跟赵询那等成日花天酒地,泡在酒杠子里过活儿的烂酒鬼,他那点儿能耐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原本我是不想主动去见他的,但是这会儿闹出了这等事,我若不去,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大祸来呢!
当真是见鬼了!
我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阿秀,去备马车,咱们立刻去醉月楼。”
“是……”阿秀替我系好了衣带,又将外袍与我披上,匆匆便出了门。
没得片刻,我也急忙提着灯笼去门外。
一路感到醉月楼,是在半个多时辰以后。
彼时,醉月楼的老板正站在大堂里,一见了我,像是见了活菩萨一般,立刻迎了上来,哭丧着脸道,“夫人您可算是来了,您再不来,就得闹出人命了……”
“世子爷和南平王在何处。”我扫视了一眼周围,目光不觉落到二楼。
哐当!不等老板回话,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老板吓得一震,本就苦巴巴的脸更苦了,赶忙引我上楼道,“在天字一号房。”
话说着,老板加快了步伐,一路爬上楼梯。
刚走上楼梯,我就听到赵询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败家子?还敢污蔑我是阉人!你才阉人!你全家都是阉人!”
“你这个奸狗!今日我就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随着赵询凶狠的嘶吼声,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不远处的门……塌了!!
赵询猛地将顾知微扑倒在门板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一边掐还一边大吵大嚷,“你个奸狗!我掐死你!”
“就凭你!一个断袖败家子……”顾知微醉的不像样,更是被掐的半死,却还是一脸不屑一顾。
赵询本就最忌讳人家我说他是败家子,变成了南平王以后,更是讨厌旁人提及南平王往事。
此刻顾知微不仅触及了他的忌讳,还连带着扯出了南平王旧事,他顿时就更加恼火了。
带着几分醉意,他的脸涨的通红,眼底里凶光毕露,蓦然抬手,狠狠一拳就落到顾知微脸上。
顾知微也我不甘示弱,即醉成了一滩烂泥,他还是保持了对赵询鄙夷加以不屑的态度,哑着嗓音讥讽道,“匹夫之勇,没脑子的玩意儿!除了用拳头,你还会些什么?”
“有……有本事,你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你这样暗算我!算什么君子?”
赵询头脑简单,听到他这话,果然将他放开了,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扶着破得不像样子的门框,趾高气昂道,“你起来,今日我要堂堂正正的与你打一架!”
闻言,顾知微也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他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要挥着拳头往赵询脸上砸,“来啊!败家子无用之徒,今日爷教你做人……”
他满面不屑,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面容还摆着平日里那副蔑视天下的神情,我慌忙加快了步伐,直向他们跑了过去。
这远看还好,凑近了一看,顾知微被揍得太惨了,那张俊脸都要成猪头了,左眼都肿了起来……
我一贯知道赵询打人爱打脸,骂人喜欢揭人家的伤疤。
倒真没想到,他能将顾知微打成了这副见鬼的德性。
眼看他俩又要扭打到一起,我赶忙冲过去拉住顾知微,低声斥他,“顾知微你疯了吗?这般大吵大闹,不怕身份叫人给看破了?安知酒后容易胡言,叫人听了去,隔日便将你送到街头烧成灰!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顾知微想是真的喝多了,他摇摇晃晃的,满眼血丝的看着我,“杜娇娇,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我权倾朝野……”
“你还权倾朝野,再喝上两杯,我看你都要统一天下了!”我白了他一眼,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哄着他离开,“行了,回去了,莫要在此胡闹,你说你好不容易捡回了一些好名声,如今这般一番闹腾,先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眼下这等情况,我也不敢骂他,只能好言好语的,拿他最爱的权力去哄着他。
顾知微闻言,终于收敛了一些,他整个人都像死狗一般靠在我身上,重重点了点头,向我竖起大拇指,“娘子说的对!是这个理儿!罢了,我不与草包计较……”
“你骂谁草包呢?”顾知微话音刚落,旁边的赵询立刻疯了一般冲他吼,爆吼的同时,还要挥起拳头揍他。
与顾知微相比,赵询虽然颤颤巍巍,却显然要清醒许多,眼见我挡在前面,他挥舞的拳头又收了回去,命令的语气道,“杜娇娇你让开!今日我定要送这奸狗下十层地狱!”
