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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猜测


井初忙活了半天,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连骆乔后来打的电话都没听见。

        结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房门像是被大铁锤敲了似的。

        她带着点起床气开门,门外的人不由分说越过她,在屋子里巡视起来。

        “你干嘛?”井初打了个哈欠,一脸懵。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你什么时候打的?”

        “昨天啊,昨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

        “我睡了,没听见。”

        “就你一个人?”

        井初点头。

        骆乔拍拍胸口,可算松了口气。

        “昨天,你不接电话,骆垣也不接电话,我差点儿以为他把你怎么样了……”

        “怎么样?”

        “……让你和他睡觉!”

        她略微震惊,“你觉得他是这种人?”

        他轻车熟路地到厨房盛了杯水,声调已经正常,“倒也不是。他啊,主动和他睡觉的女孩儿太多了,挂名女朋友,三两天就分,我就怕你也……”

        “我也?”

        “我想多了,我错了!对不起!你看我都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找你,原谅我的意识冲动错误,行不行?”

        怎么说,她还是有点不好受的。

        不知道骆垣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但他总不能把她给想成那样的女孩儿。

        骆乔见她明明是副没睡醒的样子,那股不高兴的劲儿就已经这样明显了,心里慌起来,“他一大男人,想干什么不能干呢?”

        看来他是担心她,那原谅他吧。

        “我知道了。吃早餐了么?”

        他笑起来,勾过她的肩膀,“给你带了。”

        她嫌弃地推开他,“男女授受不亲。”

        “行,行。”

        井初收拾了自己的脸,吃早餐时,骆乔在屋子里逛来逛去。

        “乱死了,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家政?”

        “没收拾完呢。你帮我找家政,还不如陪我找房子。”

        “你最近都不愿意接大单子,哪儿来的钱买房?”

        “现在愿意接了。”她说着,把手机开到工作微信,扔给骆乔,“单子说来就来,你说是不是。”

        骆乔一看备注,眼中闪烁起热爱金钱的光芒,“行啊,这骆垣,还真厚道。”

        骆垣早早就加了他们工作室的微信,这会儿才谈起生意。

        “他家艺人咖很大吗?”

        “有大有小吧,他那公司人可太多了。”

        井初听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他是做什么的呢?”

        “九洋嘉鹤的ceo。”

        虽然她不了解那些娱乐公司,但这个公司的名字,实在是在网络上出现得频繁。

        “九洋嘉鹤不做人”“九洋嘉鹤什么时候破产”“某爱豆今天和九洋嘉鹤解约了吗”……诸如此类,翻翻微博,几下就能看到。

        “你以为他是干经纪人的?”

        “是呀,你见过哪个官儿这么大的,对一个艺人这么上心,亲自来谈拍摄。”

        骆乔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说好听点了,是骆垣关心艺人,说难听了——

        “花,见一个喜欢一个,过段时间他不喜欢了,就随缘去咯。”

        怪不得,她搜索骆垣,网上关于他的爱情故事不少,只是都得不到证实。

        真真假假,井初并没有兴趣,只当他是个暂时的房东。

        “你们团建结束了?”她装得不经意问。

        “没呢。我是偷偷跑回来的,只有官岳知道,但是现在,他们应该都知道了。所以啊姑奶奶,我这都是为了你,要是以后这公司不是我的,你可要养我。”

        结果骆乔说了这么多,她只听进去一个官岳。

        “他怎么会知道你回来?”

