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雾岛迷踪
月色如华，铺陈在荡漾的海面之上，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华毯。
宝船的甲板之上，人声鼎沸、场面煊赫。
“千叟宴”的嘉宾，在内监的引路下，陆续登上宝船。
这里汇聚了来自大祁各地的能人异士，外形气质、穿着打扮都极富特色。
他们被安排就坐于特定的区域，栗夏打眼一看，忽然想起少年时参加动漫节cosplay的场面来。
询问过负责嘉宾区域的内监总管，听说那位叫做“凝宵子”的郎中已然登船。
有“皇后懿旨”做靠山，今晚的她无疑是“自由”的。
栗夏决定先递交皇后的信，再去找赵沛汇合，继续调查付叶思的下落。
依照赵沛的行事作风，被他盯上的人，肯定早已掌握全部行踪。
今夜，大祁所有知名郎中齐聚宝船，可以被冠以“神医”头衔的基本上都来了。
栗夏去到此处，放眼一看，在座各位真可以用“千姿百态”形容，她的视线很快落在“凝宵子”的位子，居然空空如也。
“那位神医去哪儿？”她一把拉住旁侧服侍的一位宫女。
“回侧王妃，奴婢适才看到，他往那边如厕去了。”她抬手指出方向，“说去‘如厕\''”。
“那边？”栗夏抬眼一看，那里是通向船舱的通道，却与“如厕”方向相悖。
栗夏直觉情况不太对劲，便也沿着通道直直追了过去。
通道后面便是船楼，并非宴会的区域，而且有专门侍卫把守，可栗夏一路走过，宝船通道要地，道路两侧竟无一人把守，更别说出面制止随意进入之人。
海风乍凉，一片流云遮住月色，道路渐渐暗淡下来。
原主目力惊人，即便前方昏暗，仍隐约看见宝船栏杆旁边闪过一道黑影。
她放慢速度，悄然跃上旁侧的船柱，居高临下，通道上的场景尽收眼底，那道可疑的人影披着黑色斗篷，将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凭栏远眺海面，似乎在观望什么。
不知被何物被惊动，他警觉地扭头，环视四周。
“被发现了？”栗夏心中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藏得十分隐蔽，正欲现身，却见黑衣人蓦地转过身子，直直往身后看去。
“付大人不去随驾服侍，为何在此独自凭栏？”黑暗中，一道清冷嗓音如海上夜风，沁着寒意。
栗夏好奇心直接拉满，引颈而望，远远见颀长身影自暗处走出，“赵沛？！”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似乎静候已久。
“靖远王？”黑影似乎有些意外，终于开口说话，虽然只听过一次，栗夏十分确定就是为姜蕙接生的神秘那个的黑衣人。
“他不是‘凝宵子’么，怎么又是‘付叶思’？”栗夏暗忖，一时间摸不着头绪。
“王爷为何不去伴驾，也在此观景不成？”黑衣人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先发制人。
“等你。”赵沛走到距他三步处，停了下来，开门见山道。
“等我？”他摘下斗篷，露出里面鲜艳的红色官服衣领，“王爷是不是有何误会？”
赵沛定定看着他，并没有否认，“孤也好奇，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会是何人，不想见到付大人。”
“卑职不喜热闹，过来求个安静而已。”他简练答道。
“付大人如此狡辩，未免牵强。”赵沛声音冷冽，字字入木三分。
“王爷此话有何凭据？”随着赵沛的脚步，付叶思连连后退。
“先看看斗篷再说。”赵沛道。
栗夏更加好奇，抬首望去，待对方掀起黑布，下方豁然亮起幽幽蓝光，黑暗中格外耀目，竟然沾着许多磷粉。
“付大人方才去过哪里，不用孤多说了吧？”赵沛道。
付叶思沉默片刻，声音陡然冷沉，“原来你暗中布下了局。”
“不放出船造有误的假消息，怎知你们处心积虑破坏宝船？”赵沛已将他逼到甲板尽头，后背近靠栏杆，“好在佩伦死了，你们之中再无人通晓造船之术。”
付叶思听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终日打雁，不想叫雁啄了眼，靖远王，果然小看你了。”
“今儿你便是只鹰，也插翅难逃。”赵沛面色一凛，冷声道，“若聪明的话，供出同伙，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哈！”付叶思仰天大笑，“饶我不死？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猛然抬起右手，似要对赵沛不利。
“言初，小心！”栗夏见势不妙，飞身自栏杆上跳了下来，挡在两人中间的同时拨开付叶思的手腕，只见一道浓绿色毒雾顺着海风，向远处飘飘散散，稀疏远去。
“夏儿！”赵沛黑眸一闪，视线却投向她的身后，表情令栗夏感觉危险已近在咫尺。
赵沛神色一紧，伸过手臂想要拉住她，二人指尖交错，差之分毫。
栗夏只觉后背肩胛处蓦地一疼，上半身如同定住般，随后被一股极大的力道钳住肩膀，片刻间动弹不得。
她的身体剧烈后仰，只见一片深黑色的水面闯入眼帘，咸苦的海水灌进口鼻，肺里像炸开一样。四肢不停使唤，身体像块石头快速向无尽幽深的海底沉了下去。
“或许，这样就可以回去了……”视野被无尽墨色晕染，栗夏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欣慰，虽然她知
道这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只觉被唇畔传递的淡淡凉意唤醒。