他咬牙切齿,满目怨恨,拳头捏得仿佛要将他自己的手指给捏碎了,简直恨不得立刻宰了顾知微……
我看得出来,赵询其实没有多醉,他与顾知微动手,多是因着怨恨。
他是该怨恨顾知微的,我也怨恨,可这般大吵大闹又如何?当真要了顾知微的命又如何?还得赔上自己的命……
我抬眸,冷眼看着他,“南平王爷,我夫君喝醉了,但我瞧得出来,您还是有几分清醒的。您若清醒,便应该明白,就是让我夫君下了十层地狱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了,您当真要了他的命,您的命就保得住么?”
“您是王爷,您权势滔天,却也树敌颇多!莫说是要我夫君的命了!您便是将他打成了残废,只怕也要引来仇敌参你一本!国公爷自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一字一句,处处提醒他的身份,字字直击要害。
赵询纵然是个草包,但到底也是能够权衡轻重的。
况且,我瞧着他近来做了王爷,被刺杀之后似乎长进了不少,他就更明白了。
果然,听了我的言辞,他挥舞的拳头瞬间僵住了,眼底里写满了不甘与愤然。
愤愤瞪着顾知微片刻,重重收回了手。
然后朝着他的随从吩咐了一句,“德惠,结账!”
“是……”见赵询收了手,他的随从当即松了一口气,赶忙出门结账。
跟着顾知微前来的陈石也立马走过来将顾知微扶了出去,我深吸了口气,也转身去结账。
顾知微和赵询这一架打得颇为厉害,打坏了茶壶桌椅的不说,那门还给人家砸得彻底不能用了,也不知他们两个是哪儿来那么大的破坏力,那门板都给砸成了两半儿。
我噙着满眼的怒火,掏出十两银子赔给人家,这还是与赵询平摊了的。
侧身看了看,旁边醉醺醺的顾知微,我简直恨不得一个巴掌抽死他。
他见我看他,却还冲我笑,“娘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满眼深情,即便是被揍得像猪头,依旧端着那大情圣的优雅架子。
只可惜,此刻他那张脸实在是丑的厉害,多看一眼我都浑身发毛。
我当即白了他一眼,沉声吩咐陈石,“陈石,把世子爷扶到马车上去。”
“世子爷,咱们走吧。”陈石也看出了我很不高兴,忙不迭的拖着顾知微便出了门。
看着顾知微踏上马车,我这心里才松了口气,理了理被顾知微靠的皱巴巴的衣裳,也抬脚往外走去。
“杜娇娇,你是不是早知他的身份了?”我刚踏出大堂,赵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想是方才被他的随从给喂了些醒酒汤,此刻他看起来清醒了许多。
只不过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的缘故,他的脸还是红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血丝,一双桃花眼质疑的看着我,将声音压到了最低,“他说,你嫁我以前便与他有情,不过是生了误会才与他分开,才会嫁与我,这些可都是真的……”
顾知微这个贱人,无端端的与赵询提这些做什么?难怪赵询将他揍成了那副德行,这样的话,无疑是在打赵询的脸。
赵询虽然是个不怎么样要脸的人,可也不代表他没有自尊。
顾知微捅出往事,简直就是把赵询的自尊扔到地上摩擦,赵询不打他就怪了!
