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别有所图
观音婢年龄虽小,却心思机巧。
看她那神情,似乎有更好的主意。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两人期待地望着观音婢,等她接着往下说。
观音婢稍微思索了一下道:
“这段时间,阿爷一直在京,可让他先指导世民阿兄练习之法。世民阿兄按阿爷说的方法自己去练。如果有了问题和疑难,再过来请教阿爷。这样就不会过多占用阿爷的时间。”
“假如阿爷因公外出,世民阿兄也不要放松练习。有了问题,可暂且放着,待阿爷返京后,再过来请教。”
“阿爷外出时,如果世民阿兄有特别急难的问题想请教,也可以通过书信来解决。”
李世民点头道:“这确实是作为替代的最好办法,就怕长孙伯父连指导都不愿。”
观音婢见李世民还不太放心,就说道:“这个世民阿兄只管放心,阿爷最亲阿婢,只要我求他,他定会同意。”
李世民这才露出放心的一笑,道:“如果真是那样,就要有劳阿婢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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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长孙晟。
他将李世民送到内院,在回外院书房的路上,心中就想:
唐国公李渊今天造访,也不知是何目的?他和杨广乃是姨表之亲,血脉相连。而自己明里是杨广近臣,实则是心中对杨广所作所为极为不满。能够尽忠职守,效命于朝廷,是不得已而为之,只不过是为保家族平安而已。
一个人心口不一的时候,说话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长孙晟提醒自己,一会儿和李渊交谈时,要小心应付,以免被他看破心中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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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晟边走边想,到了书房推开房门,见长孙炽和李渊正相对而坐,轻声交谈。
李渊看到长孙晟进屋,含笑点头示意。
长孙晟走到罗汉床前,和长孙炽并排坐下,笑道:
“国公和大兄不知在谈些什么?”
李渊笑道:“只不过说些闲话,只是这几年我任职地方的风土人情而已。都是些穷乡僻壤之地,哪如将军?随至尊征战大江南北、平定北塞,见多识广。”
长孙晟道:“国公过谦了,你贵为国公,现为至尊最为亲近之人,岂可妄自菲薄。”
“如今回京任职,定当可以一展宏图。你我一同在宫中任职,还望能够提点一二。”
长孙晟所说并非虚言。
自故太子杨勇和诸王、公主或废或殁以后,除了杨广的儿、孙,李渊从血脉上来说,和杨广是最近的了。
李渊却神色黯然道:“将军抬举在下了,李渊不过是枉食俸禄,为国寸功未立,实在是有负先帝和至尊。”
双方客气了一番。
长孙晟却想不出该聊哪个方面的话题。
李渊也没说明真正的来意,所以长孙晟也不便深谈。
因怕触及到敏感话题,三人谈话的内容,就继续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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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今日来访,其实是心有所图。
长孙一族,在朝中乃是名门旺族。长孙炽、长孙晟都是官居三品的实权人物。
李渊早就有拉笼之意。
李渊年轻的时候,有个叫史世良的相士对他说:
“从你的骨相上来说,国公必为人主。愿你能够自爱,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后来,又有一位书生说,他有贵人之相,必定有贵子,而且说李世民可济世安民。
这两个人的话,一直记在李渊的心里。
他在默默准备,等待时机,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必成天下之主。
妻子窦氏,本就对杨坚父子怀恨在心。隋文帝篡周即位之时,窦氏大哭道:“恨我不为男儿之身,以救舅氏之难。"
窦毅与襄阳长公主忙掩其口说:"我儿不要妄言,否则我家将有灭族之祸。”
所以说,李渊夫妇都对灭隋取而代之志在必行。不但二人在暗中准备,而且精心培养自己的四个儿子。
在四个儿子之中,李渊对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尤其寄于厚望,希望来日在自己起事之时,这两个儿子能够依为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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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渐长,李渊已四十有余。
隋文帝在位之时,对李渊并不器重,常年外放,做小州刺史,难掌实权。
杨广即位之后,大兴土木,荒淫无度,民怨之声已起。
李渊夫妇私下合计,离隋朝灭亡之期不远,等待已久的时机即将到来。
但李渊仍然外放,远离中枢,一旦朝中有变,一个小小的刺史根本是无足轻重。
有谁会听从一个无职无权之人的召唤?
