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李乾逼见
除此之外,还有几处疤痕,看起来像是被烙铁烫伤的,看的我心惊肉跳。
我惊魂未定之际,沈云眉忽的又抱住了我的大腿,哭喊着哀求我,“夫人,奴家往后绝不敢僭越,求求夫人饶过奴家。是奴家痴心妄想,是奴家下贱!”
她满眼不甘夹杂着恐惧,浑身都在发抖。
没有等我言语,她忽然捂住胸腔,苍白的面容变得扭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啊!求爷饶过云眉……”
下一刻,她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她这莫不是……叫顾知微给下毒了?
顾知微要将她毒死?他……他也太歹毒了吧!
纵然他的确与沈云眉没有什么,可到底也是养在身边多年的人,养条狗也该有感情的。
看着沈云眉冷汗直滚,再迎上顾知微冷漠的侧脸,我也冒冷汗了……
“相爷,放……放过她吧,她也是痴心一片……”我顿了顿,壮着胆子喊了他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又小心翼翼的扯上顾知微的衣角。
闻言,顾知微没有答话,只冷肃的扫了我一眼,命令的语气,“回马车上等我……”
他想做什么?
他不能要杀人吧?当日那曹妈妈和三王爷也就罢了,一个是细作,一个要杀他,他防卫不过分。
可沈云眉不过是争风吃醋,他怎能这样歹毒?
他歹毒,我可没那样的狠辣,今日要真由着他要了沈云眉的命,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于是我寸步未挪,把顾知微拽的更紧了,强作镇定,磕磕巴巴,“我……我不走!我一走,你……你就杀了她!我不能看着你要了她的命,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想着,我干脆抱住他的胳膊,一脸视死如归……
“杜娇娇,你可知你方才险些丧命?”顾知微满面寒霜,似想解释些什么,话说到一半却又抿唇。
稍微顿了顿,冷然扔给沈云眉一个瓶子,“这是解药,吃下去以后会解毒,往后你再也无法使用能力,也不可能再重新习武。”
“明日之前,离开上京,别逼我与你动手。”
话说完,他拉着我就走。
昏暗的夜色里,我听到沈云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一遍一遍的叫着相爷,可顾知微却头也不回,一路拉着我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他整张脸铁青铁青的,几乎是面无表情。
我本来觉着他无情无义,想要唾骂他两句的。
但是见了他这样的神色,我连话都不敢说了,我怕我说多了,同沈云眉一个下场!
一进门,我便躲得他远远的,吩咐阿秀做了一碗面条,简单吃过之后,就赶紧的洗漱睡觉。
后来顾知微进门的时候,我就假装睡着了……
他见我‘睡着’,也就没说什么,只像往常一般躺到我身侧。
第二日再醒来的时候,顾知微已经没了身影,阿秀说赵宝儿今日一大早突然吐血昏迷了过去,找了好几个大夫,连带着宫里头的御医都给请过来了,那也没能醒来,走投无路之下,便将顾知微给叫了过去,说是一进去就是一个时辰,到现在也没能出来。
还说,那赵宝儿两个时辰之内,都断气两回了,御医都束手无策,是顾知微把她给救了过来。
说到赵宝儿的病情,阿秀表情都有些惶恐了,话说完,又压低了嗓音问我,“夫人,你说这姑娘不会就这样没了吧?”
