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全是沙子


小破鸟用传音告诉坠儿:“跟她一起去雨花阁,夜温言她们都在。”

        坠儿开心了,“我也去!阿蔓奶奶请带上我。”

        阿蔓再一次默默地劝自己不要跟个丫鬟一般见识,同时也对着坠儿又施了一个小小的幻术,就是想让她闭嘴,把阿蔓奶奶这个称呼给忘了。

        但是似乎没什么用,因为坠儿紧接着又道:“阿蔓奶奶你要是不带上我,今儿你也出不了这个门。我就把你堵在这屋里,算是我绑架你,你们太子要是想见你就到这来跟我要人。”

        阿蔓十分不理解自己这个幻术为何会对坠儿失效,她很想研究研究坠儿,可惜没办法。

        她不想再说什么了,转身往外走。那个掉了牙的侍女也爬起来要跟着,夜红妆却不想跟,转身又回到内殿去坐着了。坠儿临走时往内殿看了一眼,就觉得那个侍女有些奇怪。

        从客居宫到雨花阁,这一路坠儿的嘴也没闲着,每经过一处景致她就会问阿蔓:“奶奶您看这处小景漂不漂亮?这是我们北齐匠人精心雕刻的,是不是很传神?你们苏原肯定没有这些东西吧?嗯,肯定是没有的,你们挨着大漠,全是沙子,有点儿石头都用来垒城墙了,哪里轮得到给匠人们练手艺。这样的石雕也就在中原地区能看到,您抓紧多看几眼。”

        阿蔓就想说我看这些破石头有什么意义?还多看几眼,整得像是再不看就看不着了似的。

        她不理会坠儿,坠儿也不当回事,经过一处小桥流水时就又道:“奶奶你看这小河,这可不是人湖挖的坑填的死水,这是从城外护城河一直引进来的水源,是流动的。这是不是又是苏原国达不到的境界?呵呵,苏原啊,全是沙子,哪来的水呢!”

        又是一句全是沙子,阿蔓现在满脑子都是两句话,一句是奶奶,一句就是全是沙子。

        那个苏原侍女也听不下去了,张着缺牙漏风的嘴说:“只有见识浅薄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都没去过苏原,你怎么知道苏原没有?合着在你眼里就北齐最好?”

        坠儿扬了扬手,“怎么哪都有你呢?都掉了两颗牙了,还堵不上你的嘴?要不要我再抠一块砖出来,把你下面一排牙也给敲掉?主子说话一个下人插什么嘴?没规矩的东西!”

        “你——”那侍女都要气死了,“我是下人没错,那你又是什么?你不也是下人吗?”

        “对啊,我也是下人,但我是夜四小姐的下人,是未来帝后娘娘的下人,跟你能一样吗?难不成你们家阿蔓奶奶还能跟帝后娘娘论高下?哎你们苏原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住口!”那侍女急了,“你为何总是恶语相向?为何张口闭口都在辱骂我们?”

        “因为你们该骂!”坠儿如实回答,“我们北齐原本没有这种待客之道,但是你们苏原人自己不要脸,才进宫就给我下药绑架了我,是你们先动的手,先撩者贱,我就得骂你们。这都算轻的,要不是你们那个什么太子着急叫你们过去,信不信我在客居宫就能把你俩都给拍死?别跟我扯什么大祭司二祭司的,在我眼里就两种人,好人和坏人。你们已经被我归到坏人一类,只要你们在北齐一天,我就得骂你们一天,谁拦着都不好使。”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又看向阿蔓,“你也别跟个鬼似的总吊着个脸子,本来长得就够难看了,又老又丑,脸上再没点笑模样就更丑。仗着自己会点儿小戏法就对我下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坠儿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格。以为自己在苏原有地位,到了北齐就能继续有地位?我告诉你,那不能够!北齐是北齐,苏原是苏原,整个苏原国都没有北齐一个省大,你哪来的自信到北齐皇宫里为所欲为?绑架帝后娘娘的丫鬟,你是真没见识过我家帝后娘娘的厉害啊!苏原大祭司,无知者无畏,这话搁你身上可真是太合适了。”

        阿蔓已经被气的不行不行的了,脑袋嗡嗡的,什么毒药幻术之类的,这一路不停的往坠儿身上招呼,可惜没一个管用的。坠儿就跟个勇士似的,披荆斩棘,一直冲在打击她的最前线,从未退缩过。以至于她现在都开始自我怀疑,为何自己的幻术全都失效了?