别说是他了,我现在都有些害怕赵询打我!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了这样的份儿上,我若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况且我若是藏着,赵询不定以为我对他有意思……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省的他总是揣着不甘,成日里与顾知微斗来斗去。
对上赵询质疑的目光,我轻咳嗽了两声,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是,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在此之前便与他有了一段情。那是一年多前,我为我嫡妹诬陷下毒谋害她,叫我爹给罚到了榆林村的庄子里去。”
“便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受伤的顾知微,且将他救了回去。他虽年过三十,却生了一副少年郎的容貌。他与我说,他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不慎在此遭遇了山贼。我信了,还日日照顾他,日子久了,便生了感情。”
“原本,我是想着待他的伤好了,我便领着他回永昌伯府与我爹说我们的亲事的。可就在那前夕,我知晓了他的身份,并目睹了他杀魏国细作,将他当做了杀人魔头。加上他名声本就不好,后来又因着旁的缘故,要我与他做妾。又遇我爹设计,我怕我和我娘都死在了他的手里,故而也就答应我爹嫁入国公府。”
“想来,他是心有不甘,便故意在你面前坏了我的名声,好叫你我做不成真夫妻。”
“其实如今想来,做不成也没什么不好,没有感情的夫妻,倘若强行捆绑到一处,也不过是让这世间多出一对儿怨偶罢了。”
我话说得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极其忐忑的,我怕我的话会惹恼了赵询。
可赵询今日的反应却很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红着双目看我片刻,并未如我想象那般发火而是忽然发了笑,神情有些凄凉的看着我,哑声道,“所以……当日你果真是因着与他生了误会,心有几分赌气,连带着你父亲的威胁,不情不愿的嫁给我的?”
赵询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我上回不是已经回答过他了么?他怎又问了一遍?
难不成真如他所言,他曾喜欢过我?
不,不对!赵询可不喜欢我这样的,想是觉着不甘心伤了自尊,想要挽回尊严吧。
罢了,他到底也算是受害者,我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难听,但也绝不能暧昧。
我勾唇,带了两分苦笑,“话也不能这样说,其实于我而言,嫁给你和嫁给旁人都没有什么分别,不过都是在后宅里讨口饭吃罢了。我不过是个庶女,从来命不由己,我虽反抗过,却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当然,倘若嫁了自己心仪之人,那是最好的。其实爷你如今这般也很好不是么?如今没有人管的着你了,出去喝了花酒,也没有人同你吵架了,自由自在的,多好。”我眉眼含笑,字字劝慰。
赵询却红着双眸,目光渐渐暗沉,咬牙看着我片刻,似在强忍着情绪,片刻之后,才低声回我,“我懂了……”
话说完,他转身匆匆踏上马车,扯着嗓门儿喊马夫送他回王府。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片刻,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情有些复杂,愧疚,甚至沉重。
我其实也不太确定赵询究竟是不甘,还是真对我有几分感情。可他落到今日,丢了原来的身份,丢了原来的亲人,我实在脱不了干系。
我是应该愧疚的……
但我也明白,愧疚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得劝他接受如今的身份,也劝着顾知微适应如今的身份。
想到顾知微,我马上就想起了赔出去那十两银子,心里的愧疚一瞬间就变成了怒火。
跌跌撞撞的爬上马车,昏暗的光线下,看到顾知微烂泥一般趴在那马车内,我心怒火顿时更甚。
吃力的将他扶起来,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败家玩意儿,还说人家是败家子了!我瞧着你也半斤两。”
“骂我呢?方才与南平王说了两句话,现如今瞧着我不顺眼了是不是?”顾知微抬起头,颇为不满的冲我冷哼了一声,“你都与南平王说什么了?”
他睁开眼角,醉眼朦胧的看着我,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满。
话说着,还伸手搭到了我肩头,被揍得猪头一样的脸凑到我跟前,浓郁的酒味儿喷洒到我脸上。
本来我就一肚子火,被他那酒味儿一刺激,我顿时更加怒火烧了。
我狠狠推了他一把,完全没给他好脸色,“你还敢问我说了什么?无端端的你与南平王提及那些往事作甚,你还与人家打架!按着你先前的岁数,你都能做人家爹了,你还跟人家打架……”
“你嫌我老啊?”他看了我一眼,摇摇晃晃的又端直了身子,一副要与我讲道理的表情,一字一句,振振有词,“你这话说的很不对!我虽然岁数大了些,却也不过比那败家子长了十二岁!十二岁我可生不出儿子来,我长得如此英武不凡,也绝不可能生出那样丑陋的儿子来……”
嘿,他还嫌赵询的脸丑了?
