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part15
亚瑟给我上的第一课——认清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克劳德·特里曼,运气不好的光明魔法小天才,我嗓音上的限制并非来源于黑魔法的迫害,它反而是维持我生命的必需品。如果把这具身体比做光明魔法的容器,那么使我变哑的黑魔法就是容器的塞子。
我体内的神圣能量已经饱和了,正是因为能量过剩,身体才会这么脆皮。所以,在我能自己做到不把容器里的神圣能量洒出来之前,我在亚瑟面前都必须是个哑巴。而我全部课程内容的核心目的,就是教会我在不把自己弄爆炸的前提下,成功地使出光明魔法来。
在开始教学之前,亚瑟告诉我这个过程很艰难,初学者对魔法的控制大多数是由特定的语言实现的,没有声音,就不能念出经文和祷告,能量没有锚点,魔法就用不出来。
可以毫不惭愧地说,在黑暗魔法和巫术上,我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再复杂再陌生的咒语,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看几眼的事情,无声施法的技巧我早已纯熟……
直到如今。
清洁术是一项最基础的通用咒语,是任何种类的魔法能量都能驱动的咒语,我在四岁的时候已经掌握。现在,别说清洁术了,我连一个小光点都扔不出来。
此前,我从来不能理解多里安对课业难度的抱怨,学习光明魔法给了我一个与他感同身受的机会。整整三天,我一直卡在使用光明魔法的第一步,控制能量。这其实并不算授课内容,就像是骑士训练里不会包括教你如何伸出脚往前走,因为太过简单,反而没什么好传授的要点。
道理我都明白,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往好的一方面想想,我的灵魂对黑魔法很忠诚,超开心!
大半个月过去,我扔出第一个光点的同时,也接到了作为圣骑士预备役的第一个任务。近郊出现了疑似死灵的黑暗生物,黑暗能量污染了草场的两只牧羊犬,还把草场主的小儿子吓到崴了一只脚。
死灵通常是黑巫师召唤出来的亡者遗存,一般来说危害不大,也就能驱使着偷偷东西吓吓人,要是召唤者能力不够强,搞出来的死灵连偷东西都做不到,是很鸡肋的召唤术,破解方法也很简单,作为黑巫师,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它沉归尘土归土;作为教会骑士,用带有神圣能量的剑砍两下它就能消散;作为神职者,死灵更是一句短经文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我用得出来神圣能量的话。
骑马速行了三个小时,我和亚瑟到达了目的地。预备役本来会和两名普通教会骑士组成队伍,我情况特殊,直接配上了以一当二还有富余的亚瑟。
草场主姓古德,是位身形宽阔的女士,站在我身前的亚瑟完全挡不住她,我能看到她浓密的眉毛、方形的脸,还有腊肠一样肥厚鲜红的双唇。
是位很有特色的夫人。
日光对死灵的伤害很大,我们的工作需要在晚上进行。古德夫人热情地给我们安排了晚餐,乳酪面包、烤羊腿,还有当季的胡萝卜和青豆。饭桌上,古德夫人兴致还算高昂,晚祷之后,她开始向我们介绍情况。古德夫人是这座草场的继承人,她先后两次招赘,两任丈夫都英年早逝。古德夫人没有自己的子嗣,她的大儿子比尔是头一任丈夫带过来的,今年十五岁;小儿子卢克是第二任丈夫带过来的,今年七岁。淘气的卢克和朋友半夜在谷仓玩追逃游戏,一个灰色的暗影突然呼啸着加入了他们的游戏。
“卢克没有看清那个影子,他只记得影子大致的形状,看上去,它生前是……成年男性,”古德夫人揽着卢克,“我怀疑,那个死灵是布莱克……我第一任丈夫。”
古德夫人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男孩儿往前走了一步,面对着我和亚瑟站好,仰着头交代:“露西、埃米莉、杰克和佩西都在我前头,我绊了一跤,它就来抓我了……抓着我的手爪很凉,像是在冬天掉进了河里。”
卢克在说这些的时候,他异父异母的继兄表现得有些局促不安。那个壮实的少年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当我和亚瑟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他那边时,他眼神会下意识地避开,搓手的频率也更快。
亚瑟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年的异常,在听完卢克的叙述后,亚瑟走向比尔。他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孩子?”
