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灼世烈眼

　　
梁萧陷入了沉默，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云霜雪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双腿残废，脸色苍白，左脸那道十字伤疤异常醒目，隐约在闪烁金光？
但真正让云霜雪感到不安的，是他那双缠着血色绷带的双眼。
见梁萧迟迟没有回应，云霜雪问道：“你是担心自己连累东煌子民？”
梁萧哑然失笑，片刻之后才回应。
“算是吧。”
又是一样的回答。
云霜雪一愣，但这回非但没有不悦，还罕见的面露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朕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是有东煌子民的。”
“算是吧。”梁萧不假思索道。
“你就只会这一句？”云霜雪哼哼道。
梁萧感激道：“多谢陛下一直护我周全。”
云霜雪一愣，紧接着面有愧色。
“你不曾愧对东煌，而你，本该成为东煌之主。先皇子嗣断绝，曾经下了密诏，传位于恒王，东洲上位者却找来了朕。依照云家礼法，朕本应该与你成亲，立你为东煌帝君，可是朕做不到……”
梁萧压下心中的惊骇，语气平静：“先皇子嗣断绝，我与东煌将士险些全军覆没，想必都和东洲上位者们脱不了关系。”
见梁萧有意避开成亲的话题，云霜雪如释重负，点头道：“不错，但他们是你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东煌众生在他们面前与蝼蚁无异。”
梁萧只是默默点头。
但云霜雪看得真切，他抓住轮椅把手的双手已经青筋暴起。
“作为弥补，只要你不愿离开东煌，朕会全力保你周全。”云霜雪郑重承诺。
“国库还有多少黄金？”梁萧突然问道。
云霜雪答道：“所剩无几，但如果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朕会回去向他们求助……”
“代价呢？”梁萧问道。
“自然是接受他们摆布，去西洲的某个小国继续当女帝，或者去北洲主持每日的拍卖会，倒也不是不可接受。”云霜雪答道。
梁萧终于低下头颅，咬牙道：“请陛下放弃求助的心思！”
“你不许接受和亲。”云霜雪急忙劝道。
梁萧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陛下误会了，我是说，我梁萧必将东山再起！”
云霜雪一怔，只是微微摇头，面露苦涩。
她看不见梁萧的眼神，但听得出梁萧态度坚决。
可是，如今的东煌山穷水尽，助他东山再起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管怎样，你只管休养，朕会保你周全。”云霜雪言语诚恳。
梁萧心中感激，同样诚恳回应：“从今天起，陛下就是我梁萧今生第三个朋友。”
云霜雪只是摇头：“抱歉，我不能有任何亲友……”
梁萧眉头一皱：“何出此言？”
“你不必问。”云霜雪的语气恢复冰冷。
梁萧终于面带苦笑，心中感慨。
她也有苦衷，就和自己一样，不愿连累他人，所以才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任人摆布，也许她口中的“求助”意味着付出她无法接受的代价。
不管怎样，梁萧还是在心里将她视为朋友。
眼下，他必须在修炼业神的同时，想方设法给国库增收，把黄金的亏空补上。
在御书房外等候的梁心语，神色焦急。
直到御书房大门开启，女帝推着梁萧的轮椅出来，梁心语的神色总算有所缓和。
“回去之后，没有朕的命令，千万别让恒王离开恒王府。”云霜雪说道。
梁心语只是唯唯诺诺谢主隆恩，送梁萧回府。
云霜雪望着梁萧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惆怅。
此子，曾经有多惊才绝艳，如今就有多可惜！
“他真能东山再起么……”云霜雪莫名期待。
路上，梁心语保持沉默，也不敢去问梁萧关于女帝的事。
老爹梁河一再叮嘱她：梁萧不说，他们就坚决不许问，要毫无保留信任、支持他。
夕阳西下，恒王府内，梁萧在自己的院子里释放魂魄，修炼大业真经。
时不我待，他不能辜负恒王府众人与女帝的支持！
天地间的灵气，化为缕缕细丝，流入梁萧灵魂之中，转化为梁萧自身魂力。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安魂？”
心念一动，梁萧的灵魂飘向远处的树枝，伸出右手。
这只是他的灵魂，却能实实在在触碰万物，与他所了解的安魂大不相同。
“难道是大业真经，让我走了与寻常的修者截然不同的路子？”
梁萧眺望夕阳，疑云重重。
就在此时，梁萧发现夕阳的中心似乎浮现了一道影子，正朝自己迅速飘来。
“何方妖孽！”
梁萧心头一震，仰天一声怒喝。
凭借他与妖族交战的经验，他就算看不清对方模样，也知道来者是某种真实存在的妖物，而非安魂过程中出现的幻象！
日光照耀下，那道妖影越来越接近皇城，皇城子民终于看清了来犯，惊呼失声。
“血犬族入侵了！！”
这是一头背生四翼、鹰身狗头的血犬，浑身赤红，寻常的后天武者根本无力对付这样的妖物。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那只血犬径直飞往恒王府。
“血犬族一定是找武神报仇去了！”
正在街头围观的书生和妹妹小荨吓得脸色苍白，鼓起勇气提醒恒王府众人。
“妖族终于敢对梁萧下手了？梁萧已成废人，必死无疑！”正在楼顶观看的丞相又惊又喜。
妖族能入侵东煌，要么，是击败了这一带的东洲守卫，要么，就是得到了东洲守卫的默许。
正在皇宫休息的云霜雪听闻消息，连忙冲出寝宫，远远望见血犬身影，冷若冰霜。
“竟然言而无信，赶尽杀绝……”
恒王府护卫面对不断接近的血犬，纷纷弯弓搭箭，想要射退血犬。
但这些箭支打在血犬体表，都被血犬表面的妖气震碎！
“快保护我太叔公！”梁心语一脸焦急，冲向梁萧的院子。
面对飞行的妖魔，无法飞行的后天武者往往只能被动防御！
院子里，梁萧呼吸急促，愤怒不已。
东煌刚把西戎的人打发走，为他换取了几个月的安稳时间，妖族就来了，哪有如此巧合？
一定是妖族与西戎勾结，甚至与东洲守护者沆瀣一气！
血犬杀到恒王府上空，目光锁定院子里的梁萧，妖气逼人，血盆大口咧嘴一笑，张牙舞爪，转眼间飞到梁萧身前五丈。
妖气不断逼近，梁萧正要尝试长生前辈传授的“万劫斩”，突然感到双眼受到自身魂力刺激，灼热难忍，不得不揭下绷带，睁开双眼，直视血犬。
闪耀血光的双眼，煞气逼人！
两道红光顺着梁萧的双眼射出，犹如一条火线，瞬间穿透血犬坚固的表皮，贯胸而过！
随着梁萧抬头，红光竟然在空中划出一个血色的扇形！
“为什么灼世烈眼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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