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义杖怒斥杨柳,纲常难羁情缘
第十二章 义杖怒斥杨柳,纲常难羁情缘
严丰荣从这个家人的表情中看出是家里又出事了,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家人胆怯地回答:“没什么大事,是昨天那匹枣红马出事了。”
严丰荣不再追问,把手中的拨浪鼓随手丢在木床上,跟着那个家人,快步来到位于严家大院儿最西北侧的马厩里。严丰田和几个家人早已经在这里了,几个人正围在躺在地上的枣红马看着,严丰荣上前看去,只见那匹枣红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从马嘴里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淌了一地,显然这匹枣红马已经死了。
严丰荣俯下身子,把枣红马从头到尾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受伤之处,当他再仔细看枣红马的马头时,就在枣红马的耳朵旁,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他连忙让围在旁边的家人闪开,让光线能够照到马头上,自己在马头旁蹲下了身子。
严丰荣看明白了,马的耳朵旁隐约可见有一个人的手印,像是有人一掌击打在了那里留下的,透过马的枣红色皮毛,可以看到手印深陷在马皮上。这让严丰荣一下子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父亲双肩之上的那两个青色手印,还有昨天晚上抚摸着自己的头和肩膀的那双手。他蹲在那里打了一个冷颤,跟着蹲在旁边的严丰田也看到了这只手印,他没有说话,又默默站起身来,走出了马厩。
站在马厩外面,严丰田对严丰荣说了一句:“这匹马也许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严丰荣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道:“大哥,这几天怪事可是越来越多了,那个若愚法师的计策好像也不太灵验啊。还有,大哥可还记得赵文山这个名字吗?”
严丰田惊异地看着严丰荣,问道:“赵文山怎么了?他从严家庄失踪了可有四十多年了,你提他干什么?”
严丰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严丰田接着自言自语道:“他要是还活着,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
严丰荣沉思了一会儿说:“所以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那个算卦的先生在客房桌子上写了‘赵文山’三个大字,不知是何用意?”
严丰田也感到了有些奇怪,说道:“我记得昨天老先生好像说过自己姓姜,他也不姓赵啊。咳,你问一下老先生是什么意思,不就行了。”
严丰荣双手一摊说:“走了,没法儿问了。”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严丰田一听,有些着急地问。
严丰荣不慌不忙地答道:“天不亮就走了。很显然,他不想让我们再挽留他,或者是不想让我们阻拦他,更像是怕我们加害他吧。”
严丰田有些紧张,反问了一句:“我们加害他?我们为什么要加害他?”接着又仿佛明白了过来,苦笑着抬头看了看天说:“能不能追上他?但愿他不会把事说出去。”
严丰荣没有回答他,而是又摇了摇头。
严丰田叹了一口气说道:“走,你带我过去看看。”
严丰田和严丰荣一起来到老者住的那间客房时,客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严丰荣在前,严丰田跟在后,两个人推门进了客房。严丰荣先站到那张方桌旁边,令他吃惊的是方桌上“赵文山”那三个字不见了,他仔细辨认着,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跟在身后的严丰田也急忙弯下身子,从不同的角度仔细看着这张方桌,又抬头看看严丰荣,摇着头说道:“没有啊,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严丰荣不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客房,站在门口对着大门口处的两个家人喊道:“刚才什么人进客房了?”
两个家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跑到了严丰荣面前,其中一个大声说着:“没有啊,没有任何人进去。您走了之后,是我把门拉上来的。”两个人又同时扭头向客房里面看着,另一个问道:“五爷,怎么又出事了?”
严丰荣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只听客房里的严丰田大叫道:“老五,你快来!你看这只拨浪鼓会动!”
严丰荣和两个家人几乎同时冲进了客房,三个人顺着严丰田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个算卦老先生留下的拨浪鼓鼓柄朝下立在了方桌上,两侧红绳上的那两颗玉石还在轻轻晃动着。三个人瞪着眼看着这只拨浪鼓,可是拨浪鼓并没有移动,而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两个家人又满脸猜疑地扭头看着严丰田,一句话不敢说。
严丰荣却一直盯着那只拨浪鼓,他明明记得自己把它丢在了木床上,刚才进屋时它也不在方桌上啊,可怎么又站立到了方桌上了呢?