比尔看着亚瑟,在听到问题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继母,然后冲着我们摇头:“不知道,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part16
如果我能说话,大约会找个借口把比尔叫出去敲晕了审问。现在,我只能拽着亚瑟的披风,试图让他找个借口把比尔叫出去……温柔地套套话。
天色已沉,亚瑟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直接把我带到了谷仓。夜黑风高月迢迢,我和亚瑟在黑暗里背对背环视四周,等待着灰色暗影的出现。
谷仓里很暗,没有烛火,也没有魔法灯,我一只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按在佩剑上。谷仓很静,虫鸣的间隙里我能听到亚瑟的呼吸声。我和亚瑟共享过不少夜晚的时光,多数是任务和训练,也有少数是共享的私人时光。
那时候他呼吸的热度能带起我一阵又一阵的颤栗,与亚瑟独处对我的心脏是一种折磨,它会比中了乌头毒之后跳得还快,最开始的时候,我的思维也会像是染上了重伤风,和召唤黑暗精灵的咒语念成了召唤快乐小妖精的咒语一样糟糕,到后来,我们静静地处在同一个地方的时候,我似乎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感情能量化地流动在彼此之间,像是规则的符文,简单、自在。
那些感觉现在都消失了。视力受影响的好处就在于它会让其他感官更锐化,虽然我的眼睛已经被治好,但是之前已经训练到尖锐的听觉并没有退化,在这种尖锐的情况下,它更加灵敏了。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但它带来的感觉和虫鸣并没有什么两样,和微微带起的风声没有什么两样,和倾倒在地上的铁罐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没什么——
死灵刚刚带倒了一个铁罐!
我朝声音的源头拔出剑,没有握剑的手向同向伸出去,努力挤出了几点散碎的光。
顺着这一点稀松的光线,我看到亚瑟站在了我身旁,举着剑,没有行动,我们一起看向面前的灰影,亚瑟朝我做了个手势,我继续往灰影的方向扔着光点,它们和我练习时候的效果一样失败,还没等接触到死灵就先消散了。
死灵越来越近,我想着曾经让我开心的事情,让快乐感压制住恐惧感,稳住身形格挡死灵的攻击。在这个过程中,我试着把光点往剑格里放,同样收效甚微。面对死灵,我飘散的回忆没有让我开心起来,有亚瑟在身边也不能让我安心,在恐惧的支配之下,我的招式开始凌乱,灰影和我的距离也越来越短,似乎随时都能扼上我的咽喉。
亚瑟是在我最后一个光点熄灭时出手的,他从来都能掌握好训练的力度,他劈下的剑招带起一道明光,灰影从被劈裂的地方朝两边消散,在剑光落进黑暗的瞬息,又凝聚了起来。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抓紧时机反击,可我的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我抖着手扔下了剑,要不是对亚瑟的忌惮,我很可能直接扔出大规模的血咒,直接炸掉周围几里的整个区域。我一边往安全的地方跑一边安慰自己,至少我在逃跑的过程中没有尖叫痛哭。
亚瑟捡起了我的剑,他口中颂咏经文,手持双剑挡在了我身前。我现在有些好奇克劳德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亚瑟是个相对温柔的教官,但他从来没有这样溺爱过自己的□□。经文停顿的瞬间,亚瑟伸手劈出两道剑光,灰影消散,又重聚,因为保持了安全距离,我可以细致地进行观察。这次灰影颜色似乎比上次更单薄,它不是个无限重聚的死灵,没我想象得那么危险可怖。
我努力往战斗的方向甩去光点,也许是熟能生巧,它们走过的距离比刚刚远了一些。在这些光点的映衬下,亚瑟劈剑的身姿十分优雅,我努力回想着曾经让我最为心动的时刻——我能想起他聚散的峰脊,肌肉跟着动作海浪似的摊开,皮肤上的薄汗在烛火下映出光晕——没用,我的心跳平和柔缓,呼吸的频率也跟着安全感的升高走向宁和。
这样子砍了一会儿,灰影已经很淡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回驻地之后该加份什么宵夜。
战斗结束了。
亚瑟转身走向了我,脸色是战斗刚结束后的喜怒莫测。他身后还有未散的剑光,让他的身形显得十分清晰。我打哈欠时大张的嘴还没有合上,人还半跪在地上,突然看见亚瑟朝我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闭上嘴,刚要顺着亚瑟的目光转头,肩上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几下——
我不该遗憾我之前没有尖叫痛哭的。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我尖叫不出声,但眼泪的确刷一下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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