如今他不正顶着赵询的脸么?他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我一时都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好,于是我没回他,叹了口气,我又扯下外袍盖到他身上,顺着他道,“行吧,你比他好看,你岁数大,你说什么都对!”
“我岁数大怎么了?我岁数大……我……我也比他好看……”顾知微醉醺醺的靠在我腿上,愤愤又反驳了一句。
也不知是怎的,本来我是一肚子火儿的,听到他这话,我忽然有些想笑。
我从未想过,狠辣残暴的顾知微,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他还真没说错,真正的顾知微,他就是比赵询好看。
赵询生了一双丹凤眼,模样也颇是俊俏仙气,可跟顾知微那等明艳绝色的容貌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日我会对顾知微生了情,多少还是与他的容貌脱不了干系。
如今回想起,初见他的那一日,他额头冒血,浑身伤痕,即便是半死不活,依旧无法掩饰那等绝色的容貌。
再瞧瞧他如今这猪头一般的模样,我忍不住嫌弃。
别说是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知微自己也嫌弃。
一大早的,我刚梳洗完毕,刚端了水去他屋子里,就瞧见睡眼惺忪的顾知微在照镜子。
看到我进门,他立马端直了身子,摸了摸他猪头一般的脸,惊诧的问我,“娇娇,我这脸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怎么?你不记得了?”我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拧干了帕子擦到他脸上,嘲讽的帮他回忆,“昨夜你与南平王打了一架,叫人家给打得鼻青脸肿,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竟与他比喝酒,你这不是找死么?”
顾知微听了我的话,顿时一诧,满脸懊悔,“见鬼了真是!我倒小看了这个草包!下手够狠的!对着自个儿用过的脸也能这般厉害,他倒是够狠毒的……”
“……”合着他这意思,他刺激人家,人家还不能动手了?
他顶着人家的脸,还想处处欺负人家?够不要脸的!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白了顾知微一眼,没好气道,“以后没事少去招惹南平王,我晓得你厉害,可如今你的身份不允许。就昨儿个那么一架,今日就传遍了上京,一大早的,国公爷就来了两回,想必一会儿下朝了还得过来,你且自个儿应付着些。”
“不生我气了?”我语重心长的与顾知微说了一番,顾知微却并未回应我,而是笑问了我一句,“心疼我了?”
“你……”被他问了这么一句,我的脸顿时就有些发红了,毕竟阿秀和春雨还在旁伺候着呢。
顾知微他素来不知廉耻,我却是知道礼义廉耻的。
于是我没有回答他,只岔开了话,又继续道,“我与你说啊,一会儿你便自己弄些药把你这猪头脸给消消肿,我寻思着晌午后,你舅父和你表妹也要来看你,你这副模样要如何见人?还有,国舅爷今儿早上派人来,说是请你去给他家九公子瞧瞧,你且看看如何处理吧。”
说话间,我已帮他把脸都擦了一遍,然后又吩咐春雨再取来鸡蛋把他的脸再敷了一遍。
顾知微这回是真被打狠了,我鸡蛋刚碰上去,他就疼的龇牙咧嘴的,说是我下手太重了,叫我轻一些,惹得我都想骂他了。
不过看了看他那副鼻青脸肿的倒霉德行,我又将到了嘴边的犀利言辞硬生生收了回来,将手的力道放的小了一些,然后吩咐阿秀去顾知微的药房里拿些药粉出来……
“世子爷,夫人……”没有一会儿,阿秀便拿了药粉过来,将药粉放到桌上,她眉眼又带了几分苦恼,道,“南平王来了,说是昨夜将世子爷打得不轻,酒醒之后实在愧疚,特来向我世子爷赔罪……”
“南平王还说了,倘若世子爷不肯相见,他便等国公爷回来亲自向国公爷赔罪,否则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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