栗夏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出现赵沛黑色的双眸。
恍惚中，她感觉身子在一点点逆流而上，一双有力的臂膀环着她逃出这无底深渊。
“夏儿、夏儿！”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唤，栗夏的意识如回潮般涌向脑海。
她缓缓睁开眼睛，深蓝色的苍穹缀满钻石般的星子。
“终于醒了。”赵沛低头看向她，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紧张。
栗夏发觉自己躺在他的大腿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全身如同灌了铅。
“不要动。”赵沛按住肩膀，把她后背一托枕在手臂上，距离他更近，甚至能感受到鼻息。
他轻声道：“再歇一会儿。”
栗夏的视野开阔许多，“这是哪里？”她问，宝船早已消失无踪，更不像是码头附近。
赵沛缓缓摇了摇头，“尚不清楚。”
“连你也不清楚？”栗夏一惊，吃力地抬起头，“我们从船上落水，应该不会离开太远……”放眼一看，周遭景色非常陌生，仿佛从没见过附近有这样一个地方。
赵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相传素洲是升仙之地，海上常年云雾缭绕，云雾后隐藏着数个小岛，是升仙的遗迹。”
“可是宝船入港时分，天气还很晴朗，并没看到近处有何岛屿。”栗夏苦着脸道，如果按赵沛的说法，他们离开宝船已经距离肯定相当远了。
“或许有，只是并未发觉。”赵沛清冷道。
栗夏很少听到他如此不确定的语气，心里更加没底，忽然一惊，问：“言初，你可被毒粉伤到？”
“未曾。”赵沛这次回答得十分确定。
“真的？”栗夏沉吟，“那样近的距离，他的医术又如此之高……”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这不是好好的。”赵沛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而问：“夏儿为何会忽然出现？”
栗夏简单诉说事情原委，赵沛神色隐隐凝重，又怕吓到她一般，紧了紧拥着她的双臂：“先想想如何回去。”
栗夏放目远眺，星空下弥漫的水汽的海面显得如此不真实，又能和他在一起了，这次栗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十分诡异，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令她不安。
“对了。”
“对了。”
二人忽然异口同声地说。
赵沛抿唇，“你先讲。”
栗夏笑了，“付叶思手腕上有刺青，不知是否有特别的意思。”她将纹样描述了一下。
赵沛眸色微闪：“我正想说出猜测，反倒被你印证，果然是他。”
“谁？”
“玉通。”赵沛道，“玉逍出走多年的双胞胎弟弟。”
“啊？”栗夏一惊，怕冷的玉逍竟还有个弟弟？
赵沛唇角微扬，道：“玉氏是蜚族的王姓，族人成年后，手腕均会刺青，图案是族中长老根据八字卜算而出，各有不同，按照你的说法，付叶思的图案与玉逍很相似，可以佐证二人生辰十分相近。”
“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暗藏在王府的郎中。”栗夏道，顿时感觉所有线索交叉在一起，理不清个所以，周遭危机四伏，解救赵沛的方法至今毫无头绪。
眼看着情节按照原书情节不断发展，再这样下去，赵泽很快便要登基称帝，赵沛的结局也一天比一天临近。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从未像现这般疲惫。
一只温热大手轻轻抚摸头顶，平息了栗夏逐渐沸腾的思绪。
抬起头，赵沛俊颜闯入眼帘，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清冷的声音道：“慢慢来。”
栗夏平复心情，点了点她那颗快要爆炸的头。
脚下沙滩微微颤抖，茂密深林中传来猛兽长啸之声惊动了二人。
林中树木参天，星空之下，却是黑逡逡的一片。
两人寻声而去，恐怖的嚎叫声却戛然而止。
栗夏体力恢复大半，撑起身子。
跳上枝头，知道危险并未离去。
原主耳力和目力都远超常人，她的反应也更加灵敏迅速。
赵沛在树下比出“小心”的手势。
只见一双猩红瞳孔自他身后陡然出现，尖角直直刺向后背。
“言初！”
栗夏叫得撕心裂肺，可是她与他的距离，即便功力再强，也显然不及营救。
惨烈一幕即将发生，巨兽头颅却霎时间扭转了方向，擦着赵沛的后颈直挺挺向天空飞去。
“老九，帮把手啊！”半空中陡然传来高呼。
“季摇光？！”栗夏一惊。
“你忘了要找的东西啦？”季摇光貌似十分吃力，尾声已经破了音。
与他的出现联系在一起，栗夏忽想起前些日子两人在赵泽面前的承诺，他们此次的任务还有一样，找到金方中的一味药——凤尾翎。
可“凤尾翎”与眼前这庞然巨物有什么关系吗？
“它头上这撮就是凤尾翎啊！！！”季摇光的声调随着巨兽的移动有节奏地颤抖。
“啊？！”栗夏看着天空来回摇摆的巨物。
“快点啊！我撑不住了！”季摇光声音虚弱，貌似已是强弩之末。
说话间，巨兽又从天空中直直冲了下来，呼啸着，再次向站在树下的赵沛突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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