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各有难处

　　场上的霍都道一声：“失礼！”他年龄地位均在郭靖之下，于是率先出手，当胸一拳击向郭靖。

　　再看郭靖，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伸手刁住来拳，微一沉腰将霍都闪了过去，右手轻轻一抖，只见霍都已经仰面八叉地躺倒在金帐里铺设的毡毯上！

　　转眼间胜负已分，双方动作都不甚快，教帐内众人瞧了个清清楚楚，就连铁木真也看出来郭靖使的是蒙古跤技中的侧身摔。

　　铁木真喝一声彩：“好身手！”举杯喝了一大口酒。

　　金轮法王老脸通红，再没想到徒弟这么不中用，一个照面就被人家放翻在地，偷眼打量大汗，只见他脸上笑吟吟的，似是没什么鄙夷之色，可是礼重之意似也消退不少。

　　霍都摔得并不甚重，一跃从地上起来，又羞又恼道：“讲好是比武，怎地又使上了摔跤的手段？大汗，方才这一场不算，我要重新比过！”

　　铁木真呵呵大笑。金轮法王缓缓站起，道：“下去吧，你不是金刀驸马的对手。”

　　霍都不服气，还待争辩，却见师父已经缓步来到场中，这是打算亲自出手了，这才悻悻退下。

　　金轮法王面露微笑向郭靖道：“驸马，下面这一拳我会使上三分力，你若是接不住时万不可强撑，只须后退即可。”

　　郭靖老实应道：“是，请国师赐教。”

　　金轮法王提了提袖子，也没怎么扬手作势，随随便便的一拳向郭靖胸前击来，力道看上去比霍都还要弱上几分的样子。

　　旁人不觉，郭靖却是暗吃一惊！一般人无论力量大小，只要挥拳出击，袖口贯风就必然会微微鼓涨而起，而金轮法王一拳击出，袖口紧紧贴住胳膊，反而向里面缩紧了回去，这岂非说明此人的拳力已到了劲气内敛，收发由心的地步！与此相较，那些将袖子鼓荡成如同两个吃饱了风的船帆之人，完全就是存心炫耀了。

　　这些时日以来，郭靖勤修九阴真经和洪七公传下的功夫，武功进展极快，几有与天下五绝相抗之势。他听金轮法王说得非同小可便信以为真，心想国师怕我禁受不住，只使出了三分内力，我万万不可硬扛。

　　但是眼见国师这一拳也只是力大而已，似乎并无太过出奇之处，郭靖有心想试试真经的威力，便以五成真力催动“大伏魔拳法”，硬碰硬地与金轮法王对了一拳。

　　法王原没指望一拳就制伏郭靖，可也没想到郭靖的反击威猛至斯，只觉对方拳势中的阳刚之力充沛难当，急忙手上加了三分劲，以总共六成内力来抵挡这一拳，这当儿便是打破自己的承诺也是顾不得了，否则就是当场丢脸的结果。

　　郭靖察觉到国师的力道突然加强，还道国师的内功家数便是蓄劲而后发，再没想到是国师使诈，此时硬拼会有受伤之虞，于是借力后退。

　　“崩”的一声震响，郭靖连连倒退了十几步，脚下收势不住，将毡毯踏出了好多个破洞，足见金轮法王这一拳的力道之强！

　　铁木真再次喝彩：“国师好大力气！”

　　郭靖心下惊叹，却也有些不服，不知自己若是全力相搏又会如何，叫道：“国师，得罪了！”猱身而上，使出最拿手的降龙十八掌，掌掌带风，逐步将一股内力催动到了顶峰。

　　金轮法王的两脚不丁不八，站定一个势子，在郭靖攻至时或举手或抬足，一一化解了郭靖的招数，表面上看起来很轻松，其实他心里也在暗暗叫苦。

　　法王的成名兵器乃是金银铜铁铅五只轮子，他在那上面浸淫多年，实有惊人艺业，论起拳脚功夫却不过尔尔，无非胜在力大而已，但在当前情势下，纵然他已发现郭靖的武功绝不能等闲视之，那“比试兵器”四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而且为了保住他世外高人的脸面，就算与郭靖比拳也不能显得太过刻意，挥洒自如才是王道。

　　这下子可把法王害苦了，只觉生平与人对敌，从未像今日这般辛苦，又不能呼喝抢斗又不好意思退让闪避，只得每一招都硬接硬架，面对如此精妙掌法，稍不留心他倒有伤在郭靖掌下的可能！

　　即便如此，以他的身份对上郭靖这样一个晚辈，比试的时间也未免稍久了一些，远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三招两式便拿下郭靖。

　　又斗移时，金轮法王再次与郭靖对掌，“轰”的一声将郭靖击飞了出去，而这已是挤一碗牛乳时间里的第五次了。

　　铁木真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见郭靖还待再上，喝止道：“够了！孩子，国师手下留情，你还看不出么？不用比了！”