严丰田还在吃惊地看着那只拨浪鼓,自言自语道:“刚才明明从我眼前飞到了桌子上,现在怎么又不动了?”
严丰荣转身语气平和地对两个家人说:“你们两个忙自己的去吧。”
两个家人又看了看严丰田,还是满脸疑惑地退了出去。
就在两个家人刚跨出门槛时,那只立在方桌上的拨浪鼓“哗啦”一声倒了下来。严丰田和严丰荣只感觉屋里好像还有什么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在屋子里寻找着,可什么也没发现,除了这只拨浪鼓,屋里的一切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严家的几个孩子嬉笑打闹着不知从哪里跑到了南院儿,严丰登五岁的小儿子严岭见客房的门开着,一步闯了进来。正在屋里警觉地扫视着每一角落的严丰田和严丰荣,同时回头看着严岭。
只见严岭跑到客房正中,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没有看严丰田和严丰荣,而是盯在了那张方桌上,脸色由惊奇迅速变成恐惧,接着高声尖叫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严丰田追出了屋子,蹲下身子抱起严岭,问道:“小岭,告诉大伯,你看到什么了?”
严岭大哭着说:“白胡子老头儿!”
还在客房里的严丰荣听得非常清楚,他两眼发出怒火,盯着眼前的方桌,大吼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三番五次在我们严家装神弄鬼干什么?”
听到严丰荣的吼声,严丰田把严岭放了下来,严岭哭着和那几个孩子一溜烟儿跑掉了。
严丰田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那间客房里,客房里只有怒火冲天的严丰荣,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只见严丰荣手指着方桌,继续吼道:“你马上离开我们严家,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阴阳两界各有规矩,你再如此胡闹,阎王爷也不会饶了你!”
客房里只有严丰荣的吼叫声在回荡着,再也听不到其它任何声响,更看不到有什么“白胡子老头儿”。
接近中午时分,严丰富骑着马回到了严家大院儿,没有人知道他去抓的什么药,也没有人知道是谁病了。他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就把两个孩子,十五岁的女儿严红和九岁的儿子严嵘,打发到院子里去玩儿,把自己和夫人周雪梅关在了屋里,鼓捣了好半天,也不见他和周雪梅出来吃饭。
严红并没有像父亲要求的那样在院子里玩儿,而是径直来到了祖母严老夫人的屋里,不知她跟老夫人说了一些什么,当王氏和一个家人为老夫人端进午饭来时,看到祖孙二人坐在炕头泪流满面。
不管王氏怎么追问,严老夫人和严红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等老夫人哭够了,饭也不吃,让严红搀扶着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向三姨太柳氏住的屋子走去,王氏和那个家人紧紧跟在后面。
严老夫人进了柳氏的屋子,不分青红皂白举起手中的拐杖朝着柳氏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柳氏好像做了亏心事,急忙向后退着,一直退到屋子的一个角落,“噗通”一声给老夫人跪了下来。
浑身颤抖的严老夫人什么都不管,手中的拐杖不停地打到柳氏的脸上、头上、身上,嘴里骂着:“贱妇!你嫁进严家,一家老小有谁亏待过你?你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下贱之事,有何脸面面对老爷,面对严家老小?”
柳氏跪在那里咬着牙、低着头一动不动,一语不发,鲜血顺着柳氏的脸和长发向下滴着,王氏不知是因何事,赶紧上前劝解严老夫人,试图阻止老夫人手中的拐杖,老夫人又把拐杖打到了她的身上,她也连忙跪到旁边。
严老夫人继续骂着:“今天我要打死你这不守妇道,不懂三从四德,水性杨花,坏我严家纲常的贱货!”