        “我和他住一个房间。我这么和你说吧,这公司里对他有意思的不少,特别是那个叫禄佳的姑娘。昨天啊,我跟你讲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他,深情款款的……”

        井初沉默了。她只是突然想起来,官岳的事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自己又忍不住打听他的情况,还真是讨厌。

        “过几天飞意大利,我去准备一下。”她拍拍骆乔的肩膀,没事儿模样地进房间。

        骆乔伏在桌上,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逐渐没了弧度。

        她哪能装得住自己,一点儿都不精明,以后是要被人骗的。

        所以他才担心她被骆垣拐了去,早知道他们会遇着,就不让她住到这里来了。

        不过照他对骆垣的了解,井初这样儿的,不是那大老板的菜。

        还好,还好。

        骆乔对这件事的担心,也不是凭空而来。

        他从小和骆垣住一起,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

        没有正主儿,就拼命找替代品。

        心里的白月光照不进现实,就该放在心里,而不是去祸害别人。

        他也并不了解,只知道骆垣十一岁的时候被人千里迢迢从孤儿院接回来,沉默寡言了几天,那以后,心里似乎都装着事儿,不和任何人说。

        “老板!要不要我给你换个房子?”

        骆乔思考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能让她继续住着。

        井初说:“搬都搬完了,你不嫌麻烦呢?”

        “这儿风水不好,我刚算过。”

        “哪儿算的?”

        “网上——那这样,等我们拍完回来,你换房子,行不行?”

        “能找到就换,找不到算了。”

        骆乔开始沉思,哪里的房子比较适合单身年轻女性居住。

        最好是安保措施严密到这种傻瓜都能住的……

        -

        “官总监,您看看能不能回去,把小骆少爷给劝回来?”老袁受了老骆总的指挥,私底下找官岳聊天。

        官岳心情不好,脸色也并不好看。

        老袁想着继续出口劝劝他,没料他应下,“安排车子了么?”

        “安排了!”

        小骆少爷,从来这儿到离开,都跟在官岳后边,这公司里这么多员工,偏就和他待一起,那必定是他出马最有用。

        小少爷脾气大,只有他的老父亲能看出来。面上嘻嘻哈哈,碰着雷点了,谁都难哄他。

        这回他走,肯定是不乐意了。要是再只去个电话给他喊回来,难保他不会一个月不回家。

        老袁这么想。

        官岳拿到了骆乔的联系电话,相当于能联系到那离家出走的傻丫头。虽然他十分不想承认这点。

        他们关系好,是好。可骆乔是个男人。

        他懒懒地倚靠在一个小房门前,远远就看见有一对男女走来。

        那女孩儿没什么精神,还打着哈欠。

        然而他的目光直望着她,近点却又当她不存在,只和别人说话。

        “骆乔,你父亲让你回去。”

        骆乔捂住眼,盲摸门把手,试了几回,发现门上了锁。

        “哎……官岳,不是,官总监。我这面子是不是太大了,要你亲自来找我?麻烦你跑一趟了,你再回去告诉我爸,说我生气了,生气了啊,再喊我,我就搬出去住!”

        他生怕官岳对这话认真了,又接着说,“这样,你过来。”

        井初见官岳看都不看自己,本来想和他打个招呼的,现在也省了。

        于是她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屋子里,再关上门。

        骆乔说,“你去劝她,让她签前两天那个单子。半个小时之内能签下来,我就跟你回去。”

        官岳秉承着完成老板任务的原则,问,“半个小时?”

        “就半个小时。”

        “应该说不动她。”

        “是……是,她那么固执,那一个小时?”

        “应该可以。”

        井初在电脑前备份,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是骆乔进来了。

        “乔妹,把门口那个u盘给我拿过来。”

        等到一个黑色的u盘放在她旁边,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往前看了看,没见到骆乔。

        “你来找我?”

        “不然呢?”

