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他逃了?”问话的是个贵人,单说他身上的那件冰蚕丝华服,恐怕就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口粮。
在贵人的下方,站着一位甲胄将军,他的嗓音很是洪亮,如同晨钟一般。
“末将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的。为此,破门之后,末将刻意放空了正阳门。”
贵人点了点头,嘴角一弯,好似衔着一角弯月,他笑道:“那便好,那便好,呵呵,他赵允如想叫本王做替罪羊,本王偏偏就不遂了他的意。”
甲胄将军怔了怔,斗胆问道:“王爷,咱们的所做,皇帝会不会瞧出来?”
贵人摆了摆手,冷笑一声,说道:“瞧出来就瞧出来,与赵允如相比,还是安疯子更可怕一些。”
甲胄将军突然打了个冷颤,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总之他下意识的接了话:“也对。”
天微黑,中都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原本流浪的野猫都选择了闭门不出。
毕竟,若是撞上了造反的南宁王军,谁知道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街尾的胡同里,一户人家的屋顶上,突闻阵阵的瓦片响动,好在家中没人,否则还不被吓个半死?
屋顶之上,安华年一把甩开了小女侠的手,他很是疲惫的弯下了腰,朝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跑……跑不动……动了……你……自己跑吧……”
小女侠也不知练的是什么功夫,回头远眺一眼变小的皇宫,少说二人跑了十多里,她竟然呼吸依旧匀畅的很。
小女侠似乎很不爱说话,既然安华年跑不动,她索性便停了下来,也不催也不赶,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安华年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红了脸,他问:“谢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秋思弦。”
安华年点点头,又问她:“我们不会走到安原城吧?”
秋思弦淡淡道:“城外有马。”
“骑马不行。”
“为什么不行?”
安华年道:“两个十三四岁的娃娃,骑着高头大马,难免有些招摇了。”
“为什么不能招摇?”
安华年眉头一蹙,他以为她会懂,可惜她不懂,那只好自己来解释了。
“我先问,谁叫你来救我的?”
“我爹。”
“那你知道是谁要杀我?”
秋思弦摇了摇头,她说:“爹说了,知道也不能说。”
安华年忍不住被她逗得一笑,乐道:“你爹倒是聪明,那我告诉你,要杀我的是离朝的皇帝。即便我们逃出了宫,逃出了中都城,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允如定然不会就此放弃的,太过招摇是会惹来麻烦的。”
秋思弦伸手瞧了瞧头,毫无表情的看向他,说道:“我笨,你说的太长了,我听不懂。”
“哈哈……”安华年也懒得解释。
安华年歇了一会儿,他此时有气力站了起来,遂即趁着天还未全部黑掉,赶忙摇手指向一座大屋,他说:“那里是我姨娘家,先陪我去那里。”
安华年的姨娘,与当今的皇帝赵允如算起来还是亲戚。
怡亲王赵琰承是赵允如的兄长,娶妻叶氏,乃是安华年母亲的姐姐,既安华年的姨娘。
不过赵琰承的命远没有弟弟的好,在赵家开国之时便战死了,所以安华年的姨娘早早便成了嫠妇,也就是寡妇。
因赵允如念及兄弟之情,故而在离朝定都之后,特命人修建了怡亲王府,并将叶氏接到京都来照顾。
不过民间倒是有些风闻,说是那赵允如看中了自己嫂嫂,但念及伦理,只好金屋藏美人了。
甚至还有传言,那赵琰承是被赵允如所害,为的就是独占叶氏,由此可见,叶氏之姿。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整个中都,只有打更人还在当着活人。
打更人走到怡亲王府前,不禁瞥了一眼朱漆大门,便又朝下一个路口走去。
在他走后不久,一道红影划过,稳稳的落进了怡亲王府之内。
刚一落地,秋思弦便是眉头一皱,她立时摸向了腰间的小剑,因为她看到在院子正中,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相极美,哪怕今晚的月明,却也依然抢夺不去她的风采。
尤其是女人唇边的一颗小痣,为这四旬美妇又添了几分动人与风韵。
安华年一抬手,按住了秋思弦的手,秋思弦立马将他震开,俏脸瞬间一红,朝旁挪开了一步。
不过安华年却未发觉她的异常,他也没有心思去发觉。
安华年径直走向美妇,那美妇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过来,忍不住先开口说道:“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枉我在此等候你多时。”
安华年笑了起来,他这一笑,两只眼便眯成了两道弯,谁说月影单支,这不就有两牙。
“也不知该说二娘料事如神,还是该说二娘对我太有信心。”
叶氏于家中排行第二,故而安华年称她为二娘,莫看她的称呼中带有一个“娘”字,可她的容貌与双十却也近乎不差。
“对你有信心呀,都被你说中了。”
南宁王谋反之时,赵允如唯恐安华年被叛军所伤,故而命人将他带进宫中。
不过安华年却并不认为此事会这样简单,但他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于是便请二娘打点好一切,一旦发现异常,自己便会一路北上回安原城。
叶二娘朝他招招手,安华年乖巧的上前,任由她打量着自己。
叶二娘的眸子里润起一层光彩,她说:“与你娘生的一样,就连这小脑袋也是一样聪明。”
自秋思弦出现之后,叶二娘便知道此事并不简单,不然,安华年又何须鬼鬼祟祟的出现,想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安华年没有时间多说,只好简单一点,说道:“在宫里遇到了刺客,怕是有人想趁乱作恶。”
叶二娘小眉一蹙,问道:“知道是何人指派吗?”
