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part25

        霍力克恶魔脑门上黑色的独角是比较昂贵的魔法材料，我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我现在的身份——这只小家伙不是我的召唤物，它会对我挥爪，并且绝不会心慈手软。

        我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现在可用的招数。如果我能用黑魔法，虽然我没有恢复到对它一击致命的程度，但我可以在查尔斯的掩护下用数十种方式困住这只小家伙，让它不在有威胁，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刚刚的可怜虫，也可以花一晚上的时间用基础的攻击系魔法把它耗死。

        遗憾的是，我同样没有恢复到能在查尔斯不发现我黑巫师身份情况下施咒的程度，所以，我现在能用的只有光明魔法，据我所知，霍力克这种恶魔并不怕照明术。

        我找好隐蔽的角落，仔细看了看战况，查尔斯动作并不吃力，可他也没有攻击到合适的地方。查尔斯一直在攻击它额头上的尖角。霍力克恶魔的独角是它身上最坚硬的地方，问题是它失去独角也不会致命。霍力克的皮很厚，对光明魔法的耐受性也强，这是它被划进合作级别恶魔最重要的原因。教会教授的传统攻击方式是先用魔法使它盲目，再攻击相对柔软的脚踝，让它失去行动能力，最后再砍掉它的头。

        很显然，查尔斯对战斗祭司这种身份真的深恶痛绝，他攻击的全是不痛不痒的地方，显然当年在学院没有认真听讲，也绝对没有背过战斗部门必修的《恶魔大全》。

        不能说话的坏处又显现出来了，进入合作级别的恶魔都是智慧生物，我眼前的小家伙显然是在逗弄查尔斯玩，它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而我连提醒查尔斯传个圣信都做不……到。不，这个我能做到，我只需要走到查尔斯身边，抓住他的手，往圣信的烙印里传输一点点光明魔法，这没比照明术难多少。

        我观察着霍力克恶魔的视线死角，努力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朝查尔斯靠近。转到最后一个角落，我和查尔斯不过四五步的距离，我找准时机冲了过去，对准霍力克的眼睛扔了两颗照明光球，然后握住查尔斯的左手，不管不顾地往里面扔了少量的光明能量。

        亚瑟的声音传来：“你们遇到什么了，怀特？”

        查尔斯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行动，他眯着眼下意识地回复：“我们遇到了恶魔，应该是祈祷级别里比较高级的恶魔，皮厚，个子高，头上还长着角……”查尔斯话里带着些“一切有我，我完全能处理”的信心，我听了只想叹气。

        “独角？祈祷级别的恶魔里独角的并不多，有一只角的只有黑暗飞马。怀特，你是说恶魔的双角被折断了一只吗？”亚瑟的声音传了出来，听上去比查尔斯靠谱多了。

        “不。”查尔斯抛出了一道白光，“它额头上有一只很大的独角，在正中央。”

        我跟着查尔斯攻击的空隙后退，找准角度，又往霍力克眼睛的位置扔了两颗光球。圣信的通讯中，亚瑟的声音严厉了起来：“那不是祈祷级别的恶魔。霍力克是合作级别的恶魔。怀特，你先撤回教会，把恶魔引到那里，在传送阵附近和我会合！”

        我躲在查尔斯背后，见缝插针地扔着小光球。我的骚扰无法对眼前的小家伙造成威胁，但是它显然一点一点被激怒，开始失去逗弄查尔斯的兴致。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亚瑟竟然提到了我：“怀特，特里曼不在你身边吧？”

        “他就在我旁边，还是他……”

        亚瑟打断了查尔斯的话：“你们马上逃开，怀特，霍力克身上最薄弱的点是——”眼睛和脚踝。

        圣信刚好在这个时候中断了。查尔斯虽然不会打架，但好在他足够听话。我们依言后撤，眼前的恶魔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攻击的角度刁钻了起来，显然并不想让我们离开。后退的过程中，我们两人配合地还不错。查尔斯负责抵挡恶魔的进攻，我负责骚扰并且看路。我努力往霍力克的弱点上扔光球，可能是我之前表现得太无能，查尔斯并没有理解我的做法，依然坚持不懈地试图用攻击魔法磨平霍力克的角。

        回撤的路走了一半，我们两个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好在和可怜虫相比，查尔斯绝对算负责任，他承担了大部分攻击——可惜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负伤的缘故，查尔斯的攻击也难以施展，我们几乎无法和霍力克拉开距离。

        今天在和小可爱一起玩游戏，超开心，要是能用黑魔法会更开心的！

        part26

        对现在的我来说，眼前的这只霍力克恶魔没那么可爱了。

        我记得我七岁时遇到的小家伙，它比眼前的恶魔高大健壮，独角也更黑更亮，我用了一些手段让它主动把角送给了我，那只角现在还在某个安全屋的墙上挂着，是我所拥有的最昂贵的装饰之一。眼前的恶魔显然无意给我做装饰，我趁着查尔斯攻击的时节在关节处画了不少加速用的血咒，才能勉强躲过它的攻击。