搀扶着严老夫人的严红哭得更加厉害了,听到叫骂声和哭声后,最先跑出来的是小姐严丰华和丫鬟红菱、紫燕,循着叫骂声跑进柳姨娘住的房间里,严丰华看到严老夫人的拐杖不停地打在柳姨娘身上,而王氏也跪在地上时,急忙跪倒在王氏旁边,并抬头看着严老夫人,眼里流露出祈求的目光。红菱、紫燕慌忙上前,试图搀扶起王氏和严丰华。
严家的几个女人也从自己屋里跑过来,当看到是严老夫人在棒打柳氏时,有几个人又缩了回去。很快严丰田和严丰荣跑到严老夫人面前,兄弟两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夫人打着、骂着。
严丰田看到柳氏脸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时,上前一边夺着母亲手中的拐杖,一边给母亲跪了下来。老夫人急促地喘着气,撒手把拐杖推给了严丰田,用抖动的右手指着柳氏喊道:“老大、小五,你们两个把这个丧门星、贱妇、害人精,给我关到花园北面那个小院儿里去!先饿她三天,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放这个贱货出来!”
围过来的女仆连忙把跪在地上的柳氏架了起来,严丰荣走在前,几个家人跟在后,连拽带拖把柳氏送进了严丰登关那些家丁的那个小院儿。
一路上,柳氏还是紧咬牙关,一句话也不说。当严丰荣他们把她锁进那三间屋时,柳氏才开始发疯了一般嚎啕大哭并高声尖叫起来。严丰荣站在屋外低声对身旁的一个大个子家人说了几句话,那个家人转身跑出了小院儿。
严丰荣和其他几个家人走出小院儿,把院儿门重新又锁了上来,留下一个家人站在院子门口守着,任凭柳氏哭叫着,严丰荣和其余几个家人扬长而去。
严丰田没有跟着严丰荣一起去那个小院儿,而是从地上爬起来,和严红一起搀扶着严老夫人往回走,等回到屋里,把老夫人扶上炕,看老夫人稍微平静下来后,严丰田才试探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盘腿坐在炕上,什么也不说,眼泪又不停地流了下来,拿起身旁的小木槌,“梆梆”地敲起了那只木鱼。严丰田只好扭头看着一直在抹着眼泪的严红,严红一边哭着,一边把头低垂到胸前,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好长时间,严老夫人说话了:“丰田,家里的事我是管不动了,你是长子,你可要管好你的这几个兄弟,把这个家给撑起来啊!”
严丰田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敢再问什么,只好连声答应着。
那个大个子家人再次回到严家东北那个小院儿门前时,手里还端着一个黑色的瓦盆,瓦盆里放着一把木勺,那个守在门口的家人低头向瓦盆里看去,只见瓦盆里盛了半盆鲜血,抬头吃惊地看着大个子家人。
大个子“嘿嘿”一笑说:“别怕!这是狗血。是上午大爷和五爷吩咐我出去弄的,前面院子里还有半桶,外加十只黑驴蹄子呢。不懂吧?这是驱鬼辟邪用的,今天晚上就要用这些捉拿那个女鬼。来,我们兄弟先在这房前屋后洒上一些,驱驱这里的邪气。”
大个子家人说完,两个人开始在小院儿四周的墙上、地上胡乱泼洒着盆子里的狗血,被关在小院儿屋里的柳氏还在继续哭着、尖叫着。
听说柳氏被关了起来,严丰富站在自己住的后罩房门前指桑骂槐地大骂了一阵子,没有人知道他在骂谁。之后,他又命严嵘去把严红喊了回来,回头把周雪梅、严红、严嵘锁在自家屋里,他独自一人愤愤地出了严家大院儿。
傍晚时分,趁严家所有的人正在吃晚饭之机,严丰富又偷偷溜回严家,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又偷偷溜出了严家大院儿。
二更天时,严丰田、严丰荣把家里的十几个男仆召集到了南房一间屋里,严丰田把他们分成四帮,每帮发了两只黑驴蹄子、一盆狗血、五个炮仗、几张画有谁也看不懂是什么符号的护身符。十几个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要干什么。
严丰荣口气缓和、表情轻松地说道:“大家都不要害怕,这几天晚上三更天时,家里总是有一个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妖孽,出来装神弄鬼。今天晚上,我们大家分成四帮,分别守住南院儿、后院儿、花园、院子北头的小院儿和马厩。大家先把护身符揣到怀里,不管是谁先发现她,一定不要怕,先把狗血泼到她的身上,再把驴蹄子打过去,然后马上点燃手中的炮仗。当大家听到炮仗声时,都要迅速向炮仗响处冲过去,共同奋力捉拿住这个妖孽。听明白了没有?”