“刺客自称是南宁王的人,不过我还没工夫去计算,可能是南宁王的欲盖弥彰,也可能是赵允如的栽赃嫁祸,当然,别人也有理由杀我。”
“可怜的孩子……”叶二娘摸着安华年的小脸,就像小的时候,自己摸着妹妹的脸一样。
每一道骨缝,每一寸肌肤,都是那么的像。
安华年笑了笑,他说:“二娘,我要回安原城,准备好了吗?”
叶二娘摇头苦笑一声,她说:“自南宁王的军队攻破皇宫,这四门便都被人关闭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全都没了作用,不过倒是准备了干粮和银两。”
安华年点点头,其实这一切他早有盘算,无论是谁,都有理由去关闭城门。
赵允如关门是为了打狗,南宁王关门是为了困龙,所以安华年并没有想过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而且,若是真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他可是更加不敢的。
安华年一回头,不由得一怔,那秋思弦此时蹲在王府的花台前,正嗅着一朵花。
安华年莞尔一笑,蹑手蹑脚的朝她走去,本是孩童心性起,想要吓她一吓,哪知刚走到一半,便听她说:“只是觉得很香。”
叶二娘站起身来,走到秋思弦的身边,俯下身子对她说道:“女娃你好运气,这叫昙花,每日只开一个时辰,却被你撞上了。”
秋思弦似乎不习惯有人靠的自己这般近,所以当叶二娘说完之后,她便站起身来,又自己一个人躲到一边。
叶二娘瞧的不禁笑了起来,她朝安华年使了个眼色,安华年心说,这时候使什么眼色,有我什么事?
安华年不由得苦笑道:“咱们不是逃命的么,怎的说起花来了,对了,你可有出城的法子?”
秋思弦点点头,她说:“我爹交待过我的。”
“那你不早说。”
“你自己跑不动的。”
叶二娘瞧着二人吵嘴,忍不住笑眯了眼,似乎这是叶家人特有的笑容。
叶二娘将二人留在院子里,转身回去拿干粮和银两。
待她走后,秋思弦看向安华年,问他:“你不相信你的二娘?”
安华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但还是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他说:“二娘和皇帝有些关系,确实有些担心她会将我卖了,不过,既然她准备了干粮和银两,那就说明她没有将我卖了。”
秋思弦又听不懂他说的话了,便索性跳过这些,直接问道:“既然你二娘和皇帝有关系,你怎的还敢来这里?”
“你的想法可以做皇帝了。”安华年笑了笑,他又懒得去解释了,即便解释了,秋思弦可能也会听不懂的。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叶二娘提着包袱自阁中走出。
叶二娘将包袱塞给安华年,她说:“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所以我只准备了一个人的衣服,小姑娘的身形与我又不大合适,不过没关系,出去之后随便偷一件便是了。”
安华年接过包袱,入手便觉得极重,想必内中的黄白之物不少,叶二娘也确实为自己费心的准备了一番。
其实安华年回来走这一趟,完全是将自己的性命去赌,她想知道,叶二娘究竟是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如果叶二娘没有准备,那便是说明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大有可能无法回来,又准备那些东西做什么。
如果叶二娘有所准备,那很简单,叶二娘确实不知自己会有危险。
安华年暗暗的松了口气,便打趣道:“听闻二娘少女时做过游侠儿,看来这传闻很真呀。”
叶二娘俏脸一红,她轻啐了一口,说道:“别听你爹瞎说,你爹一定不会告诉你,他原来是讨饭的乞丐吧?”
安华年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转头将包袱在秋思弦的面前晃了晃,并笑道:“我们发财了。”
秋思弦说:“爹说他都打点好了一切,不需要银子的。”
安华年被她的古板逗得仰头一笑,她越是这样,便越觉得有几分可爱。
安华年转身又朝着叶二娘施了一礼,恭敬道:“这一年,多谢二娘了。”
叶二娘笑道:“回到安原城吧,安疯子护的住你,二娘没他有本事。”
安华年笑了笑,将手伸给了秋思弦,因为每一次秋思弦带他施展轻功,都令他猝不及防,所以这一次他要先做好准备。
“二娘。”
“嗯?”
“那老家伙每次喝醉了酒,都会讲他从前的故事,他是如何讨饭讨的比别人多,讨的比别人好,讨来了天下第一的媳妇,讨来了天下第一的儿子。”
叶二娘怔了怔,刚要开口,却见面前只留下一道红影,哪里还有安华年的身影。
抬头望月,今夜月明,想必会将你的前路照的通亮。
最后一句,一定是你自己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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