“她这要是没了,那姑娘必定也保不住命的,国公夫人肯定还会迁怒于您,迁怒于世子爷……”
阿秀满目惶恐,越说越焦灼,仿若我马上就要让张氏拿了性命一般,一个劲儿的祈祷道,“老天爷保佑,希望姑娘平安无事……”
阿秀双手合十,娇俏的小脸写满了担心,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行了阿秀,你就别担心,即便是妹妹真没了,母亲也不能将我怎样,更不能将世子爷怎样。”这顾知微不将她怎样就不错了!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顾知微那般阴狠毒辣,狠辣到连为他做事多年的下属都险些拿了性命去,自然不会跟张氏客气。
即使忌讳张氏的身份,依着他的城府,那张氏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我半分也不担心……
我现在更担心我自己,从昨夜到现在,一想到顾知微的种种所作所为,一想到他竟是那等杀人魔头,我心里便是忐忑不安,我都完全不想面的他,可又不知如何不去面对他。
算了,想那样多做什么!我且还是先换药吧,换了药之后得好生瞧瞧顾知微昨日给我的账本。
抬头扫了眼还想与我说一些恐慌言辞的阿秀,我不觉叹了口气,又安慰了她一遍,“行了阿秀,你就莫要瞎担心了,那火烧不到我们身上,便是烧了,顶多也就是烧坏了衣裳,命是丢不了的。”
“先帮我换药,换了药替我准备个暖炉,我要去书房里看看账本儿……”
“是。”阿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见我不大愿意提了,又生生的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便端了盆子清水,还取来了药膏和纱布。
小心翼翼替我清洗伤口周围之后,又帮我重新包扎。
待她包扎好之后,我就起身去了书房。
虽然我现在对着顾知微有些害怕,可该做的事我还是得做……
到底,我如今的身份乃是世子夫人,以往没账可管也算了,如今既有了那么些产业,我自要好生掌管。
今日,我得先弄清我们这手里有多少产业。
走进书房,坐到案前,我立刻便开始翻阅账本……
“一间小客栈,两间绸缎铺子,还有两间米铺,还有田庄……”粗略了翻看了一遍,我略感惊讶,我真是没想到,赵询这名下竟有这样的多的产业。
还真如顾知微所言,这些店铺加上庄子的收入,便是赚的少,一个月净赚也有四千两。
看着厚厚的账本,又瞧了瞧手里那一串掌管着金库的钥匙,我都有些可怜赵询那倒霉蛋了,但凡他有顾知微半分心眼,也不至于混到拿我嫁妆过日子的凄凉境地……
我正翻着账本,满腹感叹同情,门突然被推开了。
随着吱呀的一声,顾知微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来,俊朗容颜噙着几分笑意,悠悠坐到我身侧,不紧不慢的扫视我手的账本,笑眯眯道,“盯得那样仔细,你看得懂么?”
他眉眼含笑,嘴角微扬,略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若换成往日里,我定然是立刻怼回去,并告诉他,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看得明明白白!叫他不要冷嘲热讽。
但今日我不敢了,一看到顾知微那张俊脸,我便想起了他昨日的狠毒无情。
说话都下意识的温柔了几分,“能……能看懂的……”
“妾身尚在闺阁之时,娘亲是教过妾身的。”我抿唇,一派贤良淑德。
顾知微许是见惯了我自认才华的样子,见我如此,他微微一诧,略有几分调侃的意思,“你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里倘若有人这般嘲讽你,你必然是要显摆一番的,今日为何这样温顺?”
“在相爷面前,妾身哪敢班门弄斧。”我浅笑,继续贤良淑德。
话说完,我又立即埋头翻阅账本,生是摆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希望顾知微见我这样忙,就自个儿出去了。
然而,我翻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顾知微也没出去,他找了本书,坐在我身侧便悠然看了起来。
一页又一页,又过去了一刻钟,他依旧没有动弹……
罢了,他不出去,我出去!
暗暗偷觑顾知微一眼,我立即合上账本,起身冲他行了一礼,“相爷,妾身有些累了,先下去了。”
“你今日,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顾知微也合上了手里的书卷,不温不火的抬头看我。
他这是何意?他要我问他什么?问他关于沈云眉的事?
我可不想问了!我怕我一问,又惹了他不高兴,反正那沈云眉的命也保住了,我没必要以身犯险。
我蹙眉,立刻摆出一副不能意会的愚钝,假装恍然大悟道,“就是了!相爷不说,妾身倒是忘了。听说妹妹今日一早吐血了,还险些断了气儿,现下如何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又向他凑近了些,假装担心的问他,“那个……父亲和母亲没为难你吧?”
“你认为他们能难得住我?”顾知微勾唇,眼底里显而易见的嘲弄,悠然看着我片刻,又不紧不慢道,“赵宝儿没什么大碍,已经救过来了。”
“那妹妹为何吐血?又为何昏迷?”顾知微话刚说完,我赶忙又询问了一句,努力的将话岔到十万千里之外。
听到我的问话,顾知微看着我的目光更加嘲弄了,像是看穿了我再刻意岔开话,勾唇看着我片刻,就在我以为他要戳穿我的时候,又嗤笑了一声道,“赵宝儿那等蠢货,平日里恃宠而骄惯了,半分也吃不得苦。与她说了,她近来喝的药与甜食相克,叫她不要吃。谁知她管不住嘴,竟是逼着她的婢女偷偷买了好些甜食吃了去……”
什么?赵宝儿竟是因这个缘故险些送命?我简直叹为观止,一时语塞。
“妹妹当真是……视食如命啊!”