　　郭靖口中微微喘息，觉得大汗说得不错，这位金轮国师确是厉害，自己实非对手，当下称是退入席中。

　　金轮法王究非常人，虽然心中暗道惭愧，仍是神色自若地重新入席坐定，且看成吉思汗如何相待。

　　铁木真沉吟片刻，向郭靖笑道：“孩子，你服了么？今后有国师亲自指点，可比你中原那些师父要强出不少了！”

　　郭靖就算再笨，此刻也知道大汗是想吃透金轮法王的底细，否则单凭札木合的推荐，哪就这般容易得到一个“蒙古国师”的称号？他想了想，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中原五绝之中，孩儿曾得北丐亲灸多日，还与东邪西毒交过手。在孩儿看来，那三位前辈都与国师不相上下，不过国师内力深厚，似乎还要高上一线的样子……”

　　郭靖还待再解说几句内力与武技的区别，但那些话对于铁木真来说已经足够了。铁木真微微一笑，向金轮法王举杯道：“国师远来辛苦，请满饮此杯。”

　　金轮法王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从令如流地喝下一大杯酒。

　　不过，郭靖的一番话也让金轮法王提高了警觉。看来要想横扫中原武林，并非一件易事，最起码也要先摸清五绝的底细再说！

　　回到军营，又过了两日，郭靖这个万人队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行将驰援西域。

　　在开拔的前一天，营头军士来报，外面有十几名汉人求见。郭靖心中纳罕，不知是谁找到了门上，急忙迎出营外，只见野地里站着一群人，均作叫化子装扮，当先一名美貌少女笑靥如花，不是黄蓉又是谁？

　　郭靖又惊又喜，大叫一声“蓉儿”赶到近前。一年多未见的相思之苦，于今方告快慰。

　　黄蓉同样喜悦不胜，执着郭靖之手仔细端详，说道：“靖哥哥，你瘦了许多，我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

　　郭靖道：“蓉儿，我也是。除了六位恩师和洪恩师，每天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你了。”

　　黄蓉佯嗔道：“什么除了几位恩师，莫非你想他们还要比想我多一些么？”

　　郭靖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除了想你之外，还在想念几位恩师，当然是想你更多了。蓉儿，你知道我笨嘴拙舌的，老是说错话。”

　　黄蓉抿嘴一笑：“我跟你逗着玩儿呢！靖哥哥，你莫着急，我知道你的心意。”

　　郭靖讷讷不能言，心下只是一片感动。

　　这时那群叫化子上前与郭靖相见，纷纷叫着“郭少侠”，神态间亲热无比。郭靖一眼望去里面尽是熟人，黎生和余兆兴均在其内，其他人等也是在君山大会时相处多日的。

　　郭靖高兴之余极是诧异，连忙询问他们来到北国的目的。黄蓉约略一说这些人都是七公他老人家派来相助郭靖西征的，缓急之际那些粗笨的蒙古汉子未必济得甚用，还是自己人帮衬更合宜一些。

　　郭靖听了更是诧异，浑不知大汗定下来的西征之策何时就传到宋朝去了，这不是才发生在四五天前的事情么？

　　黄蓉不再细说，让郭靖带他们进入蒙古军营。

　　待众人都安顿下来，黄蓉这才将此来的经过情由向郭靖细细讲述一遍。

　　原来金蒙战场在河北路一带陷入了长期僵局，谁也奈何不得谁，蒙古人无力继续南下，可是金军也一直没办法把蒙古人赶回去，干瞪眼瞧着人家霸占着自己的中都，整个朝廷却只能憋屈地挤在汴梁城里。

　　时间一长，金廷上下都是极为不满，这股怨气就逐渐集中到了独揽朝政的赵王完颜洪烈头上。

　　完颜洪烈有苦难言，凭他手上掌握的那些亲信军队，再加上被铁木真打败打残的一些蒙古败兵，想要击败那只蒙古雄鹰无异于天方夜谭。按照此前签署的宋金和议，在关键时刻南国宋朝倒的确是友情赞助了不少火枪火炮，宋军的战斗力也是超强，这才帮助完颜洪烈勉强维持住了战线，可要是再进一步，请求宋军主动出击赶走蒙古人时，人家就会把联合议事堂搬出来说事，道是未得指令，不敢擅自行动。

　　更何况，宋军部队的人数也忒少了一点，那么广大的沦陷区，区区两三千人一撒出去就见不到人了！

　　完颜洪烈无奈，又去找联合议事堂磋商，岂知对方所谓的“赵总理”抛出了一系列苛刻条件，诸如改善金国民生内政，提高汉族百姓的社会地位，扩大两国经贸往来，加强人员流通，裁撤冗兵冗将等等，要求金国严格执行，这等若是把完颜洪烈的权柄给削弱了一大半下去，那他哪能答应？

　　他不答应可好，宋国就一直拖着不肯增兵。来来回回地谈了无数次，金国方面的议事堂协理大臣因为办事不利受到牵连，接连被惩处撤换了多人也不见成效，直到从地方上冒出头的一位徒单后族子弟，徒单南平进入议事堂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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