        苏原祭司代代相传的幻术绝学,是不同于北齐帝尊灵力术法的存在。幻术主要应用的还是药物,是一种只有祭司一脉传下来的药物,能让人产生幻觉,然后在幻觉里成为施术者的奴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绝对不会反抗。

        这种药物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和改进,如今已经跟苏原的香料混合到了一处使用。

        身为大祭司,阿蔓可以在无形之间将人控制,而被控制的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闻到了来自阿蔓身上的香味儿。

        许多年了,阿蔓从未失手过,所以她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直到碰上了坠儿。

        当然,她绝对想不到,坠儿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真正奇怪的,是用了隐身术法一直跟在坠儿身边的一只小破鸟。识途鸟是在夜温言元神中孕育而生的灵物,有着跟夜温言一样的传承,虽不能施展出大能量的术法,但像是现在这样化解化解阿蔓的幻术,对于识途鸟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它甚至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是轻轻吹口气的事。

        “怎么着,没话了?”坠儿又冷哼一声,“作威作福的时候一个两个的不是挺有本事的么,怎么,被我怼几句就认输了?不行不行,这才哪到哪啊!你们跪得也太快了。”

        她一边走一边翻白眼,自顾自地说话:“这人哪,不管干什么,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有本事你再做,没本事就不要做。不能明明没有那个能耐还非得硬着头皮往上冲,那到头来丢脸的就是你们自己。你看,你把我弄迷糊了,带到客居宫去,最后捞到什么好处了?不但一丝好处没捞着,还挨了一顿骂,你图啥?就有这个挨骂的瘾?

        哼,苏原国大祭司,听着挺厉害的名号,实际上就是个小贼。在自己国家偷不够,又跑到我们北齐偷来了,一会儿见到了你们太子我也得问问,他带到北齐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他选错了人,还是说你们苏原就没有好人,全是你们这样的。”

        “你不要再说话了行吗?”那个苏原侍女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看着阿蔓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她觉得如果不让坠儿闭嘴,阿蔓肯定就得拿她出气了。于是她哀求坠儿,“算我求你,不要再说话了好不好?咱们就安安静静的走,谁也别再说话了。”

        坠儿不干,“怎么着,我在自己家国土上,说不说话也得你们苏原人说得算?你们苏原人住海边怎么着,管的那么宽呢?还跑到北齐做主来了,你做得了我的主吗?”

        领路的是一个北齐的年轻太监,这一路他就听着坠儿怼苏原祭司,听得那个过瘾啊!听到后来他都有代入感了,就好像自己也在骂人,人生的高光时刻就在此刻了。

        这会儿又听到坠儿说苏原住海边,他想了想,就接了一句:“不住海边,但住在沙漠边上,沙漠也挺宽的,所以她们就管得宽吧!”说完,也学着坠儿的样子来了句,“全是沙子。”

        那侍女差点儿没气死过去,反观阿蔓倒是比原先淡定许多。听着坠儿这些话就像没听见似的,脸色也没有再变得更难看。

        坠儿就奇怪,于是问识途鸟:“小破鸟儿,你说那个大祭司怎么突然就淡定了呢?”

        识途鸟做了个深呼吸,“我叫途途,我不是小破鸟,我是灵鸟灵鸟!你是不是怼人怼上瘾了连我一起怼?得看清楚敌人啊!不能误伤自己人啊!”它一边说着一边飞到阿蔓身边,转了几圈之后就笑了,“这傻叉把自己的听觉给封上了,她什么都听不见,可不就不心烦么。”

        坠儿也听笑了,“封了自己的听觉?她咋那么逗呢?途途你能给她解开吗?”

        途途说:“能!”然后又扇了几下翅膀,一道金光挥出去,阿蔓发现自己能听见声音了。

        于是坠儿的话就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掩耳盗铃就没意思了,捂住了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就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想什么美事呢。这世上有一种人啊,就是喜欢自欺欺人,一点儿正经本事都没有。阿蔓奶奶,你说是不是?”

        阿蔓实在是太上火了,也太震惊了。

        明明听觉已经封住了,为何突然被打开?是坠儿动的手脚吗?难不成坠儿也会幻术?

        这个坠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真的只是夜温言的丫鬟?如果一个丫鬟本事都如此之大,那夜温言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坠儿手底下都没有任何胜算,何以面对夜温言?

        难不成她要动用祭司一脉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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