        理论上，我们只要撤回教会就能得到支援，但现实是，如果我不用黑魔法，我可能会直接死在当地，如果我用了黑魔法，我大概率会被来增援的亚瑟撞上，然后死在我上一具身体被砍头的地方。这都不是什么好选择，我的身体下意识替我做出了决定，有夜色做掩饰，我开始试着用血咒术攻击恶魔的脚踝。

        血咒术显然比照明魔法好用的多，恶魔攻击的速度下降了，可惜的是，查尔斯以为那是自己的功劳，他口中不自觉地喃喃“独角，攻击它的独角就对了”。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就明白了，除非神迹降临，不然今天光靠查尔斯我们两个是不可能活下去了。靠我似乎也不行，即使我不担心身份暴露，我的血液量也是有限的。

        离教会还有两个街区，生存的希望就在不远处，可霍力克像是终于厌倦了玩耍，娴然地拨开了查尔斯的攻击，超前轻松挥爪，查尔斯就生死不明地被扔到了十步意外以外的墙上。霍力克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它动作很慢，似乎想要欣赏我的恐惧。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复昨日，可我心中却难以生出任何恐惧，我冷静地计算着能维持生命的失血量，在恶魔的步步紧逼下挑选着咒语。

        我没想到的是，恶魔的速度加快了，我计算着它攻击的角度，努力把自己调整到受伤最小的位置。我眯起眼，准备捱过瞬间的疼痛再做打算，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睁开眼，我朝着神圣魔法的来源看去，亚瑟·诺斯穿着一身日常的礼服，手中重剑刚刚那一挥正好把霍力克逼退了。

        亚瑟熟知霍力克恶魔的弱点，他很快和它缠斗起来。我长出一口气，躲着他们往查尔斯身边挪动。也许是命运之神太嫌弃查尔斯·怀特的简陋遗言，祂给了他一个修改自己墓志铭的机会。查尔斯身前被恶魔的利爪浅浅地划了一道，皮肉翻开，但没有见骨，也没有伤到内脏。他还有呼吸，目前失去的血液不足以让他死掉，却正好方便我在血污之下画两道暂时止血的咒纹——这不算治疗魔法，原本是我在处理尸体的时候用的，闲得无聊的时候我做过动物实验，按理说，它对活人会一样好使。

        我对黑魔法的估计从未出过错，在我画好咒纹后不久，查尔斯就摇摇晃晃地醒来了，在他尚未清醒的瞬间，我擦掉了咒纹，指了指他的伤口，怕他不理解，又往上扔了个照明的小光球。

        “我死了？不对……伤口……”

        在这个生死攸关时节，查尔斯并没有掉链子，他咬着牙给自己治好了伤，支着我的肩膀站了起来。查尔斯快速地认清了现在的局面，我们留下来只会是负担，于是按照原计划往教会的方向撤退。我们俩走得很慢，查尔斯时不时咳一口血，还苦中作乐：“要是现在再来个黑暗生物，我们就一起完蛋了。”

        听这句话的时候我正低着头走路。查尔斯话音刚落，我面前就闪过一片阴影，我一抬头，现实和回忆重叠了——一只体型更大些的霍力克恶魔出现在我眼前，它和我七岁时召唤出来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我不应该用血咒术给查尔斯治疗，我就应该用血咒术缝住他的嘴巴！

        查尔斯的胸前还留着新鲜的血迹，正便利了我的行动，我沾着他的血画出了几道防御的咒纹——用处不大，顶多让我死得慢点——然后驾着他改换了行进的方向，回头往亚瑟的方向走。

        查尔斯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乌鸦嘴。突逢巨变，他呆愣地说不出话来，我们走到了远远能看到亚瑟打斗的位置，他才回过神来：“克劳德，我们不能把恶魔带给诺斯大人，他应对不了两只合作级别的恶魔！”

        也许他说的没错，两只合作级别的恶魔会面之后，事情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牺牲，然后两只恶魔再血洗整个小镇。如果我们把新出现的恶魔带走，亚瑟至少还有生还等待救援的机会。

        查尔斯站着不动了——他想要选择一条必死无疑的路。他对我笑了笑：“你去找诺斯大人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神圣牧师的生死和我一个黑巫师有什么关系？这样想着，我直接敲晕了查尔斯，在恶魔彻底追过来之前飞快地画好了增加力量和速度的咒纹，拖着查尔斯往亚瑟的方向跑。

        似乎要和前男友殉情了呢，超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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