窦氏对李渊说:“夫君毕竟是杨广的表弟,屈尊向他求一个重要职位,他还会看些情面的。你在这空自等待,杨广难道还会来求你不成?杨广喜欢宝马,你就送几匹宝马给他,然后和他重叙一下儿时的感情。”
李渊依计而行,杨广果然将其调回京师任职,虽然实授官职只是四品,但却有更多机会接触到杨广和朝中重臣。
窦氏对李渊道:“夫君也不用急于一时,隋朝气数还有数年。待民变起时,夫君可主动请缨平定民变。如今朝中,杨广已少有可信之人,定会授你兵权,然后再待时而动,大事可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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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既有成为天下人主之志,其心胸、胆识和才智自然非比常人。
看长孙晟一直和自己绕圈子,李渊心知他对自己怀有疑虑,怎肯肝胆相见?如想拉近关系,必先主动示好,解除其心中藩篱。
于是,李渊直言道:“长孙将军,在下此次前来,实是有事相求,还望不要推辞。”
长孙晟道:“国公有何事情尽管吩咐,怎敢有相求一说?”
李渊叹道:“想我李家,本是累世公卿。自吾祖,至父亲大人,历经四朝皆为国之梁柱。”
“可怜到我之时,而今已过不惑之年,竟然一事无成。眼看指望李渊,已无力恢复祖上荣光,实在无颜告慰列祖列宗。”
长孙晟听李渊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知其用意何在,知道他还有下文。
他假装安慰道:“国公正当年富力强,又有至尊庇佑,何愁功业不建?”
李渊道:“我知道,将军所说乃宽心之言,李渊有自知之明。”
“先皇后在时,我尚不能有所建树,实是才德不孚,如今更不敢有所奢望。”
“刚才,将军曾见过犬子世民,其聪明气度,胜过在下许多,实是可造之才。我已将家族复兴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冀望将军,能对他提点一二,指导一下他的武艺和兵法,或许将来能够沙场立功,再复祖上荣光。”
长孙晟听李渊说,请他指导李世民武艺、兵法,急忙推辞道:
“国公实在是高看了在下,李家世代簪缨,武艺兵法岂是我等能比?一则自己才德浅薄,怕误了令郎前程;二则是季晟公务缠身,哪有时间教书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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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早就料到长孙晟会推辞,长叹一声道:
“将军有所不知,李渊虽是将门之后,但自成年以来,所任官职皆是文职,从未经过战阵。虽熟读兵法,却不懂变通,只能是纸上谈兵而已。”
“如以自己所学传授小儿,误了前程事小,只怕让他在战场上白白送了性命。”
长孙晟细思,李渊所说也不无道理。
兵法的精髓,是要经过实战,才能真正体会到的。纸上谈兵,是拿万千将士的生命当儿戏。
但长孙晟心中已有主张,他与李渊并无多少交情,又怎能轻易接下这本就强加于人的请求呢?
于是坚辞道:“季晟不才,不敢答应国公所托,还望能够另请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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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在李渊意料之中。
他退一步说道:“李渊亦知这是勉为其难,既然将军不肯,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让犬子与令郎无忌交个朋友,经常到府上走动。将军如认为此子可教,遇到机会,稍加点拨一下,在下也感激不尽。”
长孙晟无奈,只得同意李渊的这个请求。孩子们之间,彼此交往是无可厚非之事,如若拒绝,实在是不尽人情。
他点头道:“能得国公厚爱,让犬子与令郎交往,是季晟求之不得之事。”
李渊见长孙晟答应,口中不住感谢,心中庆幸,这条线总算搭上了,以后来往多了,不愁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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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长孙晟设宴款待唐国公李渊父子。
宴罢,送走李渊父子二人,长孙炽随长孙晟回到外院书房。
两人坐定,长孙炽问长孙晟:“季晟,你觉得李渊这次来访,其真实目的何在?难道真是为了让你教他儿武艺、兵法?”
长孙晟说道:“让我教他儿子武艺和兵法,根本不尽情理。哪有一个朝廷三品官员,为人培养儿子的道理?明明知道不可行,却偏偏要提出来,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我看,他是想让李世民多在府中走动是真。然后,以这为由头,拉近两家的关系。两家关系走近之后,他或许会说出真实目的。”
长孙炽点头道:“从气度上来看,唐国公李渊非是常人。按常理,该不会提出这不可思议的请求,明摆着是强人所难。”
“为兄阅人无数,也懂一些相术。我观李渊,非池中之物,也不是甘为杨广鹰犬之人。所以,不必疑他为杨广通风报信。”
“如今朝局风云变幻,与他走得近些,以后或于我们长孙一族有益无害。”
长孙晟道:“我实感觉到,他有拉笼攀附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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