“那个,相爷,倘若无事,我就先下去了。”感叹完之后,我赶紧又起身,笑得一脸讨好,拔腿就要走。
结果我刚起身,顾知微又喊住了我。
这回,他不仅喊住了我,他还抱住了我,蓦的一拽,我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脑袋狠狠贴上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衣裳,我清楚的听到顾知微的心跳,还有气息声……
我下意识的一挣,想要起来,他却直接环上了我的肩头。
伴随着温热的气息,顾知微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
“小娇娇,你就不问问我,沈云眉的事?”
“相爷是为着护住妾身,妾身没什么好过问的。”我被他钳制在怀里,一动也不动,干笑了两声,尽量将话说的好听,“妾身相信相爷有相爷的道理……”
我笑容牵强,言语忐忑。
“你可知,那沈云眉昨日说了些什么?”顾知微低眸看了我一眼,没等我问为何,他又长叹了口气,娓娓道,“她说,你很危险,倘若你活着,我的身份就容易暴露,她还要帮我杀了你,她在你的裙子上下了毒,倘若我没因着她挑衅你,去与她问话,听她表露忠心,恐怕你今日醒来就成了一具死尸了……”
什么?沈云眉竟给我下了毒?我怎么半点感觉也没有?
她当时不过是拽了我一下,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给我下毒了?
“相爷,您所言当真属实?可我怎么半点感觉也没有?”
“自然是因着我暗暗替你解毒了。”顾知微无奈的扫了我一眼,又叹息道,“倘若没有及时发现,你要命丧黄泉了,昨日却还傻乎乎的为人求情,你说你蠢不蠢?”
天哪,我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险些就丧命了!
这……这也太吓人了!
这种事,我相信顾知微不会说谎。
他也没必要拿这样的事说谎……
难怪昨日他那般生气,险些都要了沈云眉的命。
顾知微或许待我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可上京人人都知道,顾知微权势滔天,最容不得旁人阳奉阴违,但凡手下的人不听话,那便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他定是轻易饶不得对方的……
纵然如今,他已不似以往那般权倾朝野,骨子里却还是那等狠辣决绝不容侵犯……
此刻回想起昨日的事,我头皮都不觉发麻。
没等我回过神来,顾知微的脑袋又凑到了我耳边,像是在解释一般,娓娓道,“沈云眉,原先是魏国的细作。十年前,我父兄统领三军与魏国开战,她受命前来蛊惑我大哥,藏于顾府,取我顾氏族人十余条人命,更以蛊惑逝去的汪统领,套取情报,以至我朝祁连山一战大败,我父亲,我长兄皆死于战场,我大周无数战士葬身祁连山……”
“后来,她身份败露,魏国有意将其诛杀。她为保命,投靠于我……”
什么意思?沈云眉竟是魏国细作?大周第一权臣的宠妾,竟是大周死敌魏国细作!
她还害了我大周那么多条人命?还惹得顾知微的长兄和大哥战死?
既是如此,顾知微当日为何不杀她,反而接受了她的投靠?
依着顾知微的狠辣,他不是应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当场将她劈了吗?
我混乱之余,更是震惊。
惊诧的望着顾知微片刻,我心惊肉跳,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依着相爷的意思,是您救下了害死您大哥和父亲的魏国细作?您……您不是……”
“你想说,我不是一贯心狠手辣的么?”我话说到一半,当即又卡住了,没敢说出后面四个字然而顾知微却替我接了去。
被他这般戳穿,我显得有些尴尬,“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必解释,我顾相在外是如何臭名远扬,我心有数。”见我这般尴尬,顾知微马上又将话接了去,温柔看着我道,“娇娇,这世上许多人与事都不是明确地非黑即白。”
“我这个人是如此,而当初选择留住沈云眉的性命亦是如此……”
“她是该死,但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日,我也念及她是受命,故而留她受用。这些年来,她的确也为我办了不少事。当然,也害过不少人,但凡不出格,我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她想对你不利,我自然不能留她。”
“……”所以这意思是,他为着我,生生废了一把用了多年的好刀。
听完顾知微这一番解释,我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感叹……
他待我的维护,让我觉着感动,可他待沈云眉的,却让我觉着感叹。
他可以为着多一把刀子而保住敌国细作,他却又可以为了旁的女人,放弃了这把刀子……
这么些年,他就没有对沈云眉动过情?