十几个家仆个个面露惊恐之色,可又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听严丰田又把具体位置分别说了一遍,大家这才悄悄地带着所有的物品出了门,忐忑不安地到四个位置埋伏了下来。
三更天是在对严丰田、严丰荣和那十几个家仆的煎熬中到来的,可是整个严家大院儿却出奇的静,听不到一点异常的响动,更听不到院子外的狗叫声和昨天夜里猫的尖叫声。
严丰田和严丰荣躲在那间客房里,两个人早早把灯熄灭了,严丰田在地上来回走着,严丰荣坐在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严丰田来回走着,右手不时地伸进自己怀里摸着什么,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竖着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
严丰荣从自己屋里拿来的沙漏,在方桌上无声的一点一点向下流着,沙漏旁边的那只拨浪鼓也无声地躺在那里,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院子里传来“嘭”的一声,严家大院儿第一个炮仗声响了。严丰田转身对着严丰荣急促地问道:“你听到那个女鬼的声音了吗?”
严丰荣从木床上跳了下来,说了两个字:“没有!”
两个人直接冲出了客房,这时从严家大院儿东北方向又传来了第二个炮仗声,埋伏在其它几个地方的家仆们都一起向东北侧的小院儿方向冲去。
炮仗声是从小院儿靠近严家大院儿东北角处发出的,严丰田、严丰荣跑到这里时,只见几个家人还在继续点着手中的炮仗,其中一个家人还点起了一支火把,很快几支火把同时点了起来,墙角被照得通明,严丰田和严丰荣看到大院儿东墙被泼了一滩狗血,盛狗血的黑瓦盆被摔碎在墙角处,旁边散落着那两只黑驴蹄子,可是并不见有什么女鬼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大院儿外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狗的狂叫声。
严丰田赶紧问守在这里的几个家仆看到了什么?其中那个大个子家仆急忙上前说道:“大爷,我们看到了,是两个!不知是什么鬼怪。开始我们埋伏在小院儿门口,是我最先听到院子东墙有动静的,我们几个就壮着胆子冲了过来,看到那两个妖怪正往墙上爬,我们就把狗血泼了上去,又把驴蹄子打了过去,可是那两个妖怪一前一后飘飘悠悠就上了墙头,狗血和驴蹄子好像不管用啊。”
严丰田打断他的话,说:“不对!刚才我听到墙外有马蹄声,快从后门出去看看!”
“大爷,后门不知被谁锁死了,这些天一直就不能进出,钥匙不知在谁手里。”大个子家仆慌忙说道。
“快!从前门,别让他们跑了!”严丰田吼叫道。
刚跑过来的那些家仆又转身跟着他向大门口冲去,留在那里的几个家仆奋力向墙头爬去。
骑到墙头上的一个家仆回头伸手接过墙底下家仆手中的火把,向墙外照了一会儿,又回头对站在墙内的严丰荣喊道:“五爷,外面什么也没有……五爷,墙上有一根绳子。”接着有一根粗绳子被从墙头扔了下来,落在了严丰荣脚前。
严丰荣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对身旁两个举着火把的家人说道:“快!把小院儿的门打开!”
两个家人跟着严丰荣来到小院儿门口,其中一个从身上掏出钥匙,慌忙把小院儿门上的铁锁打开了,严丰荣推门进了院子,只见三间瓦房的屋门大开,严丰荣从一个家人手中夺过火把,冲进了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已不见柳姨娘的人影。
严丰荣举着火把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回头对身后的两个家人说道:“你们两个听清楚了,谁也不许把这里的事情向外说半个字。否则,我饶不了他!”
两个家人唯唯诺诺的答应着,不敢多说一句话,三个人接着出了屋子,又径直走出小院儿,严丰荣亲自把院门重新锁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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