        她看到他手上的文件,大抵知道他要来干什么。

        “我给你倒水。”她起身,走了两步,被他揪着后领拉回去。

        “你以为我跟你来谈合同的?这合同你不签也得签。我们说点别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八成是来笑她的。

        照骆乔昨晚接电话那场面,官岳肯定知道她没地儿住的事了。

        “我不签,也不跟你说。”她掰开他的手,回到电脑桌前。

        “钥匙在暗格里,你知道的。”他随手拉了旁边的椅子来坐下,“井初,别太幼稚了,为了赌气,宁愿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也不要回家。”

        原来不是来笑话她的,是要说更讨厌的话。

        “我没有赌气。”

        住在谁的房子里不是住别人的房子,他说得好听,什么回家,回什么家呢,那天从民政局出来,她就没法把那儿当作家了。

        那天,她并不像以前那样抱怨,抱怨他又扔下她走。她想了很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沉默。

        是这么多年了,她缓缓疲于追求官岳那存在与否都不明的喜欢。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不能鲜明一些呢,让她心安一点。家里总死气沉沉,他下班后累,回去就洗澡睡觉了,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一起吃饭。有时候,他可能好些天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收拾行李出来时在想,官岳什么时候会发现她不在家。也许第二天早晨,也许再过两天。

        官岳带着猜测来,那是一种并不好的猜测,所以他说话的口吻都携有戾气,“我猜不出来,你这次又是为什么生气。”

        “你不用猜。”

        “已经猜了,收不回来了。”

        他沉着又冷漠的神情,让她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你再猜些什么都是错的。”

        “你既然不生气,就把行李搬回家。”

        “那你帮不帮我一起?”

        官岳瞧着她,哪有问他的意思,她心里早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见他不说话,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我要麻烦自己,就自己解决麻烦。我知道你要这么说。可我要是不回去,就省得解决这些麻烦了。”

        他向来有原则,对谁都一样的。

        很早之前,耿辛喊井初去酒吧。那是井初第一次去,稀里糊涂喝了别人点的酒,那伙人又是不好惹的,偏就要闹事。她没遇上过这种事儿,着急忙慌地打电话给官岳,他正工作,没时间管她,就让她自己解决。

        最后,她是把那一瓶全喝了,丢人得很。不过谁年轻的时候没蠢过,她后来想着,当时报警就好了。

        回家之后,她浑身漫着酒气儿。于是就看见了他嫌弃地蹙起眉,问她,“你在外边干了什么?”

        “就是那些人,非要我喝了那瓶酒才肯放我走。”

        他才下班,觉得累了,不再多问什么,转身进到浴室里去。

        其实她等着他能来关心自己,她在那酒吧里是很害怕的。可是,那天晚上,他没再和她说话了。

        她全当这少爷是那一时没空,后来她才明确地知道,在官岳眼里,自个儿惹出的事,就该独立解决,无论是谁。

        是,无论是谁。当然也包括她。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官岳的关系是特殊的,在他心里也一定和别人不同。

        不过,她好像想太多了。

        “还是不想回去?”官岳靠在椅背上,长腿一抬,离她远了些,“这样,井初,你告诉我,这几天你都住在哪里。”

        此时,井初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她思索一会儿,还是如实说:“前两天住在酒店,昨天在租来的房子里。”

        他不想听她说实话,却又需要张口问她,十分矛盾。这个傻子,是太不想回家了,大晚上的,甚至愿意投奔到一个不熟悉的人家里去。

        有家不回,住在酒店里,她当在旅游呢。

        还是说,因为家里有个他,所以不想回去。

        “一个人?”他说。

        井初大抵听得明白点,觉得稍微有点不舒服。

        “嗯。”

        表面冷静的人,有时候心里并不冷静。

        就像官大少爷。

        明明问了人家,却又不相信她给的答案。

        他永远相信自己,从前井初和他吵架的时候,这么对他说过。

        “你是真想一个人住在外边,还是想重新找个男人,比如,骆垣?”

        官岳的声音很好听,沉沉的,很有磁性。生气的时候,就有些沙哑。

        井初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样直接。

        是不是吃醋,她当然能听得出来。

        窗前的尘埃被照得零散,太阳又一瞬间暗下去。

        她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自己在官岳心里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你就想说这个吧。”她的指尖划过手臂,隔了好久才再说话,“官岳,我没有出轨。”

        她不是没想过说点难听的反击,可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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