我看得出来,沈云眉对他是用情至深的,纵然他们没有夫妻之实,她却已将顾知微当做了夫君,当做了全部。
我默然的望着他片刻,有些怀疑的问他,“相爷这十年来,就不曾对那沈云眉动过情?妾身瞧着,她待您是用情至深的……”
听到我的话,顾知微嘴角噙上一丝笑,凤眼里嘲讽满满,反问我道,“你认为,我会喜欢一个害死我父兄性命的女人?即使她是受命,仅凭这点,我亦不会对她动情。爱上仇人,那是话本才有的……”
“……”顾知微的话,让我一时无言以对,想要斥责他无情无义的字眼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啊,有谁会对一个害死自己父兄的人用情?
倘若有人害死了我的娘亲,我便是利用对方,朝夕相处十年,也决意不会动情。哪怕,是如沈云眉这样身不由己的情况……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顾知微先前所言的‘沈云眉连人都不算……’
那等血海深仇,在顾知微眼里,她的确就只能是一把刀子,算不得是一个人……
可她偏偏不明白,明明顾知微侍妾诸多,都不曾碰她,她却还能日久生情……
想是……异国他乡,孤苦无依,将顾知微当做了唯一的依靠。
此时再回想起沈云眉那满眼妒忌的模样,我觉得她可悲又可怜。
“沈云眉很可悲也很可怜……”我深吸了口气,不觉感叹了一句。
许是听了顾知微过往的缘故,我突然也不那么怕他了,甚至觉得他也可怜。
据我所知,顾家原先也是世代封爵,那也是世族子弟。
可打从他父兄祁连山丧身之后,顾氏嫡系便败落了,那时的顾知微也是受尽了屈辱,同族的争斗,外人的落井下石……
他亦是吃尽了苦头,才爬上那权臣之位。
想到此处,我看着顾知微的眼神不觉同情了几分,“相爷你也可怜,都是可怜人……”
我仰头,轻轻勾上他的脖子。
顾知微轻笑了一声,将我搂得更紧了一些,故作不满的在我耳边问了一句,“如今不怕我了?不再觉着我是那心狠手辣的杀人魔头了?”
话说着,他又蓦的在我侧脸亲了一下,笑问我道,“小娇娇,告诉我,是不是心疼我了?”
我被顾知微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更是被他油腻的话弄得浑身鸡皮疙瘩,也为我先前那般绝情的话心虚。
我狠狠一把将他推开,不由涨红了脸否认道,“我才没有呢!我只是同情你!”
“就你?成日里被下人欺负,你还好意思同情我?”
“你……你讨厌!”
我正伏在顾知微怀里,门外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阿询啊!阿询啊!你快过去瞧瞧,你妹妹又……”我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宁国公满面焦灼的站在门口。
看到我的瞬间,他剧烈一震,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顿时满面尴尬。
没等我解释,宁国公马上又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喊顾知微道,“阿询,那个,赶快去看看你妹妹……”
话说完,他逃命一般没了影儿,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简直不知羞耻,大白日的门都不关!
我没关门吗?我关了的!只是没撇上!况且,我原本是正正经经的在看账本的,哪能想到顾知微会进来……
我越想越气,一时之间尴尬羞愤极了。
顾知微想是没皮没脸惯了,见我气得红了脸,他还笑,气的我跳起来就要打他!
结果我还没打着他,他就猴儿一样的蹿没了影儿。
我坐在案前,一时怒火滔天,喝了好几碗茶才平复下来!
然则,我刚平复下来,阿秀又进门了,像是刚才瞧见了宁国公尴尬的出去,她猜到了些什么,看我的眼神亦有几分尴尬,小心翼翼的喊我道,“夫人,后门有人找您,说是……说是让您即刻出去……”
这个时辰,谁会找我?而且有谁会从后门找我?
我满腹怒气,语气不太好,“谁啊?找我不能堂堂正正的,非得从后门!不见!”
“夫人,是……是南平王……”阿秀蹙眉,满面苦恼,“奴婢也是这样说的,可那南平王说,您若不见,他就直接进来找您!还要……还要告诉国公爷说,您与他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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